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回 宋國納賂誅長萬 楚王杯酒虜息妫

關燈
宮人驚散。

    長萬怒氣猶勃勃未息,提戟步行,及于朝門,遇大夫仇牧,問:“主公何在?”長萬曰:“昏君無禮,吾已殺之矣。

    ”仇牧笑曰:“将軍醉耶?”長萬曰:“吾非醉,乃實話也。

    ”遂以手中血污示之。

    仇牧勃然變色,大罵:“弑逆之賊,天理不容!”便舉笏來擊長萬。

    怎當得長萬有力如虎,擲戟于地,以手來迎。

    左手将笏打落,右手一揮,正中其頭,頭如齑粉。

    齒折,随手躍去,嵌入門内三寸。

    真絕力也!仇牧已死,長萬乃拾起畫戟,緩步登車,旁若無人。

    宋闵公即位共十年,隻因一句戲言,遂遭逆臣毒手。

    春秋世亂,視弑君不啻割雞,可歎,可歎!史臣有《仇牧贊》雲: 世降道斁,綱常掃地。

    堂簾不隔,君臣交戲。

     君戲以言,臣戲以戟。

    壯哉仇牧,以笏擊賊。

     不畏強禦,忠肝瀝血。

    死重泰山,名光日月。

     太宰華督聞變,挺劍登車,将起兵讨亂。

    行至東宮之西,正遇長萬。

    長萬并不交言,一戟刺去,華督墜于車下,又複一戟殺之。

    遂奉闵公之從弟公子遊為君,盡逐戴、武、宣、穆、莊之族。

    群公子出奔蕭,公子禦說奔亳。

    長萬曰:“禦說文而有才,且君之嫡弟,今在亳,必有變。

    若殺禦說,群公子不足慮也。

    ”乃使其子南宮牛同猛獲率師圍亳。

     冬十月,蕭叔大心率戴、武、宣、穆、莊五族之衆,又合曹國之師救亳。

    公子禦說悉起亳人,開城接應。

    内外夾攻,南宮牛大敗,被殺。

    宋兵盡降于禦說。

    猛獲不敢回宋,徑投衛國去了。

    戴叔皮獻策于禦說:“即用降兵旗号,假稱南宮牛等已克亳邑,擒了禦說,得勝回朝。

    ”先使數人一路傳言,南宮長萬信之,不做準備。

    群公子兵到,賺開城門,一擁而入,隻叫:“單要拿逆賊長萬一人,馀人勿得驚慌。

    ”長萬倉忙無計,急奔朝中,欲奉子遊出奔。

    見滿朝俱是甲士填塞,有内侍走出,言:“子遊已被衆軍所殺。

    ”長萬長歎一聲,思列國惟陳與宋無交,欲待奔陳。

    又想家有八十馀歲老母,歎曰:“天倫不可棄也!”複翻身至家,扶母登辇,左手挾戟,右手推辇而行,斬門而出,其行如風,無人敢攔阻者。

    宋國至陳,相去二百六十馀裡,長萬推辇,一日便到。

    如此神力,古今罕有。

     卻說群公子既殺子遊,遂奉公子禦說即位,是為桓公。

    拜戴叔皮為大夫。

    選五族之賢者,為公族大夫。

    蕭叔大心仍歸守蕭。

    遣使往衛,請執猛獲。

    再遣使往陳,請執南宮長萬。

    公子目夷,時止五歲,侍于宋桓公之側,笑曰:“長萬不來矣!”宋公曰:“童子何以知之?”目夷曰:“勇力,人所敬也,宋之所棄,陳必庇之。

    空手而行,何愛于我?”宋公大悟,乃命赍重寶以賂之。

     先說宋使至衛,衛惠公問于群臣曰:“與猛獲,與不與孰便?”群臣皆曰:“人急而投我,奈何棄之?”大夫公孫耳谏曰:“天下之惡,一也。

    宋之惡,猶衛之惡。

    留一惡人,于衛何益?況衛、宋之好舊矣,不遣獲,宋必怒。

    庇一人之惡,而失一國之歡,非計之善也。

    ”衛侯曰:“善。

    ”乃縛猛獲以畀宋。

     再說宋使至陳,以重寶獻于陳宣公。

    宣公貪其賂,許送長萬。

    又慮長萬絕力難制,必須以計困之。

    乃使公子結謂長萬曰:“寡君得吾子,猶獲十城。

    宋人雖百請,猶不從也。

    寡君恐吾子見疑,使結布腹心。

    如以陳國褊小,更适大國,亦願從容數月,為吾子治車乘。

    ”長萬泣曰:“君能容萬,萬又何求?”公子結乃攜酒為歡,結為兄弟。

    明日,長萬親至公子結之家稱謝。

    公子結複留款,酒半,大出婢妾勸酬。

    長萬歡飲大醉,卧于坐席。

    公子結使力士以犀革包裹,用牛筋束之;并囚其老母,星夜傳至于宋。

    至半路,長萬方醒,奮身蹴踏,革堅縛固,終不能脫。

    将及宋城,犀革俱被掙破,手足皆露于外。

    押送軍人以棰擊之,胫骨俱折。

    宋桓公命與猛獲一同綁至市曹,剁為肉泥。

    使庖人治為醢,遍賜群臣,曰:“人臣有不能事君者,視此醢矣!”八十歲老母,亦并誅之。

    髯翁有詩歎曰: 可惜赳赳力絕倫,但知母子昧君臣。

     到頭骈戮難追悔,好谕将來造逆人。

     宋桓公以蕭叔大心有救亳之功,升蕭為附庸,稱大心為蕭君。

    念華督死難,仍用其子家為司馬。

    自是華氏世為宋大夫。

     再說齊桓公自長勺大挫之後,深悔用兵。

    乃委國管仲,日與婦人飲酒為樂。

    有以國事來告者,桓公曰:“何不告仲父?”時有豎貂者,乃桓公之幸童。

    因欲親近内庭,不便往來,乃自宮以進。

    桓公憐之,寵信愈加,不離左右。

    又齊之雍邑人名巫者,謂之雍巫,字易牙,為人多權術,工射禦,兼精于烹調之技。

    一日,衛姬病,易牙和五味以進。

    衛姬食之而愈,因愛近之。

    易牙又以滋味媚豎貂,貂薦之于桓公。

    桓公召易牙而問曰:“汝善調味乎?”對曰:“然。

    ”桓公戲曰:“寡人嘗鳥獸蟲魚之味幾遍矣。

    所不知者,人肉味何如耳?”易牙既退,及午膳,獻蒸肉一盤,嫩如乳羊,而甘美過之。

    桓公食之盡,問易牙曰:“此何肉,而美至此?”易牙跪而對曰:“此人肉也。

    ”桓公大驚,問:“何從得之?”易牙曰:“臣之長子三歲矣。

    臣聞‘忠君者,不有其家。

    ’君未嘗人味,臣故殺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