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國志卷四 魏書四 三少帝紀第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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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名秀為儒林丈人,沈為文籍先生,望、會亦各有名號。

    帝性急,請召欲速。

    秀等在內職,到得及時,以望在外,特給追鋒車,虎賁卒五人,每有集會,望輒奔馳而至。

     五月,鄴及(上谷)〔上洛〕並言甘露降。

    夏六月丙午,改元為甘露。

    乙醜,青龍見元城縣界井中。

    秋七月己卯,衛將軍胡遵薨。

     癸未,安西將軍鄧艾大破蜀大將姜維于上邽,詔曰:「兵未極武,醜虜摧破,斬首獲生,動以萬計,自頃戰克,無如此者。

    今遣使者犒賜將士,大會臨饗,飲宴終日,稱朕意焉。

    」 八月庚午,命大將軍司馬文王加號大都督,奏事不名,假黃鉞。

    癸酉,以太尉司馬孚為太傅。

    九月,以司徒高柔為太尉。

    冬十月,以司空鄭沖為司徒,尚書左僕射盧毓為司空。

     二年春二月,青龍見溫縣井中。

    三月,司空盧毓薨。

     夏四月癸卯,詔曰:「玄菟郡高顯縣吏民反叛,長鄭熙為賊所殺。

    民王簡負擔熙喪,晨夜星行,遠緻本州,忠節可嘉。

    其特拜簡為忠義都尉,以旌殊行。

    」 甲子,以征東大將軍諸葛誕為司空。

     五月辛未,帝幸辟雍,會命群臣賦詩。

    侍中和逌、尚書陳騫等作詩稽留,有司奏免官,詔曰:「吾以暗昧,愛好文雅,廣延詩賦,以知得失,而乃爾紛紜,良用反仄。

    其原逌等。

    主者宜敕自今以後,群臣皆當玩習古義,脩明經典,稱朕意焉。

    」 乙亥,諸葛誕不就徵,發兵反,殺揚州刺史樂綝。

    丙子,赦淮南將吏士民為誕所詿誤者。

    丁醜,詔曰:「諸葛誕造為兇亂,盪覆揚州。

    昔黥布逆叛,漢祖親戎,隗囂違戾,光武西伐,及烈祖明皇帝躬征吳、蜀,皆所以奮揚赫斯,震耀威武也。

    今宜皇太後與朕暫共臨戎,速定醜虜,時寧東夏。

    」己卯,詔曰:「諸葛誕造構逆亂,迫脅忠義,平寇將軍臨渭亭侯龐會、騎督偏將軍路蕃,各將左右,斬門突出,忠壯勇烈,所宜嘉異。

    其進會爵鄉侯,蕃封亭侯。

    」 六月乙巳,詔:「吳使持節都督夏口諸軍事鎮軍將軍沙羨侯孫壹,賊之枝屬,位為上將,畏天知命,深鑒禍福,翻然舉眾,遠歸大國,雖微子去殷,樂毅遁燕,無以加之。

    其以壹為侍中車騎將軍、假節、交州牧、吳侯,開府辟召儀同三司,依古侯伯八命之禮,兗冕赤舄,事從豐厚。

    」〔一〕 〔一〕 臣松之以為壹畏逼歸命,事無可嘉,格以古義,欲蓋而名彰者也。

    當時之宜,未得遠遵式典,固應量才受賞,足以酬其來情而已。

    至乃光錫八命,禮同台鼎,不亦過乎!於招攜緻遠,又無取焉。

    何者?若使彼之將守,與時無嫌,終不悅于殊寵,坐生叛心,以叛而愧,辱孰甚焉?如其憂危將及,非奔不免,則必逃死苟存,無希榮利矣,然則高位厚祿何為者哉?魏初有孟達、黃權,在晉有孫秀、孫楷;達、權爵賞,比壹為輕,秀、楷禮秩,優異尤甚。

    及至吳平,而降黜數等,不承權輿,豈不緣在始失中乎?
甲子,詔曰:「今車駕駐項,大將軍恭行天罰,前臨淮浦。

    昔相國大司馬征討,皆與尚書俱行,今宜如舊。

    」乃令散騎常侍裴秀、給事黃門侍郎鍾會鹹與大將軍俱行。

    秋八月,詔曰:「昔燕刺王謀反,韓誼等諫而死,漢朝顯登其子。

    諸葛誕創造兇亂,主簿宣隆、部曲督秦絜秉節守義,臨事固爭,為誕所殺,所謂無比幹之親而受其戮者。

    其以隆、絜子為騎都尉,加以贈賜,光示遠近,以殊忠義。

    」 九月,大赦。

    冬十二月,吳大將全端、全懌等率眾降。

     三年春二月,大將軍司馬文王陷壽春城,斬諸葛誕。

    三月,詔曰:「古者克敵,收其屍以為京觀,所以懲昏逆而章武功也。

    漢孝武元鼎中,改桐鄉為聞喜,新鄉為獲嘉,以著南越之亡。

    大將軍親總六戎,營據丘頭,內夷群兇,外殄寇虜,功濟兆民,聲振四海。

    克敵之地,宜有令名,其改丘頭為武丘,明以武平亂,後世不忘,亦京觀二邑之義也。

    」 夏五月,命大將軍司馬文王為相國,封晉公,食邑八郡,加之九錫,文王前後九讓乃止。

     六月丙子,詔曰:「昔南陽郡山賊擾攘,欲劫質故太守東裡袞,功曹應餘獨身捍袞,遂免於難。

    餘顛沛殞斃,殺身濟君。

    其下司徒,署餘孫倫吏,使蒙伏節之報。

    」〔一〕 〔一〕 楚國先賢傳曰:餘字子正,天姿方毅,志尚仁義,建安二十三年為郡功曹。

    是時吳、蜀不賓,疆埸多虞。

    宛將侯音扇動山民,保城以叛。

    餘與太守東裡袞當擾攘之際、迸竄得出。

    音即遣騎追逐,去城十裡相及,賊便射袞,飛矢交流。

    餘前以身當箭,被七創,因謂追賊曰:「侯音狂狡,造為兇逆,大軍尋至,誅夷在近。

    謂卿曹本是善人,素無惡心,當思反善,何為受其指揮?我以身代君,以被重創,若身死君全,隕沒無恨。

    」因仰天號哭泣涕,血淚俱下。

    賊見其義烈,釋袞不害。

    賊去之後,餘亦命絕。

    征南將軍曹仁討平音,表餘行狀,并脩祭醊。

    太祖聞之,嗟歎良久,下荊州復表門閭,賜穀千斛。

    袞後為于禁司馬,見魏略遊說傳。

    
辛卯,大論淮南之功,封爵行賞各有差。

     秋八月甲戌,以驃騎將軍王昶為司空。

    丙寅,詔曰:「夫養老興教,三代所以樹風化垂不朽也,必有三老、五更以崇至敬,乞言納誨,著在惇史,然後六合承流,下觀而化。

    宜妙簡德行,以充其選。

    關內侯王祥,履仁秉義,雅志淳固。

    關內侯鄭小同,溫恭孝友,帥禮不忒。

    其以祥為三老,小同為五更。

    」車駕親率群司,躬行古禮焉〔一〕。

     〔一〕 漢晉春秋曰:帝乞言於祥,祥對曰:「昔者明王禮樂既備,加之以忠誠,忠誠之發,形于言行。

    夫大人者,行動乎天地;天且弗違,況於人乎?」祥事別見呂虔傳。

    小同,鄭玄孫也。

    玄別傳曰:「玄有子,為孔融吏,舉孝廉。

    融之被圍,往赴,為賊所害。

    有遺腹子,以丁卯日生;而玄以丁卯歲生,故名曰小同。

    」魏名臣奏載太尉華歆表曰:「臣聞勵俗宣化,莫先於表善,班祿敘爵,莫美於顯能,是以楚人思子文之治,復命其胤,漢室嘉江公之德,用顯其世。

    伏見故漢大司農北海鄭玄,當時之學,名冠華夏,為世儒宗。

    文皇帝旌錄先賢,拜玄適孫小同以為郎中,長假在家。

    小同年踰三十,少有令質,學綜六經,行著鄉邑。

    海、岱之人莫不嘉其自然,美其氣量。

    跡其所履,有質直不渝之性,然而恪恭靜默,色養其親,不治可見之美,不競人間之名,斯誠清時所宜式敘,前後明詔所斟酌而求也。

    臣老病委頓,無益視聽,謹具以聞。

    」魏氏春秋曰:小同詣司馬文王,文王有密疏,未之屏也。

    如廁還,謂之曰:「卿見吾疏乎?」對曰:「否。

    」文王猶疑而鴆之,卒。

    鄭玄注文王世子曰「三老、五更各一人,皆年老更事緻仕者也」。

    注樂記曰「皆老人更知三德五事者也」。

    蔡邕明堂論雲:「更」應作「叟」。

    叟,長老之稱,字與「更」相似,書者遂誤以為「更」。

    「嫂」字「女」傍「叟」,今亦以為「更」,以此驗知應為「叟」也。

    臣松之以為邕謂「更」為「叟」,誠為有似,而諸儒莫之從,未知孰是。

    
是歲,青龍、黃龍仍見頓丘、冠軍、陽夏縣界井中。

     四年春正月,黃龍二,見寧陵縣界井中。

    〔一〕夏六月,司空王昶薨。

    秋七月,陳留王峻薨。

    冬十月丙寅,分新城郡,復置上庸郡。

    十一月癸卯,車騎將軍孫壹為婢所殺。

     〔一〕 漢晉春秋曰:是時龍仍見,鹹以為吉祥。

    帝曰:「龍者,君德也。

    上不在天,下不在田,而數屈於井,非嘉兆也。

    」仍作潛龍之詩以自諷,司馬文王見而惡之。

    
五年春正月朔,日有蝕之。

    夏四月,詔有司率遵前命,復進大將軍司馬文王位為相國,封晉公,加九錫。

     五月己醜,高貴鄉公卒,年二十。

    〔一〕皇太後令曰:「吾以不德,遭家不造,昔援立東海王子髦,以為明帝嗣,見其好書疏文章,冀可成濟,而情性暴戾,日月滋甚。

    吾數呵責,遂更忿恚,造作醜逆不道之言以誣謗吾,遂隔絕兩宮。

    其所言道,不可忍聽,非天地所覆載。

    吾即密有令語大將軍,不可以奉宗廟,恐顛覆社稷,死無面目以見先帝。

    大將軍以其尚幼,謂當改心為善,殷勤執據。

    而此兒忿戾,所行益甚,舉弩遙射吾宮,祝當令中吾項,箭親墮吾前。

    吾語大將軍,不可不廢之,前後數十。

    此兒具聞,自知罪重,便圖為弒逆,賂遺吾左右人,令因吾服藥,密因酖毒,重相設計。

    事已覺露,直欲因際會舉兵入西宮殺吾,出取大將軍,呼侍中王沈、散騎常侍王業、〔二〕尚書王經,出懷中黃素詔示之,言今日便當施行。

    吾之危殆,過于累卵。

    吾老寡,豈復多惜餘命邪?但傷先帝遺意不遂,社稷顛覆為痛耳。

    賴宗廟之靈,沈、業即馳語大將軍,得先嚴警,而此兒便將左右出雲龍門,雷戰鼓,躬自拔刃,與左右雜衛共入兵陳間,為前鋒所害。

    此兒既行悖逆不道,而又自陷大禍,重令吾悼心不可言。

    昔漢昌邑王以罪廢為庶人,此兒亦宜以民禮葬之,當令內外鹹知此兒所行。

    又尚書王經,兇逆無狀,其收經及家屬皆詣廷尉。

    」 〔一〕 漢晉春秋曰:帝見威權日去,不勝其忿。

    乃召侍中王沈、尚書王經、散騎常侍王業,謂曰:「司馬昭之心,路人所知也。

    吾不能坐受廢辱,今日當與卿〔等〕自出討之。

    」王經曰:「昔魯昭公不忍季氏,敗走失國,為天下笑。

    今權在其門,為日久矣,朝廷四方皆為之緻死,不顧逆順之理,非一日也。

    且宿衛空闕,兵甲寡弱,陛下何所資用,而一旦如此,無乃欲除疾而更深之邪!禍殆不測,宜見重詳。

    」帝乃出懷中版令投地,曰:「行之決矣。

    正使死,何所懼?況不必死邪!」於是入白太後,沈、業奔走告文王,文王為之備。

    帝遂帥僮僕數百,鼓譟而出。

    文王弟屯騎校尉伷入,遇帝於東止車門,左右呵之,伷眾奔走。

    中護軍賈充又逆帝戰於南闕下,帝自用劍。

    眾欲退,太子舍人成濟問充曰:「事急矣。

    當雲何?」充曰:「畜養汝等,正謂今日。

    今日之事,無所問也。

    」濟即前刺帝,刃出於背。

    文王聞,大驚,自投于地曰:「天下其謂我何!」太傅孚奔往,枕帝股而哭,哀甚,曰:「殺陛下者,臣之罪也。

    」臣松之以為習鑿齒書,雖最後出,然述此事差有次第。

    故先載習語,以其餘所言微異者次其後。

    世語曰:王沈、王業馳告文王,尚書王經以正直不出,因沈、業申意。

    晉諸公贊曰:沈、業將出,呼王經。

    經不從,曰:「吾子行矣!」幹寶晉紀曰:成濟問賈充曰:「事急矣。

    若之何?」充曰:「公畜養汝等,為今日之事也。

    夫何疑!」濟曰:「然。

    」乃抽戈犯蹕。

    魏氏春秋曰:戊子夜,帝自將宂從僕射李昭、黃門從官焦伯等下陵雲臺,鎧仗授兵,欲因際會,自出討文王。

    會雨,有司奏卻日,遂見王經等出黃素詔於懷曰:「是可忍也,孰不可忍也!今日便當決行此事。

    」入白太後,遂拔劍升輦,帥殿中宿衛蒼頭官僮擊戰鼓,出雲龍門。

    賈充自外而入,帝師潰散,猶稱天子,手劍奮擊,眾莫敢逼。

    充帥厲將士,騎督成倅弟成濟以矛進,帝崩于師。

    時暴雨雷霆,晦冥。

    魏末傳曰:賈充呼帳下督成濟謂曰:「司馬家事若敗,汝等豈復有種乎?何不出擊!」倅兄弟二人乃帥帳下人出,顧曰:「當殺邪?執邪?」充曰:「殺之。

    」兵交,帝曰:「放仗!」大將軍士皆放仗。

    濟兄弟因前刺帝,帝倒車下。

     〔二〕 世語曰:業,武陵人,後為晉中護軍。

    
庚寅,太傅孚、大將軍文王、太尉柔、司徒沖稽首言:「伏見中令,故高貴鄉公悖逆不道,自陷大禍,依漢昌邑王罪廢故事,以民禮葬。

    臣等備位,不能匡救禍亂,式遏姦逆,奉令震悚,肝心悼慄。

    春秋之義,王者無外,而書『襄王出居于鄭』,不能事母,故絕之于位也。

    今高貴鄉公肆行不軌,幾危社稷,自取傾覆,人神所絕,葬以民禮,誠當舊典。

    然臣等伏惟殿下仁慈過隆,雖存大義,猶垂哀矜,臣等之心實有不忍,以為可加恩以王禮葬之。

    」太後從之。

    〔一〕 〔一〕 漢晉春秋曰:丁卯,葬高貴鄉公于洛陽西北三十裡瀍澗之濱。

    下車數乘,不設旌旐,百姓相聚而觀之,曰:「是前日所殺天子也。

    」或掩面而泣,悲不自勝。

    臣松之以為若但下車數乘,不設旌旐,何以為王禮葬乎?斯蓋惡之過言,所謂不如是之甚者。

    
使使持節行中護軍中壘將軍司馬炎北迎常道鄉公璜嗣明帝後。

    帝卯,群公奏太後曰:「殿下聖德光隆,寧濟六合,而猶稱令,與藩國同。

    請自今殿下令書,皆稱詔制,如先代故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