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四回 曲沃城栾盈滅族 且于門杞梁死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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軍範鞅也。

    ”樂曰:“不足慮矣!”乃張弓挾矢,立于車中,顧左右曰:“多帶繩索,射倒者則牽之。

    ”馳入晉軍,左射右射,發無不中。

    其弟栾榮同在車中,謂曰:“矢可惜也!多射無名”。

    樂乃不射。

    少頃,望見一車遠遠而來,車中一将,韋弁練袍,形容古怪。

    栾榮指曰:“此人名斐豹,即殺我督将軍者,可以射之。

    ”栾樂曰:“俟近百步,汝當為我喝采!”言未畢,又一車從旁經過,栾樂認得,車中乃是小将軍範鞅,想道,“若射得範鞅,卻不勝如斐豹”?乃驅車逐範鞅而射之。

    栾樂之箭,從來百發百中,偏是這一箭射個落空。

    範鞅回顧,見是栾樂,大罵:“反賊!死在頭上,尚敢射我?”栾樂便教回車退走。

    他不是怕懼範鞅,因射他不着,欲回車誘他趕來,觑得親切,好端的放箭。

    誰知殖綽、郭最亦在軍中,忌栾樂善射,惟恐其成功,一見他退走,遂大呼曰:“栾氏敗矣!”禦人聞呼,又錯認别枝兵敗了,舉頭四望,辔亂馬逸。

    路上有大槐根,車輪誤觸之而覆,把栾樂跌将出來。

    恰恰的斐豹趕到,用長戟鈎之,斷其手肘。

    可憐栾樂是栾族第一個戰将,今日死于槐根之側,豈非天哉!髯翁有詩雲: 猿臂将軍射不空,偏教一矢誤英雄。

     老天已絕栾家祀,肯許軍中建大功? 栾榮先跳下車,不敢來救栾樂,急逃而免。

    殖綽、郭最難回齊國,郭最奔秦,殖綽奔衛。

     栾盈聞栾樂之死,放聲大哭,軍士無不哀涕。

    栾鲂守不住門口,收兵保護栾盈,望南而奔。

    荀吳與範鞅合兵,從後追來,盈鲂同曲沃之衆,抵死拒敵,大殺一場,晉兵才退。

    盈、鲂亦身帶重傷,行至南門,又遇魏舒引兵攔住。

    栾盈垂淚告曰:“魏伯獨不憶下軍共事之日乎?盈知必死,然不應死于魏伯之手也!”魏舒意中不忍,使車徒分列左右,讓栾盈一路。

    栾盈、栾鲂引着殘兵,急急奔回曲沃去了。

    須臾,趙武軍到,問魏舒曰:“栾孺子已過,何不追之?”魏舒曰:“彼如釜中之魚,甕中之鼈,自有庖人動手。

    舒念先人僚誼,誠不忍操刀也!”趙武心中恻然,亦不行追趕。

     範匄聞栾盈已去,知魏舒做人情,置之不言。

    乃謂範鞅曰:“從盈者,皆曲沃之甲,此去必還曲沃。

    彼爪牙已盡,汝率一軍圍之,不憂不下也。

    ”荀吳亦願同往,範匄許之。

    二将帥車三百乘,圍栾盈于曲沃。

    範匄奉晉平公複回公宮,取丹書焚之,因斐豹得脫隸籍者二十馀家。

    範匄遂收斐豹為牙将。

     話分兩頭。

    卻說齊莊公自打發栾盈轉身,便大選車徒,以王孫揮為大将,申鮮虞副之,州綽、邢蒯為先鋒,晏氂為合後,賈舉、邴師等随身扈駕,擇吉出師。

    先侵衛地,衛人儆守,不敢出戰。

    齊兵也不攻城,遂望帝邱而北,直犯晉界,圍朝歌,三日取之。

    莊公登朝陽山犒軍。

    遂分軍為二隊:王孫揮同諸将為前隊,從左取路孟門隘;莊公自率“龍”“虎”二爵為後隊,從右取路共山;俱于太行山取齊。

    一路殺掠,自不必說。

    邢蒯露宿共山之下,為毒蛇所螫,腹腫而死。

    莊公甚惜之。

    不一日,兩軍俱至太行,莊公登山以望二绛,正議襲绛之事。

    聞栾盈敗走曲沃,晉侯悉起大軍将至,莊公曰:“吾志不遂矣!”遂觀兵于少水而還。

    守邯鄲大夫趙勝,起本邑之兵追之。

    莊公隻道大軍來到,前隊又已先發,倉皇奔走,隻留晏氂斷後。

    氂兵敗,被趙勝斬之。

     範鞅、荀吳圍曲沃月馀,盈等屢戰不勝,城中死者過半,力盡不能守,城遂破。

    胥午伏劍而死。

    栾盈、栾榮俱被執。

    盈曰:“吾悔不用辛俞之言,乃至于此!”荀吳欲囚栾盈,解至绛城。

    範鞅曰:“主公優柔不斷,萬一乞哀而免之,是縱仇也。

    ”乃夜使人缢殺之,并殺栾榮,盡誅滅栾氏之族。

    惟栾鲂缒城而遁,出奔宋國去了。

    鞅等班師回秦,平公命以栾氏之事,播告于諸侯。

    諸侯多遣人來稱賀。

    史臣有贊雲: 賓傅桓叔,枝佐文君,傳盾及書,世為國桢。

     黡一汰侈,遂墜厥勳;盈雖好士,适殒其身。

    保家有道,以誡子孫。

     于是範匄告老,趙武代之為政。

    不在話下。

     再說齊莊公以伐晉未竟其功,雄心不死,還至齊境,不肯入,曰:“平陰之役,莒人欲自其鄉襲齊,此仇亦不可不報也!乃留屯于境上,大搜車乘。

    州綽、賈舉等,各賜堅車五乘,名為“五乘之賓”。

    賈舉稱臨淄人華周、杞梁之勇,莊公即使人召之。

    周、梁二人來見,莊公賜以一車,使之同乘,随軍立功。

    華周退而不食,謂杞梁曰:“君之立‘五乘之賓’,以勇故也。

    君之召我二人,亦以勇故也。

    彼一人而五乘,我二人而一乘,此非用我,乃辱我耳!盍辭之他往乎?杞梁曰:“梁家有老母,當禀命而行之。

    杞梁歸,告其母。

    母曰:“汝生而無義,死而無名,雖在“五乘之賓”,人孰不笑汝!汝勉之,君命不可逃也。

    ”杞梁以母之語述于華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