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四章 店主婦趕走英雌 浪蕩子又欺良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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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到大連的盤纏。

    王甫察得了這個消息,心中大是着慌。

    他平日為人,同鄉的都不說他一個好字。

    隻有個姓吳名嘉召的,在宏文學院讀書的時候,和王甫察同班。

    這吳嘉召是個自費生,為人道德學問文章,在江西留學生中間,都沒人和他比并得上。

    王甫察那時讀書雖不發奮,然也不十分偷懶,更兼生性聰明,功課自不落人之後。

    吳嘉召對于王甫察便抱了一種很希望他學問成功的好感,往來甚是親密。

    王甫察考取高工的時候,他便考取了仙台第三高等學校,補了官費。

    和王甫察見面的時候雖少,而勖勉王甫察的函劄一月總有一兩封。

    後來聽得王甫察所行所為都不合法,高工預科又落了第,吳嘉召特意跑到東京,苦勸了幾日幾夜。

    奈王甫察隻是面從心違,吳嘉召去後,故态複作。

    吳嘉召聽了,隻得歎口氣道:“朋友數,斯疏矣!我既三回五次勸他不聽,隻得由他去罷。

    ”自此便不常通信。

    年暑假見面的時候,王甫察惟恐他說出逆耳之言,先自裝出那飾非拒谏的樣子來,使吳嘉召不好開口。

    不知吳嘉召卻早存了個既入迷途說也無益的心思,因此王甫察愈趨愈下。

    此次來充經理員,吳嘉召已從第三高等學校畢了業,到東京來進帝國大學了。

    王甫察一向花天酒地,不特無工夫去訪他,并且怕他見面又說讨人嫌的話。

    不過心中知道吳嘉召之為人,雖是自己有意和他疏遠,他心中必沒有什麼芥蒂。

    這種忠厚人,隻要對他說幾句軟話,他必然還肯替我幫忙。

    他自己的力量雖然有限,江西的同鄉卻都信仰他。

    他肯出來,必能解決我的困難問題。

    隻是要我一時改變态度,和他低首下心去說,面子上總覺有些難為情似的。

     一個人以心問心,躊躇一會,實在沒法,便決定主意,裝出懊喪不堪的樣子,去會吳嘉召。

     此時吳嘉召住在本鄉一家小旅館内,見王甫察垂頭喪氣的挨了進來,吓了一跳,連忙起身讓座。

    王甫察坐下,吳嘉召含笑說道:“久不相見,近來生活怎樣?聽說已從大谷館搬了出來,怎一向都沒處打聽你的消息?神龍見首不見尾,你的行動,真令人不測!我久有心想找你問句話,隻因同鄉的都不知道你的下落,隻索罷了。

    我和你既是同鄉,又是同學,感情素來很好。

    關于個人道德上的事,你是個聰明絕頂的人,無須我哓哓多說。

    同鄉的談到你身上,也不過笑話笑話罷了。

    至你對于曹亮吉的事,是良心上的問題,外面說起來太不像樣。

    我雖有意替你解說,無奈錯得太不近人理了。

    便欲解說,顯見得我是私心。

    我不解你怎的會荒謬到這步田地!”王甫察聽吳嘉召說到曹亮吉的事,早流下淚來。

    此時揩了淚,長歎一聲道:“我近來所行所為,到今日才知道是曲盡其謬,周行其非,不是一言兩語所能忏悔。

    并且我從來做事不存後悔的心,隻思補救之法。

     事已過了,後悔是無用的。

    對于老曹的事,固是良心上的問題,然老曹和我同鄉同學,他患的病,本是不治之症,并沒因我加他的症候。

    他所受損失不過幾百塊錢。

    在他家中富厚的人,幾百塊錢也算不得什麼。

    這事雖然幹錯了,心中卻沒什麼放不下。

     隻騙勝田館一事,今日想起來,實在非人類所應有。

    我今早已折節立誓:從今不作謊語!同鄉中惟你可說話,我和盤托出,說給你聽罷。

    但願你聽了,與我以嚴重的教訓,使我受教訓的時候,心中得片刻之安。

    “吳嘉召愕然問道:”騙了勝田館什麼?快說出來看!“王甫察便從頭至尾,一字不瞞的說給吳嘉召聽。

    吳嘉召聽了,吓得望着王甫察,半晌沒得話說。

    王甫察道,”我此時的心理,惟願此身立化為禽獸,任人宰割,方可消滅以前種種罪孽。

    若講補救的方法,則惟有剃度入山,才得六根清淨。

    我生來天理不敵人欲,每次天理戰勝,心中未嘗不自知恐懼。

    争奈恐懼一念,随起随滅,漸至于無,無法無天的事,遂于此時着手做下。

    直到昨晚,一夜輾轉不寐。

    今日起來,萬念俱寂了,此時的方寸靈台,自信澈底澄清,方敢來見你。

     若有絲毫渣滓,也不肯跨進這邊門了。

    從前我不多和你親近,就是我的人欲,恐敵不過你的天理,驅使我逃走所緻。

    此時見了你,便如小兒得了保母,一刻也舍不得離開。

    “吳嘉召素喜講性理之學,王甫察這番議論,正投其所好,當下拍着手喜笑道:”古人說得好:“以前種種,譬如昨日死;以後種種,譬如今日生。

    ‘你能翻然改悔,并見得這般透澈,終不失為有根底的好漢。

    起念是病,不續是藥。

    任是什麼罪過,隻一個念頭便打消了。

    以前的事,都不必再講。

    你既能澈底澄清,人同此心,心同此理,還有什麼?待我來講,隻商量以後的辦法便了。

     你說你現在打算怎樣?我無不惟力是視的幫助你。

    “王甫察道:”我一切想頭都沒有,隻願剃度,過半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