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九回 司馬冏驕橫起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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理,三不可也;久居大位,而不知退讓,四不可也。

    今大王居難中而不以為難,處不可中而以為可,臣固至愚,竊所不安也。

    矧朝無至人,惟知承順大王之顔,而不知匡救政治之失;舉選不當,職任非才;成都王有功不伐,殿下勿之信任,而使辭政歸邺,朝臣無有不太息者也。

    當此王事多難之時,既不能身任太平之治,又不能克平禍亂之奸,宜思功成身退之道,進用賢能之人,委政成都、長沙二王,長揖歸藩,則泰伯、子臧不能專美于前,當可與東海王疆優遊永樂矣。

     齊王看其書而不能用。

    孫惠懼害及己,乃稱母病危笃,乞歸侍疾。

    齊王不許,惠乃逃去。

    齊王謂曹摅曰:“孫惠勸吾委政歸藩,吾聽而未即用,他就私自逃遁,甚為可惡!當索而治之。

    ”曹摅曰:“物禁太甚,則極而反,理之然也。

    大王誠能居高慮危,應機作事,辭政委權,褰裳而去,斯乃善之善者也。

    孫惠之言,導主以義,忠臣之直也,大王實宜聽之。

    今聞其母有疾,大王不允其請,為親而逃,此孝子之情也,大王亦不必憾。

    惠今情意兩盡,雖彼逃去,誠不失為忠孝之臣,竟當原之。

    ”齊王納摅言而不責孫惠,然終戀富貴,而不能從其佳策,以釋大權。

    左衛将軍王豹見齊王不聽二人忠言,而驕恣尤甚,亦緻箋上齊王勸其委釋大政,免緻人懷妒忌,以杜後患。

    箋曰: 夫天下之事,有未萌而定亂者,有過後而見思者。

    切見成都、河間、長沙三王,皆以方剛之年,鎮居要害之地,并點戎馬,将猛兵強,甚為可畏。

    今殿下挾震主之威,獨專大權,統攝大政,廣造府第,未見其為福也。

    為茲之計,但當悉遣王侯返鎮,依周召之法,各總所屬,以協輔天子,任用明良,以佐理庶事。

    殿下慨然歸政歸藩,求享齊魯之富,以永喬松之年,可使諸王無嫉妒之嫌,而晉室有無疆之慶矣。

    臣豹至愚,冒幹天聽,鑒納幸甚。

     齊王冏先見顧榮等勸己不聽而逃,又聞曹摅、鄭方谏論,理皆相合,心中已有允從微思。

    及覽王豹之箋,豁然頓起改悔之意,乃與東海王越共議之曰:“王豹勸孤歸藩,其理甚善。

    今特請弟至此,欲定一人,代吾任事,非長沙王則成都王也。

    二王誰為優劣?”東海王見其數不及己,心中惡之,遂欲幸其暴虐驕橫,然後倡糾諸王,讨正其罪,竊功勞以要大權,乃以言緩其心曰:“太師還當三思而行,未宜忽遽。

    且清河立為太子,是我二人保奏的,渠今一個秉政,兩個俱入任事,倘一變亂王儲,則你我皆有妄舉罪過矣。

    且制有兄終弟及之典,必須定奪的當,得托方可。

    ”齊王不答。

    越恐齊王悔過,得以保終富貴,複绐其嬖信葛旟曰:“王豹小人之言,誤國甚矣。

    欲教齊王委政,改使他人來任,其則衆望與五公等,亦皆解職歸藩,天下豈不亂乎?”旟曰:“大王見者是也,明當再議。

    待吾見太師,看其主意何如,又作道理。

    ”言罷相别。

    次日,齊王又召五公等共議曰:“昨日王豹箋上,勸吾謝政歸藩,言似近理,思欲從之。

    汝等高見以為何如?”葛旟、董艾曰:“此等之言,何可聽信!專欲賺誤大王,以買諸王之心,思叨重祿耳。

    王今一解職歸許,則受他人所制矣。

    此時衆輩以大王權勢尊嚴,難與舉動,故使王豹緻箋诳惑聰聽,實欲排害大王耳。

    宜當深思,莫使後悔。

    ”齊王曰:“然則不可從也?”旟曰:“此等賣主求榮之人,當殺之以戒将來!”齊王低首不答。

    葛旟、董艾暗使衛毅收豹,令鞭殺之。

    衛毅是其惡黨,即将王豹押至銅駝之下,拷鞫其賣主求榮之事,勒其供招。

    皮肉皆綻,不勝苦楚。

    王豹曰:“吾之本心,不過為主,勸齊王謙退自保,使得克全富貴,以享無疆之福耳。

    今反以忠為佞,是吾肉眼不辨賢愚,不明進退,自求禍也。

    可傷,可傷!吾知齊王亦無殺吾之心,此葛旟、董艾小賊輩,欲害吾以圖固位耳。

    吾恐位不能固,我朝死而賊奴夕亦就夷矣!衆刀創在此,死後可将吾頭懸于大司馬之門,以觀各兵之攻齊,則無遺憾矣!”言訖,撞石而死。

    自此人心皆背,部曲離心,齊王之禍不遠矣。

    豹死其日,天慘雲愁,人皆悲之。

    有詩歎齊王曰: 齊王固寵更妨賢,張翰思莼返故園。

    顧榮孫惠相逃遁,葛颙董艾竊威權。

     盡忠王豹呈佳策,碎首銅駝受苦冤。

    望懸門首觀兵變,千古令人羨至言。

     又有詩一首曰: 固寵齊王欲主專,妨賢嬌蹇拒忠言。

    孫曹已達呈明疏,張顧知機避禍前。

     王豹獻謀遭撻死,葛劉誤主喪家園。

    當時早聽諸賢策,安得沉屍到市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