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九回 楚靈王挾詐滅陳蔡 晏平仲巧辯服荊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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歌舞,賓主痛飲甚樂。

    複遷席于他寝,使伍舉勞從者于外館。

    蔡侯歡飲,不覺酕醄大醉。

    壁衣中伏有甲士,靈王擲杯為号,甲士突起,縛蔡侯于席上。

    蔡侯醉中,尚不知也。

    靈王使人宣言于衆曰:“蔡般弑其君父,寡人代天行讨。

    從者無罪,降者有賞,願歸者聽。

    ”原來蔡侯待下,極有恩禮,從行諸臣,無一人肯降者。

    靈王一聲号令,楚軍圍裹将來,俱被擒獲。

    蔡侯方才酒醒,知身被束縛,張目視靈王曰:“般得何罪?”靈王曰:“汝親弑其父,悖逆天理,今日死猶晚矣。

    ”蔡侯歎曰:“吾悔不用歸生之言也!”靈王命将蔡侯磔死,從死者共七十人,輿、隸最賤者,俱誅不赦。

    大書蔡侯般弑逆之罪于版,宣布國中。

    遂命公子棄疾,統領大軍,長驅入蔡。

    宋儒論蔡般罪固當誅,然誘而殺之,非法也。

    髯翁有詩雲: 蔡般無父亦無君,鳴鼓方能正大倫。

     莫怪誘誅非法典,楚靈原是弑君人。

     卻說蔡世子有,自其父發駕之後,旦晚使諜者探聽。

    忽報蔡侯被殺,楚兵不日臨蔡,世子有即時糾集兵衆,授兵登埤。

    楚兵至,圍之數重。

    公孫歸生曰:“蔡雖久附于楚,然晉、楚合成,歸生實與載書。

    不若遣人求救于晉,倘惠顧前盟,或者肯來相援。

    ”世子有從其計,募國人能使晉者。

    蔡洧之父蔡略,從蔡侯于申,在被殺七十人之中。

    洧欲報父雠,應募而出。

    領了國書,乘夜缒城北走,直達晉國,來見晉昭公,哭訴其事。

    昭公集群臣問之。

    荀吳奏曰:“晉為盟主,諸侯依賴以為安。

    既不救陳,又不救蔡,盟主之業堕矣。

    ”昭公曰:“楚虔暴橫,吾兵力不逮,奈何?”韓起對曰:“雖知不逮,可坐視乎?何不合諸侯以謀之?” 昭公乃命韓起約諸國會于厥慭。

    宋、齊、魯、衛、鄭、曹,各遣大夫至會所聽命。

    韓起言及救蔡之事,各國大夫人人伸舌,個個搖首,沒一個肯擔當主張的。

    韓起曰:“諸君畏楚如此,将聽其蠶食乎?倘楚兵由陳、蔡漸及諸國,寡君亦不敢與聞矣。

    ”衆人面面相觑,莫有應者。

    時宋國右師華亥在會,韓起獨謂華亥曰:“盟宋之役,汝家先右師實倡其謀,約定南北弭兵;有先用兵者,各國共伐之。

    今楚首先敗約,加兵陳、蔡、汝袖手不發一言,非楚無信,乃爾國之欺謾也。

    ”華亥觳觫對曰:“下國何敢欺謾,得罪主盟?但蠻夷不顧信義,下國無如之何耳。

    今各國久弛武備,一旦用兵,勝負未蔔。

    不若遵弭兵之約,遣一使為蔡請宥,楚必無辭。

    ”韓起見各國大夫俱有懼楚之意,料救蔡一事,鼓舞不來,乃商議修書一封,遣大夫狐父,徑至申城,來見楚靈王。

    蔡洧見各國不肯發兵救蔡,号泣而去。

    狐父到申城将書呈上,靈王拆書看之,略雲: 日者,宋之盟,南北交見,本以弭兵為名。

    虢之會,再申舊約,鬼神臨之。

    寡君率諸侯恪守成言,不敢一試幹戈。

    今陳、蔡有罪,上國赫然震怒,興師往讨,義憤所激,聊以從權。

    罪人既誅,兵猶未解,上國其何說之辭?諸國大夫執政,皆走集敝邑,責寡君以拯溺解紛之義,寡君愧焉!猶懼以征發師徒,自幹盟約,遣下臣起合諸大夫共此尺書,為蔡請命。

    倘上國惠顧前好,存蔡之宗廟,寡君及同盟,鹹受君賜,豈惟蔡人。

     書末,宋、齊各國大夫,俱署有名字。

    靈王覽畢笑曰:“蔡城旦暮且下,汝以空言解圍,以三尺童子待寡人耶?汝去回複汝君,陳、蔡乃孤家屬國,與汝北方無與,不勞照管。

    ”狐父再欲哀懇,靈王遽起身入内,亦無片紙回書。

    狐父怏怏而回。

    晉君臣雖則恨楚,無可奈何。

    正是: 有力無心空負力,有心無力枉勞心。

     若還心力齊齊到,涸海移山孰敢禁! 蔡洧回至蔡國,被楚巡軍所獲,解到公子棄疾帳前。

    棄疾脅使投降,蔡洧不從,乃囚于後軍。

    棄疾知晉救不至,攻城益力。

    歸生曰:“事急矣!臣當拚一命,徑往楚營,說之退兵。

    萬一見聽,免至生靈塗炭。

    ”世子有曰:“城中調度,全賴大夫,安可舍孤而去?”歸生對曰:“殿下若不相舍,臣子朝吳可使也。

    ”世子召朝吳至,含淚遣之。

     朝吳出城,往見棄疾,棄疾待之以禮。

    朝吳曰:“公子重兵加蔡,蔡知亡矣。

    然未知罪之在也。

    若以先君般失德,不蒙赦宥,則世子何罪?蔡之宗社何罪?幸公子憐而察之1”棄疾曰:“吾亦知蔡無滅亡之道,但受命攻城,若無功歸報,必得罪矣。

    ”朝吳曰:“吳更有一言,請屏左右。

    ”棄疾曰:“汝第言之,吾左右無妨也。

    ”朝吳曰:“楚王得國非正,公子甯不知之?凡有人心,莫不怨憤!又内竭脂膏于土木,外竭筋骨于幹戈,用民不恤,貪得無厭,昔歲滅陳,今複誘蔡。

    公子不念君雠,奉其驅使,怨黩方作,公子将分其半矣!公子賢明著譽,且有‘當璧’之祥,楚人皆欲得公子為君,誠反戈内向,誅其弑君虐民之罪,人心響應,誰能為公子抗者!孰與事無道之君,斂萬民之怨乎?公子倘幸聽愚計,吳願率死亡之馀,為公子先驅。

    ”棄疾怒曰:“匹夫敢以巧言離間我君臣,本該斬首,姑寄汝頭于頸上,傳語世子,速速面縛出降,尚可保全馀喘也。

    ”叱左右牽朝吳出營。

     原來當初楚共王有寵妾之子五人:長曰熊昭,即康王;次曰圍,即靈王虔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