列傳第二百六忠義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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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塹不測,谯堞雄固,備械甚整。

    命諸将畫隅分守,敵至則自緻死力,以勁兵往來為遊援。

     金進攻數敗,不得志,圍之益急。

    晉甯俗不井飲,寄汲于河。

    金人載茭石湮壅支流,城中水乏絕,儲偫浸罄,铠仗空敝,人人惴憂,知殒亡無日。

    徽言能得衆心,奮枵餓傷夷之餘,裒折槊斷刃,以死固守。

    既自度不支,取炮機、篦格,凡守具悉火之,曰:“無以遺敵。

    ”遣人間道馳書其兄昌言曰:“徽言孤國恩死矣,兄其勉事君。

    ”一夕,裨校李位、石赟系帛書飛笴上,陰約婁宿啟外郭納金兵。

    徽言與太原路兵馬都監孫昂決戰門中,所格殺甚衆,退嬰牙城以守。

    金人攻之不已,徽言置妻子室中,積薪自焚。

    仗劍坐堂上,慷慨語将士:“我天子守土臣,義不見蔑敵手。

    ”因拔佩刀自拟,左右号救持之急,金兵猥至,挾徽言以去,然猶憚其威名。

      婁宿得徽言所親說徽言:“盍具冠AX見金帥。

    ”徽言斥曰:“朝章,觐君父禮,以入穹廬可乎?汝污僞官,不即愧死,顧以為榮,且為敵人搖吻作說客耶?不急去,吾力猶能搏殺汝。

    ”婁宿就見徽言,語曰:“二帝北去,爾其為誰守此?”徽言曰:“吾為建炎天子守。

    ”婁宿曰:“我兵己南矣,中原事未可知,何自苦為?”徽言怒曰:“吾恨不屍汝輩歸見天子,将以死報太祖、太宗地下,庸知其他!”婁宿又出金制曰:“能小屈,當使汝世帥延安,舉陝地并有之。

    ”徽言益怒,罵曰:“吾荷國厚恩,死正吾所,此膝讵為汝輩屈耶?汝當親刃我,不可使餘人見加。

    ”婁宿舉戟向之,觊其懼狀。

    徽言披衽迎刃,意象自若。

    飲以酒,持杯擲婁宿曰:“我尚飲汝酒乎?”慢罵不已。

    金人知不可屈,遂射殺之。

    粘罕聞其死,怒婁宿曰:“爾粗狠,何專殺義人以逞爾私?”治其罪甚慘。

      初,徽言與劉光世束發雅故。

    光世被命援太原,次吳堡津,辄頓不進。

    徽言移書趣行,未聽;又谕以太原危不守,旦暮望救,總管承诏赴急,不宜稽固取方命罪,光世猶前卻。

    徽言即露章劾其逗撓,封副與之,光世惶遽引道。

      宣撫使張浚與諸使者相繼以死節事聞,高宗撫幾震悼,顧謂宰相曰:“徐徽言報國死封疆,臨難不屈,忠貫日月,過于顔真卿、段秀實遠矣。

    不有以寵之,何以勸忠,昭示來世。

    ”乃贈晉州觀察使,谥忠壯。

    再贈彰化軍節度。

     孫昂,亦引刀欲自刺,金人擁至軍前,不屈而死,至是贈成忠郎、圍練使。

    徽言子岡既同死事,而從孫适亦以守安豐死。

    昂父翊,宣和末知朔甯府,救太原,死于陣。

    各世著忠義雲。

     向子韶,字和卿,開封人,神宗後再從侄也。

    年十五入太學,登元符三年進士第。

    特恩改承事郎,授荊南府節度判官,累官至京東轉運副使。

    屬郡郭奉世進萬缗羨餘,戶部聶昌請賞之以勸天下。

    子韶劾奉世,且言近臣首開聚斂之端,浸不可長,士論韪之。

    以父憂免,起複,知淮甯府。

     建炎二年,金人犯淮甯,子韶率諸弟城守,谕士民曰:“汝等墳墓之國,去此何之,吾與汝當死守。

    ”時有東兵四千人,第三将嶽景绶欲棄城率軍民走行在,子韶不從,景绶引兵迎敵而死。

    金人晝夜攻城,子韶親擐甲胄,冒矢石,遣其弟子率赴宗澤乞援兵,未至,城陷。

    子韶率軍民巷戰,力屈為所執。

    金人坐城上,欲降之,酌酒于前,左右抑令屈膝,子韶直立不動,戟手責罵,金人殺之。

    其弟新知唐州子褒、朝請郎子家等與阖門皆遇害,惟一子鴻六歲得存。

    事聞,再贈通議大夫,官其家六人,後谥忠毅。

    初,金人至淮甯府,楊時聞之曰:“子韶必死矣。

    ”蓋知其素守者雲。

     楊邦乂,字晞稷,吉州吉水人。

    博通古今,以舍選登進士第,遭時多艱,每以節義自許。

    曆婺源尉、蕲廬建康三郡教授,改秩知溧陽縣。

    會叛卒周德據府城,殺官吏。

    邦乂立縣獄囚趙明于庭,欲誅之,因谕之曰:“爾悉裡中豪傑,誠能集爾徒為邑人誅賊,不惟宥爾罪,當上功畀爵。

    ”明即請行,邦乂飲之卮酒,使自去。

    越翼日,讨平之。

     建炎三年,金人至江上。

    高宗如浙西,留右仆射杜充為禦營使,駐紮建康,命劉光世、韓世忠、王?燮諸将悉聽充節制。

    充性酷而無謀,士心不附。

    渡?岡沙,充遣陳淬、嶽飛等及金人戰于馬家渡。

    自辰至未,戰數合,勝負未決。

    ?燮擁兵弗救,淬被擒,?燮兵遁,充率麾下數千人降。

    金人濟江,鼓行逼城。

    時李棁以戶部尚書董軍饷,陳邦光以顯谟閣直學士守建康,皆具降狀,逆之十裡亭。

    金帥完顔宗弼既入城,棁、邦光率官屬迎拜,惟邦乂不屈膝,以血大書衣裾曰:“甯作趙氏鬼,不為他邦臣。

    ”宗弼不能屈。

    翼曰,遣人說邦乂,許以舊官。

    邦乂以首觸柱礎流血,曰:“世豈有不畏死而可以利動者?速殺我。

    ”翼日,宗弼等與棁、邦光宴堂上,立邦乂于庭,邦乂叱棁、邦光曰:“天子以若捍城,敵至不能抗,更與共宴樂,尚有面目見我乎?”有劉團練者,以幅紙書“死活”二字示邦乂曰:“若無多雲,欲死趣書‘死’字。

    ”邦乂奮筆書“死”字,金人相顧動色,然未敢害也。

    已而宗弼再引邦乂,邦乂不勝憤,遙望大罵曰:“若女真圖中原,天甯久假汝,行磔汝萬段,安得污我!”宗弼大怒,殺之,剖取其心,年四十四。

    事聞,贈直秘閣,賜田三頃,官為斂葬,即其地賜廟褒忠,谥忠襄,官其四子。

     邦乂少處郡學,目不視非禮,同舍欲隳其守,拉之出,托言故舊家,實娼館也。

    邦乂初不疑,酒數行,娼女出,邦乂愕然,疾趨還舍,解其衣冠焚之,流涕自責。

    紹興七年,樞密院言邦乂忠節顯著,上曰:“顔真卿異代忠臣,朕昨已官其子孫,邦乂為朕死節,不可不厚褒錄,以為忠義之勸。

    ”加贈徽猷閣待制,增賜田三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