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卷 大樹坡義虎送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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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期,隻說内侄做親,來接女孩兒。

    哄得他易服上轎,鼓樂人從,都在半路迎接。

    事到其間,不怕他不從。

    ”林公又道:“媽媽說得是。

    ”林公果然與舅子梁大伯計議定了,許了李承家三舍人。

    自說親以至納聘,都在梁大伯家裡。

    夫妻兩口去受聘時,對女兒隻說梁大伯大兒子定親。

    潮音哪裡疑心。

     吉期将到,梁大伯假說某日與兒子完婚,特迎取姐夫一家中去接親。

    梁氏先自許過他一定都來。

    至期,大伯差人将兩頂轎子,來接姐姐和外甥女。

    梁氏自己先裝扮了,教女兒換了色服同去。

    潮音不知是計,隻得易服随行。

    女孩兒家不出閨門,不知路徑,行了一會,忽然山凹裡燈籠火把,鼓樂喧天,都是取親的人衆,中途等候,擺列轎前,吹打而來。

    潮音覺道事體有變,沒奈何在轎内啼啼哭哭。

    衆人也哪裡管他,隻顧催趱轎夫飛走。

    到一個去處,忽然陰雲田合,下一陣大雨。

    衆人在樹林中暫歇,等雨過又行。

    走不上幾步,抖然起一陣狂風,燈火俱滅,隻見一隻黃斑吊睛白額虎,從半空中跳将下來。

    衆人發聲喊,都四散逃走。

     未知性命如何?已見亡魂喪膽。

     風定虎去,衆人叫聲謝天,吹起火來,整頓重行。

    隻見轎夫叫道:“不好了!”起初兩乘轎子,都是實的,如今一乘是空的。

    舉火照時,正不見了新人,轎門都撞壞了。

    不是被大蟲銜去是甚麼!梁氏聽說,嗚嗚的啼哭起來,這些娶親的沒了新人,好沒興頭,樂人也不吹打了,燈火也熄了一半。

    衆人商量道:“如何是好?”欲待追尋,黑夜不便,也沒恁般膽氣。

    欲待各散去訖,怕又遇别個虎。

    不若聚做一塊,同到林家,再作區處。

    所謂乘興而去,敗興而回。

     且說林公正閉著門,在家裡收拾,聽得敲門甚急,忙來開看,隻見兩乘轎子,依舊擡轉,許多人從,一個個垂頭喪氣,都如喪家之狗。

    吃了一驚,正不是甚麼緣故?“莫非女孩兒不從,在轎裡又弄出甚麼把戲?”心頭猶如幾百個榔捶打著。

    急問其故,梁氏在轎中哭将出來,哽哽咽咽,一字也說不出。

    衆人将中途遇虎之事,叙了一遍。

    林公也捶胸大恸,懊悔無及:“早知我兒如此薄命,依他不嫁也罷!如今斷送得他好苦!”一面令人去報李承務和梁大伯兩家知道,一面聚集莊客,準備獵具,專等天明,打點搜山捕獲大蟲,并尋女兒骨殖。

    正是: 悲悲切切思閨女,口口聲聲恨大蟲。

     話分兩頭,卻說勤自勵自從應募投軍,從征安南,力戰有功,都督哥舒翰用為帳下虞候,解所佩寶劍賜之,甚加信用。

    三年之後,吐番入寇,勤自勵又随哥舒翰調兵征讨。

    平定之後,朝廷拜哥舒翰為元帥,率領本部将校,雄軍十萬,鎮守潼關。

    勤自勵以兩次軍功,那時已做到都指揮之職。

    何期安祿反亂,殺到潼關,哥舒翰正值患病,抵敵不住,開關納降。

    勤自勵孤掌難鳴,棄其部下,隻身仗劍而逃。

    一路辛苦不題。

     事有湊巧,恰好林公嫁女這一晚,勤自勵回到家中,見了父母,拜伏于地,口稱:“恕孩兒不孝之罪。

    ”勤公、勤婆仔細看時,方才認得是兒子。

    去時雖然長大,還沒這般雄偉,又添上一嘴胡須,邊塞風俗,容顔都改變了。

    勤公、勤婆痛定思痛,不覺流淚。

    勤公道:“我兒如何一去十年,音信全無?多有人說,你已沒于戰陣,哭得做爹媽的眼淚俱枯了。

    ”婆道:“莫說十年之前,就是早回一日也還好,不見得媳婦随了别人。

    ”勤自勵道:“我媳婦怎麼說?”勤婆道:“你去了三年之後,丈人就要将媳婦别許人家,是你爹爹不肯,勉強留了三年。

    以後媳聞你身死,自家立志守孝三年。

    如今第十個年頭,也難怪他,剛剛是今晚出門嫁人。

    ”勤自勵聽說,眉根倒堅,牙齒咬得格格的響,叫道:“哪個鳥百姓敢讨勤自勵的老婆!我隻教他認一認我手中的寶劍!”說罷,狠狠的仗劍出門。

    爹媽從小管他下的,今日哪裡留得他住,隻得繇他,捏著兩把汗。

    在草堂中等候消息。

    正是: 青龍共白虎同去,吉兇事全無未保。

     卻說勤自勵自小認得丈人林公家裡,打這條路迎将上去。

    走了多時,将近黃昏,遇了一陣大雨,衣服都沾濕了。

    記得這地方喚做大樹坡,有一株古樹,約莫十來圍大,中間都是空的,可以避雨。

    勤自勵走到樹邊,捱身入内,甚是寬轉。

    那雨雖然大,落不多時就止了。

    勤自勵卻待跳出,半空中又刮起一陣大風。

    勤自勵想一想道:“等著過了這陣風走罷。

    ”又道:“這風有些妖氣,好古怪!”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