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卷 大樹坡義虎送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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衣錦還鄉,爹娘不必挂念! 勤公看畢,呆了半晌,開口不得。

    勤婆道:“兒子哪裡去了?寫甚麼言語在書上?你不對我說?”勤公道:“對你說時,隻怕急壞了你!兒子應募充軍,從征安南去了。

    ”勤婆笑道:“我多大難事,等兒子去十日半月後,喚他回來就是了。

    ”勤公道:“婦道家不知利害!安南離此有萬裡之遙,音信尚且難通,況他已是官身,此去刀劍無情,兇多吉少。

    萬一做了沙場之鬼,我兩口兒老景誰人侍奉?”勤婆就哭天哭地起來,勤公也流淚不止。

    過了數日,林親家亦聞此信,特地自來問個端的。

    勤公、勤婆遮瞞不得,隻得實說了,傷感了一場。

    木公回去說知,舉家都不歡喜。

    正是: 樂莫樂兮新相知,悲莫悲兮生别離。

     他人分離猶自可,骨肉分離苦殺我。

     光陰似箭,不覺三年,勤自一去,杳無音信。

    林公頻頻遣人來打探消息,都則似金針堕海,銀瓶落井,全沒些影響。

    同縣也有幾個應募去的,都則如此。

    林公的媽媽梁氏對丈夫說道:“勤郎一去,三年不回,不知死活存亡。

    女兒年紀長成了,把他擔誤,不是個常法,你也該與勤親家那邊讨個決裂。

    雖然親則是親,各兒各女,兩個肚皮裡出來的。

    我女兒還不認得女婿的面長面短,卻教他活活做孤孀不成?”林公道:“阿媽說的是。

    ”即忙來到勤家。

    對勤公道:“小女年長,令郎杳無歸信。

    倘隻是不歸,作何區處?老荊日夜愁煩,特來與親家商議。

    ”勤公已知其意,便道:“不肖子無賴,有誤令愛芳年。

    但事已如此,求親家多上覆親母,耐心再等三年。

    若六年不回,任憑親家将令愛别許高門,老漢再無言語。

    ”林公見他說道理,隻得唯唯而退。

    回來與媽媽說知。

    梁氏向來知道女婿不學本分,心中百喜。

    今三年不回,正中其意,聽說還要等三年,好不焦燥,恨不得十縮做一日,把三年一霎兒過了,等女兒再許個好人。

     光陰似箭,不覺又過了三年。

    來公道:“勤親家之約已滿了,我再去走一番,看更有何說?”梁氏道:“自古道,一言既出,驷馬難追。

    他既有言在前,如今怪不得我了。

    有路自行,又去對他說甚麼!且待女兒有了對頭,才通他知道,心不遲。

    ”林公又道:“阿媽說得是。

    然雖如此,也要與孩兒說知。

    ”梁氏道:“潮音這丫頭有些古怪劣别,隻如此對他說,勤郎六年不回,教他改配他人,他料然不肯,反被勤老兒笑話,須得如此如此。

    ”林公又道:“阿媽說得是。

    ” 次日,梁氏正同女兒潮音一處坐,隻見林公從外而來,故意大驚小怪的說道:“阿媽,你知道麼?怪道勤郎無信回來,原來三年前便死于戰陣了。

    昨日有軍士在安南回,是他親見的。

    ”潮音聽說,面如土色,閣淚而不敢下,慌忙走進自己房裡去了。

    媽媽亦假做歎息,連稱可憐。

    過了數日,林婆對女兒說道:“死者不能複生。

    他自沒命,可惜你青春年少。

    我已教你父親去尋媒說合,将你改配他人,乘這少年時,夫妻恩愛,莫教挫過。

    ”潮音道:“母親差矣!爹把孩兒從小許配勤家,一女不吃兩家茶。

    勤郎在,奴是他家妻;勤郎死,奴也是他家婦。

    豈可以生死二心?奴斷然不為!”媽媽道:“孩兒休如此執見,爹媽單生你一人,并無兄弟。

    你嫁得著人時,爹媽木得半子之靠。

    況且未過門的媳婦,守節也是虛名。

    現放著活活的爹媽,你不念他日後老景凄涼,卻去戀個死人,可不是個癡愚不孝之輩!”潮音被罵,不敢回言。

    就有男媒女的,來說親事。

     潮音拗爹媽不過,心生一計,對爹媽說道:“爹媽主張,孩兒焉敢有違?隻是孩兒一聞勤郎之死,就将身别許他人,于心何忍。

    容孩兒守制三年,以畢夫妻之情,那時但憑爹媽;不然,孩兒甯甘一死,決不從命。

    ”林公與梁氏見女兒立志甚決,怕他做出短見之事,隻得繇他。

    隻得繇他。

    正是: 一人立志,萬夫莫奪。

     卻說勤公夫婦見兒子六年不歸,眼見得林家女兒是别人家的媳婦了。

    後來聞得媳婦立志要守三年,心下不勝之喜。

    “若巴得這三年内兒子回家,還是我的媳婦。

    ” 光陰似箭,不覺又過了三年。

    潮音隻認丈夫真死,這三年之内,素衣蔬食,如真正守孝一般。

    及至年滿,竟絕了葷腥之味,身上又不肯脫素穿色,說起議婚,便要尋死。

    林公與媽媽商議:“女孩兒執性如此,改嫁之事,多應不成。

    如之奈何?”梁氏道:“密地擇了人家,在我哥哥家受聘,不要通女孩兒得知。

    到臨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