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回王婆子鬻賣嬰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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詩曰:

    歎起少女美才郎,遭颠倒不得長在;

    結成夜夜燈花債,撈不着扶雲握雨長長愛。

    至誠忍耐,十月滿足生嬰孩;

    又把心懷,不得不母子分手兩離開。

    這一曲落花生,單說王三思,背後賣兒的故事。

    且說妙姑言罷,即忙拿出一個銀子,遞與王三思,言道:「與你這十兩銀子,将這孩兒托你送于蘇州城中雙竹巷,張宅窦氏太太膝下,扶養成人。」

    王婆說:「陳師父,這嬰兒可是自何而來,對我說說,我好得其明自。」

    妙姑知道這事難以隐瞞,不起來講,妙姑說:「太太若赦小賤人無罪,才能從實說來。」

    王婆上前一把拉住,說道:「赦你無罪就是了。」

    妙姑拜了兩拜,說道:「太太,是你聽了。」

    妙姑女開口又把太太稱,

    一旁裡珠淚滾滾把話明,

    虎丘山今年初開迎春會,

    我與我師父同行到會中,

    遇見了溫柔典雅一公子,

    他與我眉來眼去動了情,

    那公子随我來此把香降,

    俺二人暗結姻緣系赤繩,

    那相公在此玩耍三個月,

    不明究裡我便珠胎暗結。

    夫人問道:「在此三月,此後他向那裡去了?」

    妙姑聞言,撲嗽嗽珠淚不止,就如那斷線的珍味一般,叫道:「太太!」

    那公子生得大病喪殘生,

    妙襌女一句話兒方出口,

    隻聽得呀呀了一聲撲通,

    王夫人翻倒身在地流平。

    話說妙姑,說是公子死了,王夫人聞言,跌倒就地,妙姑難舍難離,把小兒的小指,咬下了一節,小兒叫哭不止。王夫人這才将小兒抱了個結實,抱在懷中出門去了。

    王婆懷中抱,急急出山門,

    要上城内去,送與窦夫人。

    邁步上前去,小兒緊抱身,

    方才進得城,人馬亂紛紛。

    隻聽得吆吆喝喝說回避,

    倘若是撞着馬頭傷了身,

    衆明公要知這是那一個,

    這本是蘇州知府名蘇坤。

    話說王三思懷抱小兒,正向前走,隻見迎面來了一起人馬,吆吆喝喝,聲聲吩咐回避。

    王婆隻得躲在一旁,頭梢來至近前,内中有一個差役,認得王婆,便一聲叫道:「你不是王三思麼?你懷中鼓鼓那那的,甚麼東西?」

    王婆說:「管他什麼東西,不該你事。」

    那人說:「你長向人家走動模模梭梭,莫不是偷了人家什麼東西?」

    差役說了一句戲言,不屐老爺在轎内聽得明白,一聲問道:「什麼人吵鬧?」

    差役遂禀道:「無人吵嚷。」

    蘇大人說道:「方才聽得說話,怎麼又無人吵嚷,與我帶上來。」

    差役不敢怠慢,禀道:「大老爺,原是王三思,撞着大老爺的馬頭來。」

    蘇坤聞言,吩咐與我帶上來。差役不得不将王婆帶上。王婆跪轎前,說道:「小婦人與大老爺叩頭。」

    蘇大人擡頭一看,但見王婆懷中,果然包藏的是一件東西,便問道:「你是王三思?」

    王婆答道:「小婦人是王三思。」

    老爺曰:「你那懷中抱的什麼東西?」

    王婆道:「老爺,小人懷中無有什麼東西。」

    老爺怒曰:「明明懷抱一物,還要瞞我,兩邊與我将他的懷解開。」

    王婆聞言說道:「小人自己解開就是了。」

    言罷,将懷一解,原是身藍衫,包着一個血捎童子,老爺一見,心中暗想道:「王婆年過五旬,懷抱小兒出門行走,内中必有緣故。」

    遂問道:「王婆,你這是抱的誰家兒子,血尚未幹,你就抱出門來,向何而往?」

    王婆說:「這是小人養的,要上老老家去。」

    老爺聞言,說:「唗!好狗才!焉敢欺我,我且問你,你當下什麼年紀?」

    王婆說:「小人今午六十二了。」

    老爺又曰:「你丈夫什麼年紀?」

    王婆說:「他今午八十歲,他已死了四十年了。」

    老爺說:「可,有來天地間那有無父之子,況是年過五旬,你若是實說罷了,若不實說,你老爺可就難為你。」

    王婆聞言,心中想道:「欲待實說,又有妙姑送我一錠銀子叫我休說。欲待不說,老爺又加怒強逼。」

    遂心生了一計,說道:「也罷!待我說個信話,哄過去罷!」

    王婆忙開口,老爺在上聽;

    說起這小孩,不是我親生。

    我那西鄰家,曰子過的窮;

    取了個媳婦,養兒不費功。

    一年二三個,養了七八名;

    無得及他吃,送于我家中。

    叫我抱出來,長街賣兒童;

    明是我作主,銀子要那稱。

    王婆從頭說一遍,喜壞蘇川知府公,開口就把王婆叫,我今卻少小兒童,目下就叫稱銀子,下一回裡說分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