晉書十一 少帝紀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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食,乃殺畜而啖之。

    帝過中渡橋,閱前杜威營寨之迹,慨然憤歎,謂左右曰:「我家何負,為此賊所破,天乎!天乎!」于是号恸而去。

    至幽州,傾城士庶迎看于路,見帝慘沮,無不嗟歎。

    《宣政雜錄》:徽宗北狩,經薊縣梁魚務,有還鄉橋,石少帝所命名也,裡人至今呼之。

    駐留旬餘,州将承契丹命,犒帝于府署,趙延壽母以食馔來獻。

    自範陽行數十程,過薊州、平州,至榆關沙塞之地,略無供給,每至宿頓,無非路次,一行乏食,宮女、從官但采木實野蔬,以救饑弊。

    又行七八日至錦州,契丹迫帝與妃後往拜安巴堅遺像,帝不勝屈辱,泣曰:「薛超誤我,不令我死,以至今日也。

    」又行數十程,渡遼水,至黃龍府,即契丹主所命安置之地也。

      六月,契丹國母召帝一行往懷密州,州在黃龍府西北千餘裡。

    行至遼陽,皇後馮氏以帝陷蕃,過受艱苦,令内官潛求毒藥,将自飲之,并以進帝,不果而止。

    又行二百裡,會國母為永康王所執,永康王請帝卻往遼陽城駐泊,帝遣使奉表于永康,且賀克捷,自是帝一行稍得供給。

     漢乾祐元年四月,永康王至遼陽,帝與太後并詣帳中,帝禦白衣紗帽,永康止之,以常服谒見。

    帝伏地雨泣,自陳過咎,永康使左右扶帝上殿,慰勞久之,因命設樂行酒,從容而罷。

    永康帳下從官及教坊内人望見故主,不勝悲咽,内人皆以衣帛藥餌獻遺于帝。

    及永康發離遼陽,取内官十五人、東西班十五人及皇子延煦,并令随帳上陉,陉即契丹避暑之地也。

    有綽諾錫裡者,即永康之妻兄也,知帝有小公主在室,詣帝求之,帝辭以年幼不可。

    又有東西班數輩善于歌唱,綽諾錫裡又請之,帝乃與之。

    後數日,永康王馳取帝幼女而去,以賜綽諾錫裡。

    至八月,永康王下陉,太後馳至霸州,詣永康,求于漢兒城寨側近賜養種之地,永康許諾,令太後于建州住泊。

     漢乾祐二年二月,帝自遼陽城發赴建州。

    行至中路,太妃安氏得疾而薨,乃焚之,載其燼骨而行。

    帝自遼陽行十數日,過儀州、灞州,遂至建州。

    節度使趙延晖盡禮奉迎,館帝于衙署中。

    其後割寨地五千餘頃,其地至建州數十裡。

    帝乃令一行人員于寨地内築室分耕,給食于帝。

    是歲,舒噜王子遣契丹數騎詣帝,取内人趙氏、聶氏疾馳而去。

    趙、聶者,帝之寵姬也,及其被奪,不勝悲憤。

     漢乾祐三年八月,太後薨。

    周顯德初,有漢人自塞北而至者,言帝與後及諸子俱無恙,猶在建州,其随從職官役使人輩,自蕃中亡歸,物故者大半矣。

    《郡齋讀書志》雲:《晉朝陷蕃記》,範質撰。

    質,石晉末在翰林,為出帝草降表,知其事為詳。

    記少帝初遷于黃龍府,後居于建州,凡十八年而卒。

    案:契丹丙午歲入汴,順數至甲子歲為十八年,實太祖乾德二年也。

    《五代史補》:少主之嗣位也,契丹以不俟命而擅立;又,景延廣辱其使。

    契丹怒,舉國南侵。

    以驸馬都尉杜重威等領駕下精兵甲禦之于中流渡橋。

    既而契丹之衆已深入,而重威等奏報未到朝廷。

    時桑維翰罷相,為開封府尹,謂僚佐曰:「事急矣,非大臣鉗口之時。

    」乃叩内閣求見,欲請車駕親征,以固将士之心。

    而少主方在後苑調鷹,至暮竟不召。

    維翰退而歎曰:「國家阽危如此,草澤逋客亦宜下問,況大臣求見而不召耶!事亦可知矣。

    」未幾,杜重威之徒降于契丹,少主遂北遷。

      史臣曰:少帝以中人之才,嗣将墜之業,屬上天不祐,仍歲大饑,尚或絕強敵之歡盟,鄙輔臣之謀略。

    奢淫自縱,謂有泰山之安;委托非人,坐受平陽之辱。

    族行萬裡,身老窮荒。

    自古亡國之醜者,無如帝之甚也。

    千載之後,其如恥何,傷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