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二一回 劉曜石勒滅靳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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觀望不進,乃以氈車馳至軍中,謂石勒曰:“老臣在家守服,但恐将軍忽于報複,隻得扶病前來,再效犬馬之力,以報漢帝耳。

    ”石勒曰:“非不欲疾進以滅大逆,為是劉永明稱帝,以趙王賜我,加授九錫,行大司馬征讨事。

    吾思彼當同去先複帝仇,待吾等推立他們,才是道理,何該私立而擅封我?嫌其妄大,欲不受之,故此躊蹰。

    正欲差人來問右侯,豈知又幸自臨。

    ”張賓曰:“此是兆頭,受者是也。

    且吾先日曾勸将軍勿要改姓,日後建國則稱為趙。

    今劉曜以此來賜,亦天意也。

    ”勒乃拜受,重待其使,因私謂張賓曰:“既受其封,則當臣服于彼,何時能得志也?”賓曰:“永明匹夫,恃勇傲物,不重根本,非為人也。

    且國家大仇不報,先自稱尊,改棄祖号,何以使衆?且我等為漢而起兵至此,與帝複恨,不過協從漢命耳。

    今彼不認漢氏,自惰衆心,縱使幸勝,一旦各回本鎮,誰又服其調用?無義之子,其敗可立見也。

    ”勒曰:“然則可引兵回欤?”賓曰:“不可。

    我等先人俱受漢祿,豈可因曜之失,即便棄恩忘義乎?但未可先進,為其所役,以當鋒銳,待他來收見成之功。

    且宜觀望而行,若曜進兵,我長驅而去,所謂急于公,以全大義于我。

    ”勒曰:“然則駐兵于此可乎?”賓又曰:“否也。

    宜移兵平陽近郊,揚言征進,遣将招安各處下部,以曜人心歸向若何。

    若還思漢,望風來附,我則直至平陽,擒其奸黨,建莫大之功,看曜何區處,又作道理。

    若是人民心持兩端,即是怒漢,必與逆賊死守,當待長安、青州兵至,一齊而進,則吾之所為,舉各盡善矣。

    ”石勒從議,提兵入界,移檄曉谕各郡,言:“今吾大兵三十萬,趙王關中骁勇二十萬,曹都督青州兵十萬,太常劉雅将五部兵十馀萬,來此剿誅奸黨。

    凡有軍民人等,肯願為漢報仇者,拟軍門來會。

    如不奉命者,移兵伐之。

    ”不十日,漢胡羌羯搴旗舉旆來從者四五萬人,近郡屬地又四五萬人,鹹願聽調報國。

    勒見軍兵念漢,成功可必,乃立設少帝劉燦靈位,令軍中皆白衣白帻,豎起白旗,行漢高缟素故事,移檄各處,擇日進攻平陽。

    郡縣見檄,皆送解軍糧相助,勒威大盛。

    使人召靳準出降,準心驚懼,集衆議曰:“劉曜之兵已得李矩阻住在途,今石勒、曹嶷兩路俱至,又有張賓為之謀主,難以抵敵,如之奈何?”金吾将軍秦琏曰:“今襄國公為少帝缟素,義旗指處,萬姓景從,各郡皆輸糧饷給軍,我平所催之不應,但恐兵臨城下,畿内軍民亦複如斯,大小皆為齑粉矣。

    ”準曰:“孤亦慮此,虞有倒戈之變,意欲與之求和罷兵,各圖安逸,不知石公允否何如,無一有能者可去幹成此事。

    ”金吾副軍喬泰曰:“可收拾禦服國玺等件,待臣前去誘說石勒,或可成也。

    ”靳準大喜,乃修書一封,使泰帶去求見石勒。

    書曰: 準以國戚,荷蒙先帝委任庶務,迩因少帝亂倫忽政,諸大臣等恐惹兵端,謀推準為之首,欲行伊霍之事,以安漢祚。

    不期龔通、葉聚阻截衆官,緻傷少帝,累死者四十馀人。

    大将軍劉暢等欲族吾家,吾弟彥明聽毛勤等所惑,一時錯見,害其宗黨。

    此乃騎虎之勢使之然,非準初心也。

    議欲奉迎趙王繼位,衆皆勸準,莫自将身投火,故爾終止。

    乃思惟有明公乃漢大元勳,可當此位。

    定議已久,但因朝中欠妥,未及奉迎耳。

    伏乞推念賜涵,敬遣喬泰先進法物禦信,容擇日躬自跪上尊号,然後請恩守藩,以為附庸,永奉朝貢。

    大器非準之所敢妄望者也。

    愚準稽首上千,伏祈鑒納,幸甚。

    石勒看書,見準以大事歸戴,意欲受之,問于張賓,賓曰:“不可。

    今人民歸附将軍者,皆以為我能為漢報仇故也。

    若一受之,則是自示以私,民心俱變矣。

    欲幹大事,先以民心為本。

    若聽其诳惑妄言,即便從之,是被細人所賣,自起衆忌也。

    附庸意甚是罔大,我等百戰而得平陽,焉容奸賊擅謀,來坐享見成基業?必須讨戮正罪,以戒後人,方是道理。

    ”石勒依言,乃将喬泰械起,轉送與趙王處,未知劉曜将何以處喬泰。

    後人見勒有意于漢家天下,有詩一首歎曰: 漢創刀頭血未幹,又逢兇禍起家園。

    直教劉靳俱亡盡,二趙争衡漸屬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