列傳第一百六十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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愧,死且無憾;惟有妹未嫁,宣撫念之。

    ”癸酉,巨源舟抵大安龍尾灘,将校樊世顯者呼于岸,巨源知将見殺,指其地而語之曰:“此好一片葬地。

    ”世顯曰:“安有是?”舟行數步,謂曰:“宣參久渴,莫進杯酒?”巨源辭以不飲。

    又曰:“宣參荷械已久,盍少蘇?”巨源未及答,左右遽取利刀斷其頭,不絕者逾寸,遂以巨源自殪聞宣撫司。

    後數日,丙命瘗之。

      巨源死,忠義之士為之扼腕,聞者流涕,劍外士人張伯威為文以吊,其辭尤悲判。

    巨源之屬吏也,李壁在政府,聞之曰:“嘻,巨源其死矣!”丙以人情洶洶,封章求免。

    楊輔亦謂丙殺巨源必召變,請以劉甲代之。

    初,巨源與好義結官軍,而丙密為反正之計,各未相知,合巨源于好義者李坤辰,而合好義于丙者巨源也。

    巨源遺光祖書,述丙酬答之語,锓梓競傳之,丙已弗樂,浸潤不已,積成此禍。

     成忠郎李珙投軌,獻所作《巨源傳》為之訟冤,朝廷亦念其功,賜廟褒忠,贈寶谟閣待制,官其二子。

    制置使崔與之請官給其葬,加贈寶谟閣直學士、太中大夫。

     嘉熙元年,理宗特賜谥忠愍。

    子履正終大理卿、四川制置副使。

     李好義,下邽人。

    祖師中,建炎間以白丁守華州,積官忠州團練使。

    父定一,興州中軍統制。

    好義弱冠從軍,善騎射,西邊第一。

    初以準備将讨文州蕃部有功,開禧初,韓侂胄開邊,吳曦主師,好義為興州正将,數請出精兵襲金人,曦蓄異謀,不納。

    未幾,關外四州俱陷,金人長驅入散關,曦受金人說,以蜀叛。

    好義自青坊聞變亟歸,與其兄對哭,謀誅之。

     會曦遣李貴追殺宣撫程松,貴語其徒曰:“程宣撫朝廷重臣,不可殺。

    ”好義知其赤心,可以所謀告之。

    貴遂約李彪、張淵、陳立、劉虎、張海等,好義又密結親衛軍黃術、趙亮、吳政等。

    女弟夫楊君玉亦與知,好義戒言曰:“此事誓死報國,救四蜀生靈,慎毋洩。

    ”留其母以質。

    好義兄弟謀曰:“今日人皆可殺曦,皆可為曦,曦死後,若無威望者鎮撫,恐一變未息,一變複生。

    ”欲至期立長史安丙以主事,蓋曦嘗授丙僞丞相,而丙托疾不往,故兄弟有是謀也。

     既而君玉與李坤辰者來,坤辰因言丙亦與合江倉楊巨源陰結忠義欲圖曦。

    好義遂遣君玉偕坤辰約巨源以報丙。

    丙大喜曰:“非統制李定一之子乎?此人既來,斷曦之臂矣。

    ”遂與好義約二月晦舉事,見《巨源傳》。

    乃約彪、術、貴等七十有四人及士人路良弼、王芾。

    好義夜飨士,麾衆受甲,與好古、好仁及子姓拜決于家廟,囑妻馬氏曰:“日出無耗,當自為計,死生從此決矣。

    ”馬氏叱之曰:“汝為朝廷誅賊,何以家為?我決不辱李家門戶。

    ”馬氏之母亦曰:“行矣,勉之!汝兄弟生為壯夫,死為英鬼。

    ”好義喜曰:“婦人女子尚念朝廷不愛性命,我輩當如何?” 衆皆踴躍。

    既行,小将祿祎引十卒來助,各以黃帛為号。

    好義誓于衆曰:“入宮妄殺人、掠财物者死。

    ”  時僞宮門洞開,好義大呼而入曰:“奉朝廷密诏,安長史為宣撫,令我誅反賊,敢抗者夷其族。

    ”曦護衛千兵皆棄梃而走,遂至僞殿東角小門,入世美堂,近曦寝室。

    曦聞外哄,倉皇而起,露頂徒跣,開寝戶欲遁,見貴複止,以手捍内戶,貴前争戶,戶紐折。

    曦走,貴追及,手執其髻,舉刃中曦頰,曦素勇有力,撲貴仆于地不能起。

    好義急呼王換斧其腰者二,曦負痛手縱,貴起遂斫其首。

    引衆擁曦首出僞宮,亟馳告丙宣诏,軍民拜舞,歡聲動天地,持曦首撫定城中,市不改肆。

     好義請乘時取關外四州,巨源贊之,丙大喜。

    巨源輔行,王喜忌其能,沮之。

     好義曰:“西和乃腹心之地,西和下,則三州可不戰而複矣。

    今不圖,後悔無及。

     願得馬步千人,死士二百,赍十日糧可濟。

    ”丙從其請,忠義響應,次獨頭嶺,進士王榮仲兄弟率民兵會合夾擊,金人死者蔽路。

    十戰至山砦高堡,七日至西和。

    好義率衆攻城,親犯矢石,人人樂死,以少擊衆,前無留敵。

    金西和節使完顔欽奔遁,好義整衆而入,軍民歡呼迎拜,籍府庫以歸于官。

     好義初欲乘勝徑取秦、隴以牽制淮寇,而宣撫司令謹守故疆,不得侵越,士氣皆沮。

    好義以中軍統制知西和州,卒。

    丙以勞績上于朝,特贈檢校少保,仍給田以贍其家。

    後吳獵為請谥曰忠壯。

    好義喜誦《孟子》及《左傳》,以為終身行此足矣。

     誅曦時,惟幼子植留家。

    迄事,人争冒功賞,君玉欲注植名,好義指心曰:“惟此物不可欺。

    ”  曦既誅,好義集于丙家,王喜後至,心懷邪謀,欲刃好義,丙力救解,然日以殺好義為心。

    及好義守西和,喜遣其死黨劉昌國聽節制,好義與之酬酢,歡飲達旦,好義心腹暴痛洞瀉,而昌國遁矣。

    既殓,口鼻爪指皆青黑,居民莫不冤之,号恸如私親,摧鋒一軍幾至于變。

    既而昌國白日見好義持刃刺之,驚怖仆地,疽發而殂。

     喜,曦大将也,貪淫狠愎,誅曦之日不肯拜诏,遣其徒入僞宮虜掠殆盡,又取曦姬妾數人。

    其後欲戕好義為曦複仇,丙不能止,便宜處以節度使知興州,而恨猶未已。

    嘗出兵于船栅嶺,鋒未及交,棄軍先遁,金人遂由黑谷長驅入境。

    朝廷慮喜為變,授節度使移荊鄂都統制而死。

     論曰:陳敏善守,畢再遇善戰。

    張诏出使不辱國,為将得士心,趙汝愚薦為武興帥,以其才足以制曦也。

    曦之畔,向非安丙、楊巨源、李好義之謀,西方之憂莫大焉。

    然丙卒以是殺巨源,何其媢疾而殘賊也?李好義失于周防,竟為王喜所圖。

     宋知喜為曦黨,既不能罪,又以節鎮賞之,幾何而不為唐末之姑息以成藩鎮之禍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