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史卷一百一十九 列傳第五十七

關燈
誅,詔仲德議遷蔡,仲德雅欲奉上西幸,因贊成之。

    及蔡,領省院,事無鉅細率親為之,選士括馬,繕治甲兵,未嘗一日無西志。

    近侍左右久困睢陽,幸即汝陽之安,皆娶妻營業不願遷徙,日夕為上言西行不便。

    未幾,大兵梗路,竟不果行。

    仲德每深居燕坐,瞑目太息,以不得西遷為恨。

     是月,上至蔡,命有司修見山亭及同知衙,為遊息之所。

    仲德諫曰:「自古人君遭難,播越于外,必痛自刻苦貶損,然後可以克復舊物。

    況今諸郡殘破,保完者獨一蔡耳。

    蔡之公廨固不及宮闕萬一,方之野處露宿則有加矣。

    且上初行幸已嘗勞民葺治,今又興土木之役以求安逸,恐人心解弛,不足以濟大事。

    」上遽命止之。

     七月,定進馬遷賞格,每甲馬一匹或二匹以上,遷賞有差。

    自是,西山帥臣範真、姬汝作等各以馬進,凡得千餘匹,以抹撚阿典領之。

    又遣使分詣諸道徵兵赴蔡,得精銳萬人。

    又以器甲不完,命工部侍郎朮甲咬住監督修繕,不踰月告成。

    軍威稍振,扈從諸人苟一時之安,遂以蔡為可守矣。

     魯山元帥元志領軍千餘來援。

    時諸帥往往擁兵自固,志獨冒險數百裡,且戰且行,比至蔡幾喪其半。

    上表異之,賜以大信牌,升為緫帥。

    息州忠孝軍帥蔡八兒、王山兒亦來援。

     壬午,忠孝軍提控李德率十餘人乘馬入省大呼,以月糧不優,幾於罵詈。

    郎中移剌克忠白之仲德,仲德大怒,縛德堂下,杖之六十。

    上諭仲德曰:「此軍得力,方欲倚用,卿何不容忍,責罰乃爾。

    」仲德曰:「時方多故,錄功隱過自陛下之德。

    至于將帥之職則不然,小犯則決,大犯則誅,強兵悍卒不可使一日不在紀律。

    蓋小人之情縱則驕,驕則難制,睢陽之禍豈獨官奴之罪,亦有司縱之太過耳。

    今欲更易前轍,不宜愛克厥威,賞必由中,罰則臣任其責。

    」軍士聞之,至于國亡不敢有犯。

     九月,蔡城戒嚴。

    行六部尚書蒲察世達以大兵將至,請諭民併收晚田,不及者踐毀之,毋資敵,制可。

    丙辰,詔裁冗員,汰冗軍,及定官吏軍兵月俸,自宰執以下至于皂隸,人月支六鬥。

    初,有司定減糧,人頗怨望。

    上聞之,欲分軍為三,上軍月給八鬥,中七鬥,下六鬥,人復怨不均。

    及立射格,而上中軍輒多受賞,連中者或面賜酒,人益為勸,且陰有所增而人不知,仲德之謀也。

    甲子,分軍防守四面。

     十月壬申朔,大兵壕壘成,耀兵城下,旗幟蔽天。

    城中駭懼,及暮,焚四關,夷其牆而退。

    十一月辛醜,大兵以攻具傅城,有司盡籍民丁防守,不足則括婦女壯健者,假男子衣冠使運木石。

    蔡旣受圍,仲德營畫禦備,未嘗一至其家,拊存軍士,無不得其歡心,將校有戰亡者,親為賻祭,哭之盡哀。

    己醜,西城破,城中前期築柵浚濠為備,雖克之不能入也。

    但於城上立柵,南北相去百餘步而已。

    仲德摘三面精銳日夕戰禦,終不能拔。

     三年正月庚子朔,大兵以正旦會飲,鼓吹相接,城中飢窘愁嘆而已。

    圍城以來,戰歿者四帥、三都尉,其餘緫帥以下,不可勝紀。

    至是,盡出禁近,至於舍人、牌印、省部掾屬,亦皆供役。

    戊申,大兵鑿西城為五門,整軍以入,督軍鏖戰及暮乃退,聲言來日復集。

     己酉,大兵果復來,仲德率精兵一千巷戰,自卯及巳,俄見子城火起,聞上自縊,謂將士曰:「吾君已崩,吾何以戰為。

    吾不能死於亂兵之手,吾赴汝水,從吾君矣。

    諸君其善為計。

    」言訖,赴水死。

    將士皆曰:「相公能死,吾輩獨不能耶。

    」於是參政孛朮魯婁室、兀林荅胡土,緫帥元志,元帥王山兒、紇石烈柏壽、烏古論桓端及軍士五百餘人,皆從死焉。

     仲德狀貌不踰常人,平生喜怒未嘗妄發,聞人過,常護諱之。

    雖在軍旅,手不釋卷,門生故吏每以名分教之。

    家素貧,敝衣糲食,終其身晏如也。

    雅好賔客,及薦舉人材,人有寸長,極口稱道。

    其掌軍務,賞罰明信,號令嚴整,故所至軍民為用,至危急死生之際,無一士有異志者。

    南渡以後,將相文武,忠亮始終無瑕,仲德一人而已。

     贊曰:金之亡,不可謂無人才也。

    若完顏仲德、張天綱,豈非將相之器乎。

    昔者智伯死又無後,其臣豫讓不忘國士之報,君子謂其無所為而為之,真義士也。

    金亡矣,仲德、天綱諸臣不變所守,豈愧古義士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