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一帝紀第一 高祖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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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祖文皇帝,姓楊氏,諱堅,弘農郡華陰人也。

    漢太尉震八代孫铉,仕燕為北平太守。

    铉生元壽,後魏代為武川鎮司馬,子孫因家焉。

    元壽生太原太守惠嘏,嘏生平原太守烈,烈生甯遠将軍祯,祯生忠,忠即皇考也。

    皇考從周太祖起義關西,賜姓普六茹氏,位至柱國、大司空、隋國公。

    薨,贈太保,谥曰桓。

      皇妣呂氏,以大統七年六月癸醜夜生高祖于馮翊般若寺,紫氣充庭。

    有尼來自河東,謂皇妣曰:“此兒所從來甚異,不可于俗間處之。

    ”尼将高祖舍于别館,躬自撫養。

    皇妣嘗抱高祖,忽見頭上角出,遍體鱗起。

    皇妣大駭,墜高祖于地。

    尼自外入見曰:“已驚我兒,緻令晚得天下。

    ”為人龍颔,額上有五柱入頂,目光外射,有文在手曰“王”。

    長上短下,沈深嚴重。

    初入太學,雖至親昵不敢狎也。

     年十四,京兆尹薛善辟為功曹。

    十五,以太祖勳授散騎常侍、車騎大将軍、儀同三司,封成紀縣公。

    十六,遷骠騎大将軍,加開府。

    周太祖見而歎曰:“此兒風骨,不似代間人。

    ”明帝即位,授右小宮伯,進封大興郡公。

    帝嘗遣善相者趙昭視之,昭詭對曰:“不過作柱國耳。

    ”既而陰謂高祖曰:“公當為天下君,必大誅殺而後定。

    善記鄙言。

    ”武帝即位,遷左小宮伯。

    出為隋州刺史,進位大将軍。

    後征還,遇皇妣寝疾三年,晝夜不離左右,代稱純孝。

    宇文護執政,尤忌高祖,屢将害焉,大将軍侯伏、侯壽等匡護得免。

    其後襲爵隋國公。

    武帝聘高祖長女為皇太子妃,益加禮重。

    齊王憲言于帝曰:“普六茹堅相貌非常,臣每見之,不覺自失。

    恐非人下,請早除之。

    ”帝曰:“此止可為将耳。

    ”内史王軌驟言于帝曰:“皇太子非社稷主,普六茹堅貌有反相。

    ”帝不悅,曰:“必天命有在,将若之何!”高祖甚懼,深自晦匿。

     建德中,率水軍三萬,破齊師于河橋。

    明年,從帝平齊,進位柱國。

    與宇文憲破齊任城王高湝于冀州,除定州總管。

    先是,定州城西門久閉不行,齊文宣帝時,或請開之,以便行路。

    帝不許,曰:“當有聖人來啟之。

    ”及高祖至而開焉,莫不驚異。

    尋轉亳州總管。

    宣帝即位,以後父征拜上柱國、大司馬。

    大象初,遷大後丞、右司武,俄轉大前疑。

    每巡幸,恆委居守。

    時帝為《刑經聖制》,其法深刻。

    高祖以法令滋章,非興化之道,切谏,不納。

    高祖位望益隆,帝頗以為忌。

    帝有四幸姬,并為皇後,諸家争寵,數相毀谮。

    帝每忿怒,謂後曰:“必族滅爾家!”因召高祖,命左右曰:“若色動,即殺之。

    ”高祖既至,容色自若,乃止。

      大象二年五月,以高祖為揚州總管,将發,暴有足疾,不果行。

    乙未,帝崩。

     時靜帝幼沖,未能親理政事。

    内史上大夫鄭譯、禦正大夫劉昉以高祖皇後之父,衆望所歸,遂矯诏引高祖入總朝政,都督内外諸軍事。

    周氏諸王在籓者,高祖悉恐其生變,稱趙王招将嫁女于突厥為詞以征之。

    丁未,發喪。

    庚戌,周帝拜高祖假黃钺、左大丞相,百官總己而聽焉。

    以正陽宮為丞相府,以鄭譯為長史,劉昉為司馬,具置僚佐。

    宣帝時,刑政苛酷,群心崩駭,莫有固志。

    至是,高祖大崇惠政,法令清簡,躬履節儉,天下悅之。

     六月,趙王招、陳王純、越王盛、代王達、滕王逌并至于長安。

    相州總管尉遲迥自以重臣宿将,志不能平,遂舉兵東夏。

    趙、魏之士,從者若流,旬日之間,衆至十餘萬。

    又宇文胄以荥州,石愻以建州,席毗以沛郡,毗弟叉羅以兗州,皆應于迥。

    迥遣子質于陳請援。

    高祖命上柱國、鄖國公韋孝寬讨之。

    雍州牧畢王賢及趙、陳等五王,以天下之望歸于高祖,因謀作亂。

    高祖執賢斬之,寝趙王等之罪,因诏五王劍履上殿,入朝不趨,用安其心。

      七月,陳将陳紀、蕭摩诃等寇廣陵,吳州總管于顗轉擊破之。

    廣陵人杜喬生聚衆反,刺史元義讨平之。

    韋孝寬破尉遲迥于相州,傳首阙下,餘黨悉平。

    初,迥之亂也,鄖州總管司馬消難據州響應,淮南州縣多同之。

    命襄州總管王誼讨之,消難奔陳。

    荊、郢群蠻乘釁作亂,命亳州總管賀若誼讨平之。

    先是,上柱國王謙為益州總管,既見幼主在位,政由高祖,遂起巴蜀之衆,以匡複為辭。

    高祖方以東夏、山南為事,未遑緻讨。

    謙進兵屯劍閣,陷始州。

    至是,乃命行軍元帥、上柱國梁睿讨平之,傳首阙下。

    巴蜀阻險,人好為亂,于是更開平道,毀劍閣之路,立銘垂誡焉。

     五王陰謀滋甚,高祖赍酒肴以造趙王第,欲觀所為。

    趙王伏甲以宴高祖,高祖幾危,賴元胄以濟,語在胄傳。

    于是誅趙王招、越王盛。

     九月,以世子勇為洛州總管、東京小冢宰。

    壬子,周帝诏曰:“假黃钺、使持節、左大丞相、都督内外諸軍事、上柱國、大冢宰、隋國公堅,感山河之靈,應星辰之氣,道高雅俗,德協幽顯。

    釋巾登仕,晉紳傾屬,開物成務,朝野承風。

    受诏先皇,弼諧寡薄,合天地而生萬物,順陰陽而撫四夷。

    近者内有艱虞,外聞妖寇,以鷹鹯之志,運帷帳之謀,行兩觀之誅,掃萬裡之外。

    遐迩清肅,實所賴焉。

    四海之廣,百官之富,俱禀大訓,鹹餐至道。

    治定功成,棟梁斯托,神猷盛德,莫二于時。

    可授大丞相,罷左、右丞相之官,餘如故。

    ”冬十月壬申,诏贈高祖曾祖烈為柱國、太保、都督徐兗等十州諸軍事、徐州刺史、隋國公,谥曰康;祖祯為柱國、太傅、都督陝蒲等十三州諸軍事、同州刺史、隋國公,谥曰獻;考忠為上柱國、太師、大冢宰、都督冀定等十三州諸軍事、雍州牧。

    誅陳王純。

    癸酉,上柱國、鄖國公韋孝寬卒。

    十一月辛未,誅代王達、膝王逌。

     十二月甲子,周帝诏曰:天大地大,合其德者聖人;一陰一陽,調其氣者上宰。

    所以降神載挺,陶鑄群生,代蒼蒼之工,成巍巍之業。

    假黃钺、使持節、大丞相、都督内外諸軍事、上柱國、大冢宰、隋國公,應百代之期,當千齡之運,家隆台鼎之盛,門有翊贊之勤。

     心同伊尹,必緻堯舜,情類孔丘,憲章文武。

    爰初入仕,風流映世,公卿仰其軌物,搢紳謂為師表。

    入處禁闱,出居籓政,芳猷茂績,問望彌遠。

    往平東夏,人情未安,燕南趙北,實為天府,擁節杖旄,任當連率,柔之以德,導之以禮,畏之若神,仰之若日,芳風美迹,歌頌獨存。

    淮海榛蕪,多曆年代,作鎮南鄙,選衆惟賢,威震殊俗,化行黔首。

    任掌钅句陳,職司邦政,國之大事,朝寄更深,銮駕巡遊,留台務廣。

    周公陝西之任,僅可為倫,漢臣關内之重,未足相況。

     及天崩地坼,先帝升遐,朕以眇年,奄經荼毒,親受顧命,保乂皇家。

    奸人乘隙,潛圖宗社,無君之意已成,竊發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