列傳第三十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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收,臧獲逋逃而莫得,奪攘蹂躏,未易禁止。

    公卿百官衛士,富者車帳僅容,貧者穴居露處,輿台皁隸,不免困踣,饑不得食,寒不得衣,一夫緻疾,染及衆人,夭傷無辜,何異刃殺。

    此特細故耳,更有大于此者。

     臣聞高城峻池,深居邃禁,帝王之籓籬也,壯士健馬,堅甲利兵,帝王之爪牙也。

    今行宮之所,非有高殿廣宇城池之固,是廢其籓籬也。

    持甲常坐之馬,日暴雨蝕,臣知其必羸瘠矣。

    禦侮待用之軍,穴居野處,冷啖寒眼,臣知其必疲瘵矣。

    衛宮周廬才容數人,一旦霖潦積旬,衣甲弓刀沾濕柔脆,豈堪為用,是失其爪牙也。

    秋杪将歸,人已疲矣,馬已弱矣,裹糧已空,褚衣已弊,猶且遠幸松林,以從畋獵,行于不測之地,往來之間,動逾旬月,轉輸移徙之勞,更倍于前矣。

     以陛下神武善騎射,舉世莫及,若夫銜橛之變,猛摯之虞,姑置勿論。

    設于行獵之際,烈風暴至,麈埃漲天,宿霧四塞,跬步不辨,以緻翠華有崤陵之避、襄城之迷,百官狼狽于道途,衛士參錯于隊伍,當此宸衷甯無戒悔。

    夫神龍不可以失所,人主不可以輕行,良謂此也。

    所次之宮,草略尤甚,殿宇周垣,唯用氈布。

    押宿之官、上番之士,終日驅馳,加之饑渴,已不勝倦。

    更使徹曙巡警,露坐不眠,精神有限,何以克堪。

    雖陛下悅以使人,勞而不怨,豈若不勞之為愈也。

    故君人者不可恃人無異謀,要在處己于無憂患之域也。

     燕都地處雄要,北倚山險,南壓區夏,若坐堂隍,俯視庭宇,本地所生,人馬勇勁,亡遼雖小,止以得燕故能控制南北,坐緻宋币。

    燕蓋京都之選首也。

    況今又有宮阙井邑之繁麗,倉府武庫之充實,百官家屬皆處其内,非同曩日之陪京也。

    居庸、古北、松亭、榆林等關,東西千裡,山峻相連,近在都畿,易于據守,皇天本以限中外,開大金萬世之基而設也。

    奈何無事之日,越居草萊,輕不赀之聖躬,愛沙碛之微涼,忽祖宗之大業,此臣所惜也。

    又行幸所過,山徑阻修,林谷晻霭,上有縣崖,下多深壑,垂堂之戒,不可不思。

     臣聞漢、唐離宮,去長安才百許裡,然武帝幸甘泉,遂中江充之奸,太宗居九成,幾緻結社之變。

    太康畋于洛汭,後羿拒河而失邦;魏帝拜陵近郊,司馬懿竊權而篡國。

    隋炀、海陵,雖惡德貫盈,人誰敢議?止以離棄宮阙,遠事巡征,其禍遂速,皆可為殷鑒也。

    臣嘗論之:安民濟衆,唐、虞猶難之。

    而今日之民,賴陛下之英武,無兵革之憂,賴陛下之聖明,無官吏之虐,賴陛下之寬仁,無刑罰之枉,賴陛下之節儉,無賦斂之繁,可謂能安濟矣。

    而遊畋納涼之樂,出于富貴之餘,靜而思動,非如衣食切身有不可去者,罷之至易耳。

    唐太宗将行關南,畏魏征而停,漢文帝欲馳霸陵,袁盎谏而遽止。

    是陛下能行唐、虞之難行,而未能罷中主之易罷,臣所未谕也。

     且燕京之涼,非濟南之比,陛下牧濟南日,每遇炎蒸,不離府署,今九重之内,台榭高明,宴安穆清,何暑得到。

    議者謂陛下北幸久矣,每歲随駕大小,前歌後舞而歸,今茲再出,甯有遽不可乎。

    臣愚以為患生于不戒者多矣,西漢崇用外戚,而有王莽之禍,梁武好納叛降,而有侯景之變。

    今者累歲北幸,狃于無虞,往而不止,臣甚懼焉。

    夫事知其不可猶冒為之,則有後難必矣。

     議者又謂往年遼國之君,春水秋山,冬夏捺缽,舊人猶喜談之,以為真得快樂之趣,陛下效之耳。

    臣愚以謂三代之政今有不可行者,況遼之過舉哉。

    且本朝與遼室異,遼之基業根本,在山北之臨潢,臣知其所遊,不過臨潢之旁,亦無重山之隔,冬猶處于燕京。

    契丹之人,以逐水草牧畜為業,穹廬為居,遷徙無常,又壤地褊小,儀物殊簡,辎重不多,然隔三五歲方能一行,非歲歲皆如此也。

    我本朝皇業,根本在山南之燕,豈可舍燕而之山北乎?上京之人,棟宇是居,不便遷徙。

    方今幅員萬裡,惟奉一君,承平日久,制度殊異,文物增廣,辎重浩穰,随駕生聚,殆逾于百萬。

    如何歲歲而行,以一身之樂,歲使百萬之人困于役、傷于财、不得其所,陛下其忍之欤?臣又聞,陛下于合圍之際,麋鹿充牣圍中,大而壯者,才取數十以奉宗廟,餘皆縱之,不欲多殺。

    是陛下恩及于禽獸,而未及于随駕衆多之臣庶也。

     議者謂,前世守文之主,生長深宮。

    畏見風日,彎弧上馬,皆所不能,志氣銷懦,筋力拘柔,臨難戰懼,束手就亡。

    陛下監其如此,不憚勤身,遠幸金蓮,至于松漠,名為坐夏打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