卷之八 美人圖

關燈
備甘旨,強成食。

    成疑之,暗投于犬,托言墜地,為犬所食,而其犬立斃。

    嗣無論精疏,以母則不食。

    母亦無可如何矣。

      居諸日微,成不出五日,必歸家視母柴米。

    給少長,成欲使從己讀。

    許以己度人,不敢從成言。

    成再四言之,許如應。

    許見成于給曲為教訓,視如同胞,始允其心,若其事。

    嗣許慈成孝,不啻親生,而家愈貧,衣食維艱。

    成赴郡歲試歸,路聞母暴病,急至家,而母已故。

    見母無外衣,而手無分文,不得已,将自己瘦袖棉袍脫之,衣母藁葬。

    慚愧交集,不時哭泣,雙睫為之腫。

    赤身無大衣,不惟寒冷難堪,亦不便赴齋。

    諸東聞之,為之出錢市衣。

    嗣館第頗美,除與弟給吃着外,頗有赢馀,手漸裕。

     服阙,赴省鄉試,攜給同往。

    投卷時,忽有人自身後牽之,曰:“大兄何往?”成回首視之,收也,大喜。

    同至寓所,指給曰:“此吾兄弟之弟也。

    因留家無人照應,故與同來。

    ”因言母終已三年有馀。

    收曰:“嫂言及之。

    弟亦今歲服滿後始入泮。

    ”成急問曰:“弟現居何邑?與嫂氏同居否?”收曰:“弟現居某邑,違兄約有三百裡。

    弟之成名,悉嫂延名師訓教之力。

    家已殷實,嫂生之子已十三歲。

    ”成聞之大喜。

    三場後,兄弟攜歸。

    至,成妻門迎之,若預知歸日之時刻也。

    成視之,俨然二八女郎,與畫中人無少異。

    至中堂,既坐,女呼子拜父。

    子極清秀,眉目之間大有母風。

    成曰:“卿母子得此樂境,盍與仆同享之?”女曰:“母終後,即欲煩收叔回家請君。

    叔一聞回家,面如土色,手中之物不覺墜地,是以遲延至今耳。

    ”成因言母死無裝衣,脫衣衣母之愧。

    女曰:“君之中式正為此。

    ”成曰:“何謂也?”女曰:“揭曉後,君自知之。

    ”蓋成文卷,房師閱之不佳,欲棄之,見一女鬼衣男衣長跪稽首,大驚,取卷複閱,鬼即不見。

    再棄之,女鬼稽首如前。

    遂執卷見主考,直言之。

    主考微笑,以為關節通風。

    既而自閱之,其文實不佳,決遺之,果見女鬼稽首如房官言,大異之。

    謂鬼曰:“汝去矣,吾必中之。

    ”鬼稽首三四而去。

    成得中,敬谒房師。

    房師曰:“子之得中,非緣文佳,實陰功所緻也。

    ”成起對曰:“無之。

    ”房官曰:“仆見一女鬼,衣男衣,系子何人?”且細述女鬼懇求之狀。

    成聞之,潸然泣下,曰:“門生繼母也。

    ”曆言母衣男衣之故。

    房師歎曰:“孝之能感鬼神也,如斯夫!”因契重成。

     成一日檢視箱簏,見内有疇昔美人圖,謂女曰:“盍懸之?”女曰:“弟子在前而示以畫圖,是自亵也。

    ”成曰:“然則焚之可也?”女曰:“至焚畫日,則與君永别矣。

    ”成莫解所以,而切記之。

    越數歲,子生孫。

    百日時,大設祭品,家奠祖先,見女執畫圖,同冥資焚之。

    成大驚,與女奪之,已成灰燼,而女已杳。

    旋見女立煙中,随煙而上,多時始不見。

      虛白道人曰:人謂嬌妻美妾不能執女工者,曰徒作畫圖看。

    甚言畫圖僅可瞻玩,他無用處。

    豈真能為生人以事人哉?顧無是事,則拯收無人,成雖友于甚笃,難免喪弟之戚;且舉案無人,成雖孝思永言,難免無後之虞。

    然畫中人之所為,似非畫中人所能為,其或别有仙姬假托為之,以全秋成孝友之心乎? 圖中人笃于友愛,南嶽真真不如也。

    上元李瑜謹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