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三十六列傳第一 後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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與諸後宮相顧曰:“事變矣!” 皆色動股栗。

    晡後,太子遣使者赍金合子,帖紙于際,親署封字,以賜夫人。

    夫人見之惶懼,以為鸩毒,不敢發。

    使者促之,于是乃發,見合中有同心結數枚。

    諸宮人鹹悅,相謂曰:“得免死矣!”陳氏恚而卻坐,不肯緻謝。

    諸宮人共逼之,乃拜使者。

    其夜,太子烝焉。

    及炀帝嗣位之後,出居仙都宮。

    尋召入,歲餘而終,時年二十九。

    帝深悼之,為制《神傷賦》。

      容華夫人蔡氏,丹陽人也。

    陳滅之後,以選入宮,為世婦。

    容儀婉,上甚悅之。

     以文獻皇後故,希得進幸。

    及後崩,漸見寵遇,拜為貴人,參斷宮掖之務,與陳氏相亞。

    上寝疾,加号容華夫人。

    上崩後,自請言事,亦為炀帝所烝。

     炀帝蕭皇後,梁明帝巋之女也。

    江南風俗,二月生子者不舉。

    後以二月生,由是季父岌收而養之。

    未幾,岌夫妻俱死,轉養舅氏張轲家。

    然轲甚貧窭,後躬親勞苦。

    炀帝為晉王時,高祖将為王選妃于梁,遍占諸女,諸女皆不吉。

    巋迎後于舅氏,令使者占之,曰:“吉。

    ”于是遂策為王妃。

     後性婉順,有智識,好學解屬文,頗知占候。

    高祖大善之,帝甚寵敬焉。

    及帝嗣位,诏曰:“朕祗承丕緒,憲章在昔,爰建長秋,用承飨薦。

    妃蕭氏,夙禀成訓,婦道克修,宜正位軒闱,式弘柔教,可立為皇後。

    ”帝每遊幸,後未嘗不随從。

    時後見帝失德,心知不可,不敢厝言,因為《述志賦》以自寄。

    其詞曰:承積善之餘慶,備箕帚于皇庭。

    恐修名之不立,将負累于先靈。

    乃夙夜而匪懈,實寅懼于玄冥。

    雖自強而不息,亮愚朦之所滞。

    思竭節于天衢,才追心而弗逮。

    實庸薄之多幸,荷隆寵之嘉惠。

    賴天高而地厚,屬王道之升平。

    均二儀之覆載,與日月而齊明。

    乃春生而夏長,等品物而同榮。

    願立志于恭儉,私自競于誡盈。

    孰有念于知足,苟無希于濫名。

    惟至德之弘深,情不迩于聲色。

    感懷舊之餘恩,求故劍于宸極。

    叨不世之殊盼,謬非才而奉職。

    何寵祿之逾分,撫胸襟而未識。

    雖沐浴于恩光,内慚惶而累息。

    顧微躬之寡昧,思令淑之良難。

    實不遑于啟處,将何情而自安! 若臨深而履薄,心戰栗其如寒。

    夫居高而必危,慮處滿而防溢。

    知恣誇之非道,乃攝生于沖谧。

    嗟寵辱之易驚,尚無為而抱一。

    履謙光而守志,且願安乎容膝。

    珠簾玉箔之奇,金屋瑤台之美,雖時俗之崇麗,蓋吾人之所鄙。

    愧絺绤之不工,豈絲竹之喧耳。

    知道德之可尊,明善惡之由己。

    蕩嚣煩之俗慮,乃伏膺于經史。

    綜箴誡以訓心,觀女圖而作軌。

    遵古賢之令範,冀福祿之能綏。

    時循躬而三省,覺今是而昨非。

    嗤黃老之損思,信為善之可歸。

    慕周姒之遺風,美虞妃之聖則。

    仰先哲之高才,貴至人之休德。

    質菲薄而難蹤,心恬愉而去惑。

    乃平生之耿介,實禮義之所遵。

    雖生知之不敏,庶積行以成仁。

    懼達人之蓋寡,謂何求而自陳。

    誠素志之難寫,同絕筆于獲麟。

     及帝幸江都,臣下離貳,有宮人白後曰:“外聞人人欲反。

    ”後曰:“任汝奏之。

    ”宮人言于帝,帝大怒曰:“非所宜言!”遂斬之。

    後人複白後曰:“宿衛者往往偶語謀反。

    ”後曰:“天下事一朝至此,勢已然,無可救也。

    何用言之,徒令帝憂煩耳。

    ”自是無複言者。

    及宇文氏之亂,随軍至聊城。

    化及敗,沒于窦建德。

     突厥處羅可汗遣使迎後于洺州,建德不敢留,遂入于虜庭。

    大唐貞觀四年,破滅突厥,乃以禮緻之,歸于京師。

     史臣曰:二後,帝未登庸,早俪宸極,恩隆好合,始終不渝。

    文獻德異鳲鸠,心非均一,擅寵移嫡,傾覆宗社,惜哉!《書》曰:“牝雞之晨,惟家之索。

    ”高祖之不能敦睦九族,抑有由矣。

    蕭後初歸籓邸,有輔佐君子之心。

    炀帝得不以道,便謂人無忠信。

    父子之間,尚懷猜阻,夫婦之際,其何有焉!暨乎國破家亡,竄身無地,飄流異域,良足悲矣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