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部分

關燈
揮圍困,因此攻打不透。

    敬德帶領人馬,且戰且走。

     秦王自于高處觀之,見敬德左沖右突,如入無人之境,歎曰:“若得此人來降,天下不足定矣!”下令諸将,不許以冷箭傷之。

    敬德殺透重圍,暗思:“柏壁關已失,若往前行,又怕金剛見罪。

    ”自奮曰:“忠臣不怕死,怕死豈忠臣!今日當舍命報主,盡力殺出。

    ”前面來往追尋金剛,轉過坡來,見血流滿地,人馬堆疊,抛下金鼓旗幟,盡是武周字号。

    敬德大懼,不知金剛所在。

    忽人指東面:“圍繞甚緊,必有厮戰。

    ”敬德殺向東來,正見金剛被唐軍困在危急之間,敬德殺退史大奈,救出金剛、苑君璋,望太原而走。

    秦王見金剛去遠,亦不追趕,收軍退入柏壁屯紮。

    時兵部唐儉與元君寶總管、尚書劉世讓皆得脫,來見秦王。

    秦王責之曰:“爾等不死王事,屈膝降賊。

    王孝基之死,吾尚慊于心。

    久後回朝,罪能逭哉!爾等當立功以贖前職(罪)。

    ”唐儉等各叩頭出血,願效職補過。

    後人有詩,單贊敬德英雄雲: 俊傑生朔州,将星連夜朗。

    突陣顯英雄,沖圍持勇敢。

    鬼哭與神号,天驚地亦慘。

    憶昔美良川,聞風驚破膽。

    駿馬勒烏骓,鋼鞭雙手擰。

    壯哉動秦王,怒矣山搖喊。

    猛将一交擒,骁騎笑談斬。

    膂力絕常人,霸王應不減。

     卻說宋金剛與敬德引敗殘軍馬投太原,見劉武周,具說:“秦王借得西突厥精兵,詐作北突厥軍來相助,因被用疑兵計,賺我軍出救太原,暗引唐兵,襲了柏壁。

    不是敬德一力殺退,小将性命難保。

    ”武周怒曰:“吾初起雁門,兵連突厥,其鋒所向無前,破榆次,拔介休,又得太原。

    以爾為西南道大行台,屯守柏壁。

    今被唐軍奪取要地,折卻許多人馬。

    倘明日乘勢進圍并州,由爾失機以緻也。

    ”遂命将金剛、敬德推出斬之。

    金剛攀案告曰:“非臣有誤軍情,故失柏壁。

    秦王大軍欲襲太原,臣正恐根基有失,不待文書來到,迳引衆趨應。

    今失柏壁關,敬德罪也,與吾何預?”武周以其妹面上,饒了金剛,止教斬敬德号令。

    衆軍簇下敬德,正欲下手,一人慌曰:“且留人!”來見敬德,與說曰:“保汝往介休守護糧草,以控唐軍之後,将功贖罪,若何?”敬德應:“願往。

    ”此人乃苑君璋也,直入見劉武周曰:“三軍易得,一将難求。

    敬德雖然有罪,乃一員勇将,不可誅之。

    再與五千軍,令往介休守護糧草,以防唐軍。

    太原自安矣。

    如不成功,二罪俱罰。

    ”武周從君璋之言,再與兵五千,交敬德去守介休。

    敬德努力而去。

    君璋曰:“太原前阻莒州實吾咽喉之地。

    近有尋相守把,其地可再遣宋金剛屯于中壘,以防唐兵,庶為太原保障也。

    ”武周依其計,即遣宋金剛引兵一萬去了。

     卻說敬德引人馬迳往介休,行未十裡路,忽小軍來報:“前西南上有一塊火,滾來滾去,不知是何物?”敬德未信,自勒馬往觀之,果然。

    敬德看了半晌,與衆人言:“好怪物!”即取弓箭矢去,不見了火,卻是一塊頑石。

    敬德與衆人近前看之,見石上有“困避守時”四字,不解其意。

    引衆上馬,來到介休城。

    查究軍糧有一千石,草料二千束。

    敬德吩咐衆軍,按壁守保。

    未半月間,劉武周遣人來報:“秦王大衆乘勝攻取,莒州緊急,屢日交戰,未分勝敗。

    軍中缺少糧草,将軍可速令人護送到,不許有誤。

    ”敬德接了文書,打發來人先回。

    次日,令大将黃子英護送糧草至并州交納。

    吩咐路上謹防劫掠。

    黃子英領命,帶糧草與二千人馬,送上并州。

    至晚間,軍士各暫安息。

    二更左側,忽山坡下金鼓齊鳴,火光照耀,殺上坡來。

    黃子英大驚,綽槍來迎,正遇其将交馬。

    隻一合,将子英斬落馬下,悉虜其衆,将糧草車輛連夜送至莒州界口,來見秦王。

     秦王巡哨軍報入帳中,秦王起集諸将,令召入。

    其将拜伏帳前。

    秦王燈下視之,見其人身長八尺,黃面赤睛,形貌魁梧。

    問曰:“将軍何處人氏?”其将曰:“某并州人也,姓張名德政,隋末聚衆山林,劫掠為生。

    今聞殿下行兵至此,欲來投降,無進見之功。

    默知介休運糧上并州,被吾殺死黃子英,劫得糧草二十車來見殿下。

    ”世民正在乏糧,聽的此事,大喜,謂李靖曰:“今得大将張德政,又有糧草二十車,吾甯有此願乎!”李靖曰:“此出主公默契天道,遇此機會,非人力所能為。

    ”世民然之,表張德政為骠騎大将軍。

    次日,人報敬德:“昨夜黃子英被殺,糧草盡皆劫奪去訖。

    ”敬德聞之,仰天長歎:“今定楊王不用忠臣,終為秦王所滅。

    吾憶石上四字,非天意乎!”遂喚左右多造守城器械,增築壕塹,以俟天意也。

     且說秦王每日與諸将決策進攻武周,轅門外報:“軍師民部尚書劉文靜來到。

    ”世民聽報,即出軍前迎接文靜入帳中坐定,問曰:“肇仁此來有何見議?”文靜曰:“唐主以殿下久師在外,未知邊廷消息如何。

    特遣臣赍賞勞之物,來見殿下。

    ”世民曰:“近日始破金剛之衆。

    戎事倥偬,捷音未到阙下,有重聖上宵旰,又勞足下遠涉風塵。

    ”文靜曰:“君命召,不俟駕而行。

    臣當此辭回複聖上。

    ”世民與衆将送離轅門,文靜自回至關中,入見唐主:“殿下屢來得勝,破劉武周隻在目下矣。

    ”高祖聞奏大悅,重賜文靜。

     文靜已退,會唐主追念裴寂往昔之功,寬宥其罪,诏複居原職,恩寵日隆。

    因是文靜自以才能過裴寂遠甚,又屢有軍勳,而位居其下,意有不平,每在朝論政,多與寂違,遂有隙。

    寂每欲發文靜過失而誣之,未得機會。

    值文靜家數有妖怪,家人恐懼。

    其弟文起時為散騎常侍,與文靜說曰:“家有妖怪,當召巫者禳之。

    ”文靜不聽。

    文起見兄弗從,夜自召巫者來家祈禳。

    巫者披發禦刀,以為禳厭之術,文靜怒曰:“弟讀書人,何如此耶?”叱令左右驅逐而出。

    文起甚恨,忍而不言。

    知其與裴寂不睦,常欲默其過愆以告。

    文靜有妾潘氏失愛,密告文起曰:“爾凡日前飲酒至酣,有怨言,拔刀擊柱曰:‘當斬取裴寂頭矣。

    ’”文起得此言,即告于裴寂。

    裴寂憤怒,入奏唐主曰:“文靜自恃其功,常出怨言。

    欲有反陛下之意。

    ”高祖聞奏怒曰:“朕有何負彼處?得起異圖!有背寡人。

    ”遂以文靜屬法吏,遣裴寂、蕭瑀鞠問其情。

    蕭瑀領令至開府訊文靜反狀。

    文靜曰:“昔在大将軍府,司馬與長史位望略同。

    今寂為仆射,據甲第;臣官賞不異衆人。

    吾東征西讨,老母留京師,風雨無所庇,實有觖望之心。

    有言背叛,臣安有此意?” 蕭瑀以文靜詞具奏,唐主曰:“觀此言,文靜反明白矣。

    ”李綱曰:“文靜與陛下初起晉陽之時,未有此意。

    今陛下已正大位,即有反乎?鞠彼之情可原。

    陛下當寬貸之。

    ”蕭瑀等皆明其不反。

    唐主意未決,竟欲誅之。

    李綱、蕭瑀退出議曰:“此非秦王來,聖意必不可回。

    文靜終難免刑矣。

    ”李綱密差飛騎詣秦王,言知此事。

    飛騎漏夜來到軍中見秦王,呈李綱、蕭瑀之書。

    世民拆開觀看,驚曰:“文靜與吾自幼相識,豈得有此心乎!”即以戎事付李靖,自輕騎谒行來見高祖。

    高祖曰:“卿征讨在外,因何輕身來見?”秦王曰:“臣總戎在外,軍中聞陛下欲誅劉文靜。

    臣未審其誅文靜之由,故輕身來見陛下。

    ”高祖曰:“近日文靜有怨寡人,起謀欲反。

    朕知之,因欲加刑,以正其罪。

    ”世民為之固請曰:“昔在晉陽,文靜先建非常之策,始告寂知。

    及克京城,任遇懸隔。

    今文靜怨望則有之,非敢謀反。

    陛下如無故而殺之,何以勸示後臣。

    文靜必無此意。

    宜賜全宥。

    ”寂在旁,固诤曰:“文靜才略過人,性複粗險,忿不顧難,醜言怪節,已暴驗矣。

    今天下未定,留之必為後患。

    ”唐主素親信寂,低回久之。

    世民曰:“以長史之言,朝廷須用具臣矣。

    有才略者竟忌之,将何以輔治乎?”唐主以謂秦王在京師,文靜必賴其庇,即命離京師,出外督理軍情。

    一日三敕,下秦府中。

    世民隻得仍離關中,不敢停留。

    唐主卒用寂言,殺文靜于南市。

    文靜臨刑,撫膺而呼曰:“‘飛鳥盡,良弓藏。

    ’果不妄耳!”死年三十二歲。

    唐主既殺文靜,并誅其弟文起。

    文起悔恨無及。

    籍沒其宗。

     胡氏曰:文靜首唱大謀,賞不酬勳,又以讒死。

    而太宗不能力救何也?曰:非不能也,不敢也。

    文靜晉陽引寂見世民之時,有漢高、魏武之比,而未嘗歸心高祖。

    寂則高祖所厚,而世民所薄也。

    其不敢力谏,為是也欤。

    在世民則當然,而李綱、蕭瑀不能數批逆鱗,使勳舊冤死,其責大矣。

    為文靜者,功名已著,退以全身,何善如之。

    而乃芥蒂自取積毒,其才智雖高,而識量淺矣。

     後人有詩歎雲: 首建興王畫策時,丹心期許晉陽知。

    北通可汗資雄馬,西定關中議義旗。

    自謂功名為己有,未知才略衆人疑。

    韓、彭事業曾如是,鳥盡弓藏悔亦遲。

     第三十五節李文紀上表辭官劉樹義襲封尚主 時李綱以尚書領太子詹事,為建成師。

    建成忌秦王世民功高,每于唐主前短之。

    綱屢谏不聽。

    及見文靜被誣以死,乃上表乞骸骨。

    表曰:臣李綱辄瀝誠懇,仰幹天聽:載惟冒渎,良積兢惶。

    伏念臣學識迂疏,材術短淺,幸遭陛下龍飛之初,誤蒙識擢,獲參大政。

    比者奉命以臣領太子詹事,臣懼偎陋之質,近侍東君,非愚臣所能克堪。

    伏望陛下選擇老成淵才碩德,以代臣職,任許歸田裡,終始保全,使臣得退休養疾,僅盡餘年,豈勝感戴激切之至!唐主觀表,擲于階下,罵曰:“卿為何潘仁長史,乃恥為朕尚書耶!”綱目:“潘仁賊也,每欲妄殺人,臣谏之則止。

    為其長史,可以無愧。

    陛下創業明主,臣所言如水投石,于太子亦然。

    臣何敢久污天台,辱東朝乎?”唐主曰:“知公直士,留輔吾兒。

    ”以為太子少保、尚書詹事如故。

    綱退朝上書,謂太子曰:“綱老矣。

    幸未就木,備位保傅,冀得效愚鄙。

    今殿下飲酒過量,非養生之道。

    凡為人子,務孝謹以慰上心,不宜聽受邪說,與朝廷生/間。

    ”太子覽書不悅,所為益縱。

    李綱悒悒不自賴,固稱老病辭職。

    唐主優诏解尚書,仍為少保。

    唐主考第群臣,以綱及孫伏伽為第一,謂裴寂曰:“隋因主谄臣驕亡天下,朕即位以來,每虛心求谏,唯綱盡忠款,伏伽誠直,餘人皆踵弊風俯首而已。

    豈朕所望哉。

    朕視卿如愛子,卿當視朕如慈父,有懷必盡,勿自隐也。

    ”裴寂承旨,退修其職。

     話分兩頭。

    秦王軍中令人京師打探劉文靜消息,回報:“文靜已被殺于長安東市,籍沒其家。

    ”世民聞之泣下,謂其将佐曰:“文靜與吾初起晉陽,自建大義,西出關中,北使突厥,功績居多。

    今未遇太平,被誣見殺,使吾追思往事,不由不悲痛也!”言罷淚揮滿面。

    李靖亦為之痛哭。

    軍中聞之,無不傷悼者。

    即具表奏上唐主,用收其屍而葬之,庶報起義功勳。

    表進京師,唐主亦悔,下诏令有司具禮儀葬文靜于彭城,追複官爵,以子劉樹義襲魯國公,诏尚主。

    然怨上故殺其父,因謀反伏誅。

    仍遣使慰勞秦王,使之進兵。

     第三十六節李世勣十面埋伏尉遲恭孤城守節 且說秦王得高祖旨,已知葬訖文靜,複官其子,即令公孫武達、樊興、殷開山引兵一萬,進攻莒州,自領衆為後應。

    公孫武達等得令,各引兵去訖。

    武周将尋相正在莒州城中修飾軍器,強弓硬弩、槍刀之類悉備,欲待唐将交鋒。

    哨馬報入城中,尋相聽得,與副将張萬歲引兵出敵唐軍。

    兩兵相逼,尋、張二人出馬。

    公孫武達大罵:“吾今到此,何不早降!”尋相背後一将挺槍直出,乃張萬歲也。

    武達舞刀去迎,交馬鬥不數合,已将張萬歲活挾馬上,撥馬回陣。

    尋相見捉了副将,挺一條鐵槊從後追來。

    樊興一匹馬跑出陣前,舉槍直奔尋相。

    兩下軍器并舉,戰上十合,秦王大隊軍馬來到。

    尋相見唐軍勢大,勒馬棄莒城而走。

    其軍大敗。

    唐兵漫山塞野追來,殺的尋相軍人分馬散,劍亂戟橫,遺下旌旗、弓弩無數。

    世民率諸軍乘勝追趕,一晝夜行二百餘裡,近宋金剛寨栅。

    金剛引精兵,于要道列堅陣待之。

    秦王軍中程知節舞斧出馬。

    金剛左翼一将挺槍而出,乃陳煥章也,與程知節交馬,隻二合,金剛後陣已亂。

    人報:“殷開山、公孫武達從東路抄襲後寨。

    ”陳煥章聞知,不敢戀戰,回馬來救後寨。

    唐兵掩殺上來,金剛前後受敵,引衆殺開血路,望太原逃走。

    秦王悉衆追之。

    總管劉弘基谏曰:“大王逐北深入不已,不受身乎!且士卒饑疲。

    宜留壁于此,俟兵糧畢集,複進未晚也。

    ”世民曰:“金剛計窮而走,衆心離沮。

    功難成而易敗,機難得而易失。

    不乘此勢取之,若更淹留,使之計立備成,不可複攻矣。

    吾竭忠殉國,豈顧身乎!”遂策馬而進,追及金剛于雀鼠谷。

    将士見秦王自先勇擊,不複敢言饑,各奮力向前。

    程知節飛馬當先,斬十數将。

    金剛衆大亂,唐兵背後趕來。

    金剛與羅孔陽、陳煥章沖開血路而走。

    一日八戰,大破之,俘斬數萬人。

    世民不食二日,不解甲三日矣。

    時糧食未繼,軍止有一羊,與将士分食之。

    引兵趨介休。

     且說金剛會集尋相諸軍于介休西門,背城布陣,南北七裡,欲與唐軍決一死戰。

    唐陣中李世勣曰:“我軍糧食不敷,金剛以必死之衆,列陣抵我。

    勝敗在此一舉,可用十面埋伏計而破之:以吾軍各分五隊:左、右一隊,公孫武達、樊興;左、右二隊,秦叔寶、程知節;左、右三隊,殷開山、段志賢;左、右四隊,馬三寶、史大奈;左、右五隊,劉弘基、張德政。

    主公自與屈突通等出其陣後。

    ”世民下令諸将各遠遠埋伏,分撥已定,旗鼓相迎。

    羅孔陽挺槍躍馬出戰,錢九隴一馬當先。

    二将鬥未數合,錢九隴回軍便走,金剛引衆奮激趕來,喊聲不絕。

    趕至中軍,四下連珠炮響,羅孔陽知中計,勒馬望本陣而退。

    錢九隴搭箭當弦,望後矢來,正中孔陽腦後,墜于馬下。

    唐軍一齊掩殺,衆皆大亂。

    金剛正行之間,一聲鼓響,左邊公孫武達、右邊樊興,兩軍沖出,大殺一陣。

    金剛聚陳煥章、尋相,殺開血路走。

    又行不到十裡,右邊秦叔寶、左邊程知節,肋下殺出,一陣殺得金剛屍橫郊野,血流成溝。

    走不數裡,被殷開山、段志賢兩下截出,又殺一陣。

    金剛止剩五千餘人,膽喪心驚,始離重圍。

    鼓聲漸遠,教三軍造飯,方欲待食,陣後世民與屈突通一支生力軍殺來。

    金剛大呼曰:“若不決死戰,必為所擒!”陳煥章奮力沖突,屈突通一馬當頭,戰未數合,手起刀落,斬煥章于馬下。

    金剛棄馬望山路逃走。

    降其衆無數。

    世民前軍已集,謂之曰:“破竹之勢,不可失也。

    取并州止在目下。

    諸軍可就城中而食。

    ”衆将得令,乘勝進逼并州。

    劉武周聞金剛戰敗,大懼,謂君璋曰:“不用公言,以至于此。

    ”遂引家小,帶數十騎,與苑君璋棄并州,走投突厥去了。

     宋金剛引敗兵至并州,聞武周已走,欲複收兵再戰,衆莫肯從,亦走突厥。

    尋相率衆自投李世勣部下。

    世民與諸軍入并州,按視府庫,出榜安民。

    武周所得州縣,皆入于唐。

    即遣使馳捷音詣京師。

    世民點集各部皆齊,與議曰:“武周奔投突厥,尚有介休尉遲敬德拒守未下。

    我實愛其才。

    爾衆人有何計策,得他來降?”李世勣曰:“主公可遣人入介休招谕之,彼知武周喪敗,自當來降。

    ”世民曰:“誰可以往?”世勣曰:“日前尋相歸我部下,遣此人去,敬德必信。

    ”世民喚過尋相曰:“爾今順唐,肯往介休招谕敬德否?”尋相曰:“臣歸殿下,未立寸箭之功。

    雖赴湯蹈火,亦所不辭。

    何況招敬德乎!”遂慨然請行。

    尋相至介休城下,令人報知敬德。

    敬德引軍上城,見尋相匹馬立于城下。

    敬德問曰:“主公何在?爾今來見我,有何計議?”尋相曰:“主公與宋金剛戰敗,已棄并州奔突厥去了。

    即目州縣皆屬于唐。

    獨将軍守介休未下。

    特遣某來招谕足下,同歸關中,庶救一城生靈。

    ”敬德怒曰:“爾從主公出征,又不盡人臣之職。

    既歸降于唐,反為他人作說客耶?”彎弓在手,指謂尋相:“君不早退,此弓不相識也!” 尋相見敬德不從招谕,回入并州,具其言于秦王。

    諸将欲督兵圍之,秦王曰:“不可。

    敬德為主守其地,不變乎志,忠義士也。

    豈宜逼之?隻可徐令人招撫來降。

    ”唐儉進曰:“臣與敬德在武周時,有一面之交,願往介休說敬德降唐。

    ”秦王大喜,即遣唐儉前行。

    唐儉辭秦王,迳至介休,報知敬德。

    敬德開門召進。

    唐儉入見敬德。

    敬德曰:“足下莫非欲說敬德也?”唐儉曰:“不然。

    想在金剛部下,日得将軍相救。

    今日唐某安得不救将軍耶?”敬德曰:“足下欲來相助守介休乎?”儉曰:“亦非也。

    ”敬德曰:“既而不然。

    足下來此何幹?”儉曰:“武周不知存亡,金剛未知生死。

    衆已散失。

    近日秦王已複并州。

    惟将軍守介休未下。

    諸軍皆欲攻圍此城,秦王見将軍忠義,不忍進逼。

    如此相待,儉特來報知。

    ”敬德怒曰:“如此言,特說吾也。

    吾今雖極地,視死如歸。

    汝當速去,吾整兵出城血戰,以為故主報仇矣。

    ”儉大笑曰:“此言豈不為萬世之恥乎?”敬德曰:“吾盡其職而死,安得為萬世恥耶?”儉曰:“将軍今日盡死,亦不得為忠,安得不為萬世笑?當初将軍相從武周,雖曆戰功,武周待公盡亦厚矣。

    今主亡勢去,尚拒孤城,坐以待斃。

    且唐以一州兵掇取三輔,入定關中,四方郡縣響應。

    不兩月得天下三分之二,諸侯仰德,四海歸心。

    此天命,非人謀所能至。

    将軍不知強弱,不曉時勢,而擁羸衆孤立于此。

    倘秦王督令諸将,轉兵圍守,将軍能禦之乎?那時身膏原野,與草木同于朽腐,既不能從主于患難,又不能守城而喪失,此非萬世恥而何?”敬德沉吟半晌,謂唐儉曰:“我若一見主公下落,必當降矣。

    如不然,甯死戰沙場,見故主于地下,誓不降矣。

    ”儉曰:“此事容易。

    來日令人送武周首級來與将軍。

    ”敬德曰:“得見一面,我志足矣。

    ”儉即辭敬德,回至軍中,見秦王,具言:“得見武周首級,即便歸降。

    ”世民曰:“武周已走突厥,隻有劉文靜去得,今已亡矣。

    郭孝恪不在軍中,誰人再可往?”劉世讓入曰:“臣不才,願往突厥通好,幹此功而回。

    ”世民喜曰:“得公為使,事可諧矣。

    ”即将金珠、緞匹、美貌女子十人,遣世讓前詣突厥。

    世讓辭卻秦王,領金玉、女子、從人迳往突厥。

    且看如何? 第三十七節秦王誓納尉遲恭世充怒斬李公逸 卻說北突厥處羅可汗,自郭孝恪借兵以破宋金剛後,每日與部下康鞘利、撻嘿忽等議論軍政。

    忽報:“大唐遣使來。

    ”處羅可汗宣入。

    劉世讓進見突厥主。

    可汗賜坐,問曰:“大使來此,有何見議?”世讓曰:“秦王殿下蒙北主借軍,已破劉武周。

    無可報謝,特遣臣來具上金寶、女子,以表往日通好之意。

    ”突厥聞的大悅,曰:“人言秦王善撫遠夷,果不虛矣。

    ”即令收起來物,重待世讓。

    世讓複說曰:“秦王多拜覆北主:今劉武周勢窮力竭,投奔西突厥,恐後為北主禍患,令臣會知,可絕其根迹,庶不失與唐永遠之好。

    ”突厥笑曰:“此何難哉。

    吾來日令人召來,席上執而殺之。

    ”次日,突厥修書,着人往西突厥請劉武周來相會。

    西突厥遂遣武周赴約。

    武周無疑,徑至北突厥。

    處羅可汗令世讓避于帳中。

    與劉武周分賓主坐定。

    武周曰:“窮敗之臣,何勞敬賞?”可汗曰:“聞足下久到遐荒,特請一會。

    ”衆番将各執利刃,列于兩邊。

    武周自意:“北方殺伐之地,常性如此。

    ”亦不顧忌,隻開懷暢飲。

    酒至半酣,可汗令劉世讓出,武周大驚,莫知所措。

    正欲抽身走出,被帳前甲士攔住,一刀枭下首級,進入帳中。

    處羅可汗即将首級付與世讓曰:“将此以答金寶、美女之賜。

    ”世讓大喜,即拜突厥,迳離其地,跑馬回轉并州。

     且說武周從人走回,報知宋金剛。

    金剛恐禍及己,引衆走離突厥。

    處羅可汗知之,遣康鞘利率五千骁騎追殺。

    康鞘利引軍飛馬趕宋金剛。

    金剛欲走山谷,見後面征塵蔽天,喊聲不絕,知有追兵來,勒馬待之。

    康鞘利一馬迎頭,大叫:“金剛休走!”金剛大怒,挺槍直刺。

    康鞘利舞刀交戰,隻數合,鞘利英勇,手起刀落,将金剛攔腰斬于馬下,擒其餘衆而回,不在話下。

     卻說劉世讓帶得劉武周首級回見秦王。

    秦王見之,與将佐曰:“武周不知天命,妄意圖霸。

    今日身首異處,足為後來鑒也。

    ”衆将然之。

    即複遣唐儉,以首級送入介休,與敬德看視。

    唐儉仍将首級盛貯,送至城中,來見敬德。

    敬德聞知,即出帳迎接入座,開視,見鼻上有三竅,腦後有肉雞冠,的是其主。

    放聲大哭,欲拔刀自刎。

    唐儉向前抱住曰:“将軍武藝超群,秦王秉性仁慈,如若歸之,匡扶唐室,樹立功勳,此不失信于人也。

    何徒欲自殘其軀,以成匹夫之勇,上負祖宗,下辱乎主,安得為忠義哉!”敬德低頭不語。

    見主人已死,乃仰天歎曰:“非臣不忠,乃主自取敗矣。

    ”敬德寫降書與唐儉:“先回覆秦王,我明日出降。

    ”唐儉接過降書,回見秦王,備言敬德投降之事。

    秦王與李世勣議曰:“此事的否?”世勣曰:“此子計窮來降,誠非詐矣。

    王當單馬輕袍,親往受其降,庶無疑心。

    ”秦王然之。

     卻說敬德領五千騎,盔甲鮮明,槍刀耀目,出城納降。

    秦王軍馬去迎,屈突通谏曰:“彼則嚴妝軍伍而出,主公未可輕進。

    臣聞受降如受敵,亦宜整兵以往,恐防不測。

    ”世民曰:“非爾等所知。

    ”即策馬近前。

    敬德見秦王全不披挂,又無從軍,遂滾鞍下馬,立于陣前。

    秦王馬上問曰:“将軍既已降唐,何以嚴整軍伍。

    其意何在?”敬德曰:“臣與殿下将士,多有戰鬥之仇,恐傷吾命,不得不持兵也。

    ”秦王使叔寶曉谕衆将:“今欲敬德來降。

    為社稷故矣,如有複舊恨而傷之者,按軍法處斬!”秦王又恐敬德反覆,下馬執其手,對天作《誓書》雲。

    書曰: 隋王失政,社稷分崩,四海鼎沸,煙塵并起,緻生靈有塗炭之憂,軍士冒鋒镝之苦。

    世民代天行事,救黎元于艱危,緻神明于享祭。

    今敬德被谄,困守小邑。

    其主已死,猶存堅節之誠;土宇雖亡,尚有嬰城之志。

    今知天命所歸,始肯投降。

    據其忠義,實可獎欽。

    故書誓文以告天地,願得君臣永保天祿,襲蔭子孫。

    稍有虧損,神明照鑒! 世民囑罷,折箭為誓。

    敬德見秦王意誠,去其兵甲,跪于馬前曰:“臣當必死以報殿下。

    ”世民大喜,攜起與之并辔入城。

    後人有詩贊曰:烽火連營幾出兵,天教于此得奇英。

    唐朝已有山河固,因賴将軍兩手擎。

     卻說秦王已入介休,檢點倉庫,回至并州。

    李世勣謂秦王曰:“西河之地已平,可将太原庫内金銀給賞諸将。

    ”世民依其議,聚集各部将士,照功關賞。

    敬德甲士重加賞勞,使其舊衆八千與諸營相參。

    時屈突通慮其為變,驟以為言,世民不聽。

    次日,下令班師還京師。

    大小三軍得令,各拔寨離了并州。

    果然鞭敲金凳響,人唱凱歌聲回。

    到長安,秦王具上平西河之心。

    高祖大悅,設平戎筵宴,重賞三軍。

    以敬德為領軍總管,隸秦王府;唐儉為并州道安撫大使;劉世讓為并州總管。

    其餘将士,皆依資次升賞。

     卻說鄭主王世充聞秦王克複西河,天下聞風而順,與蘇威、段達等議曰:“李子通稱吳帝于江都,每有窺江表之心。

    近日我軍徇地至河台,已取唐汴、亳二州。

    倘唐主知之,一旦兵到,東都前阻唐軍,後有吳師,何以當之?爾衆人有何良策,可敵唐、吳二處軍馬?”蘇威曰:“英雄屹起,得地者昌。

    我鄭奄有東都,民殷國富,沃野千裡,進可與群雄争敵,退可以嬰城而守。

    主公何不差使陳說利害,令夏主建德起兵,蹑唐軍之後。

    許割淮左之地,以封建德,彼必起傾國之衆而出。

    我主堅其城郭,利其甲兵,以待彼來,何足懼哉。

    ”鄭主然其計,即遣使往樂壽去訖。

     時唐主遣大理寺卿即楚之安撫山東,以秘書監夏侯端安撫淮左諸路。

    夏侯端自澶淵濟河,傳檄州縣,東至于海,南至于淮,二十餘州,皆遣使來降。

    端行至谯州,聞世充已取汴、亳二州。

    欲複還京師,道路阻絕,所從二千人,遇糧食盡,不忍棄去。

    端謂之曰:“君等鄉裡皆已從賊矣。

    爾衆人可斬吾首級歸賊,必得富貴。

    ”衆皆曰:“公于唐室非有親屬,直以忠義,志不圖存。

    某等雖賊,心亦人也。

    甯肯害公以求利乎?”乃複與相随。

    夜裡潛行密出。

    将五日,至戚田。

    衆人餓死及遇賊奔潰者殆盡。

    唯存五十二人。

    餒甚,不能複起。

    有客曰:“此去杞州不遠。

    刺史李公逸為唐堅守,公可以書知之,必見濟矣。

    ”端即扯衣瀝血修書,令人送至杞州。

    刺史李公逸得夏侯端之書,拆開看畢,問來人曰:“端秘書近日無恙乎?”來人曰:“端公颠沛已甚,幾不能出門戶矣。

    ”公逸即遣兵往迎端,館給飲食。

    因是,端與從人始得濟。

    時淮南之地已屬世充。

    及聞端路阻,不得歸,欲召之為臣。

    遣使至杞州,召端為淮南郡公。

    解衣賜之。

    使者徑至,見夏侯端。

    端正在館驿中駐節,忽報鄭主遣使來見秘書。

    端召入,使者呈上鄭主所賜绯衣,及除端為淮南郡公書。

    端拆書觀之,大怒,對使者焚其書,扯裂绯衣,揚聲曰:“夏侯端天子大使,豈受王世充官乎!汝欲吾往,惟取吾首耳!”使者見端不可屈,自回報知鄭主。

    端恐世充複來,必見害,自念曰:“吾為天子之使,未返節而死,豈不有辱君命哉。

    ”因解節旄,緻納懷中,置刃于竿上,與衆從人自山中西走,盡是僻徑,冒踐荊棘,晝夜兼行,才得達宜陽。

    從者墜崖溺水,為虎狼所食,人喪其半。

    端已詣京師,入見唐主,但謝無功,初不自言艱苦,惟奏曰:“為陛下保守社稷,不肯降賊者,唯杞州刺史李公逸一人而已。

    ”唐主曰:“卿之功勳,朕自知之。

    ”複以端為秘書監。

    即楚之至山東,亦為窦建德所執。

    楚之不屈,竟得還。

    唐主仍以為大理卿。

     話分兩頭。

    卻說鄭主世充,因夏侯端焚書毀衣,即遣大将羅士信、副将楊振興、鄭昊部領一萬精兵,來攻雍丘。

    羅士信得命,引軍至雍丘,困了城廓。

    李公逸與其屬李善行議曰:“鄭兵勢大,宜遣使星夜往京師求取救兵來,方可與他交鋒。

    ”善行然之,即将文書遣使馳往京師,一邊點閘人馬,上城防護。

    鄭兵知的李公逸遣人往長安取救,日夜攻擊。

    城中軍民糧食已盡,都有歸附之心。

    公逸求救文字雖連發前去,唐主以隔賊境,不能救,故無兵來。

    城中緊急,公逸曰:“今賊勢猖獗,吾輩去天萬裡之遙。

    此非有親詣行在,難解雍丘圍也。

    ”善行曰:“今道路阻于劇賊。

    城中才智韬略者,皆無出于足下右者。

    如若取,非足下不可也。

    ”公逸慨然應命,乃留善行等守雍丘,單身率輕騎入朝。

    且看下節如何分解。

     第三十八節楊振興計拒秦王丘行恭陣戰鄭昊 是時公逸出城二百餘裡,至襄城,為世充伏兵所執。

    搜檢其衣,乃得請救兵奏章,縛之以歸。

    卻說鄭主正在與衆臣議取雍丘之策,忽報:“伏兵捉得李公逸來到。

    ”鄭主喜曰:“此李公刺史,我聞其名久矣。

    ”命召入,謂之曰:“卿越鄭臣唐,其說安在?公能相我,當與同享富貴。

    ”公逸曰:“我于天下,唯知有唐,不知有鄭。

    今日是臣死所,何用多言!”世充大怒,推出斬之,以首級持至雍丘,招降其部屬。

     卻說李善行在雍丘,專候公逸消息,人報:“鄭兵在城下将刺史李公逸首級招安。

    ”李善行大驚,與孫賢登城觀之,果是,李善行乃墜城而死。

    孫賢被軍民說之而降。

    于是杞州、雍丘盡屬于鄭。

     卻說唐主連得李公逸告急文書,正議論起兵去救雍丘之急,邊廷消息報入京師:“李公逸輕騎入朝,至襄城被伏兵所執,見世充不屈而亡。

    其僚屬俱沒,雍丘、杞州俱入于鄭。

    ”唐主聞知公逸已死,謂諸臣曰:“雍丘雖失不足惜,可傷公逸遠方之臣,為朕死王事,誠難得也。

    ”即議起關中青、幽、并州郡軍馬五十餘萬,征讨世充。

    蕭瑀出班奏曰:“不可。

    臣聞:‘兵者兇器’,‘戰者逆德’。

    秦王克複西河,才回關中,軍士息戈解甲,傷痕未痊。

    而陛下又議征伐。

    非順天之道。

    夫好兵黩武者,必亡。

    弑身于微末,上帝禁之。

    王用之,未見其利也。

    ”唐主曰:“都督之言,乃怯敵也。

    朕因阻兵不進,緻誤公逸。

    今已決行,卿等勿言。

    ”遂命秦王監督諸軍,以屈突通為前鋒。

    唐主命已下,忽右武衛将軍錢九隴奏曰:“陛下調度征世充,意在必勝。

    今用屈突通為前鋒,幾不有誤大事!”唐主大驚,忙問其故。

    九隴曰:“屈突通原系隋侗帝大将,深與世充相善,不得已而降唐也。

    今其二子輔佐世充,職居上将。

    今使為前鋒,而領大軍。

    倘有不測,誰複更制之哉!”唐主召通入,謂之曰:“今欲使卿東征,卿二子皆在鄭為将。

    孤縱不疑,衆口皆慮君有私王事,卿意如何?”通聞之,泣拜于階下,頓首流血而言曰:“臣昔為俘囚,份當就死,陛下釋縛加以恩禮。

    當是時,臣心口相期,以更生餘年,為陛下盡節。

    但恐不獲死所耳。

    今得備先驅,臨陣先斬二子,以明臣無異志,弗顧私恩也。

    ”唐主歎曰:“殉義之士,一至此乎!”下诏慰之曰:“卿勿忌憚,努力向前。

    朕誓不負也。

    ” 且說秦王得旨,出離朝門。

    次日于秦府中,持調大小三軍。

    時有史萬寶、劉德威、王君廓、黃君漢、錢九隴、屈突通、尉遲恭、秦叔寶、段志賢、殷開山、丘行恭、李靖、李世勣、李君羨、窦琮、窦德玄、劉弘基、房玄齡一班謀士、戰将,整整齊齊,俱在府前俟候。

    秦王申令已畢,因召進諸将謂之曰:“此一回前往征讨王世充,不比尋常出戰。

    緣世充洛陽劇賊,部下兵精糧足,倚恃城郭堅固,非一朝之計而能降服。

    諸君隻在緩其攻守,見機而動,斯為上策矣。

    ”諸軍皆應諾,秦王吩咐已畢,即日催動人馬,離了京師,怎見的: 旌旗蔽日,劍戟淩空,人如流水急,馬似疾風吹。

     一日,大兵來到洛陽地界,秦王吩咐:“安下營壘,且未可輕動。

    待看細作軍探看鄭兵虛實,然後進兵。

    ”諸将得令,各紮住營寨,遂按兵不出。

    此時聲息已先有人報入洛陽來,奏與鄭主得知。

    鄭主聚集衆文武,商議迎敵唐兵之計。

    都督楊振興奏曰:“秦王此來本欲救雍丘之圍,今雍丘已破,所屬盡并于鄭。

    唐主必深加怒恨,以重任付之秦王。

    秦王因努力而征讨鄭國。

    是其來則有詞也。

    且秦王深得士心,部下謀臣、勇将,不下數千,但是征讨之處,無不克服,亦其平昔善能用人故矣。

    今其運區洛陽,比他往常戰鬥大不相同。

    必是尤深思遠慮,整飾軍旅,而與我為攻守之計。

    非在一戰而分成敗者也。

    為今之計,莫若各将軍民、牛馬、雜糧等項,盡數搬入城内,不許留貯少許在外,以資寇糧;一面差人往夏主求取救兵,許以退了唐軍,以重鎮謝之。

    慎勿與戰,隻在嬰城固守。

    候在夏兵既集,唐軍有隙可投,即内外夾攻,複猗(犄)角其前後,彼進戰不能,退還不得,絕其糧道,據其水草,野無所掠,自然饑疲,則唐軍不難破也。

    ”鄭主欲從其議,副将鄭昊曰:“楊都督之言非也。

    自今唐軍臨城,豈暇有許多計較?且秦王部下足智多謀者,終日侍立左右,凡事見機而動。

    豈有受吾如此之牽制者哉!今日正好乘其遠來疲勞,營壁未定,軍情未知我虛實,點起我國養銳之衆,斬寨而入,秦王一旅之師不足破矣。

    更複何疑!”鄭主曰:“二公之言,似皆有理。

    楊都督之策雖緩,誠為長久之計。

    今公意在示兵,恐衆寡不敵,強弱攸分矣。

    ”昊曰:“兵貴精,不貴多。

    是一萬之多,不足以當一千之精。

    昔馬援以三千步卒,破五溪蠻數萬之衆,雖其為将智勇過人,亦以其兵精故也。

    今鄭國之精兵,比馬援之用何止數千倍。

    臣乞主公假臣軍馬數萬,如退不得唐軍,甘受罪戮。

    ”鄭主允其請,即發精兵十萬,着大将郭士衡為先鋒,同鄭昊迎敵唐軍,遂不用楊振興之謀矣。

    鄭昊辭了鄭主,即部領人馬,與士衡出教場操演,離洛陽,前抵羊角城屯紮,将人馬分作四大營,每營列精兵一萬人。

    離城五裡另立一老營,分人馬三萬。

    沿四營之外,俱着騎兵二萬巡哨,以防唐軍前後夾攻。

    騎将羅質曰:“公今設四營,絡繹遼遠,兵不相屬。

    倘唐軍四散攻之,何以知救?又值初秋間,金風或起,若有人教之用火計,莫道我要退敵,反被适人所擊矣。

    公宜熟思之。

    ”昊曰:“公言雖善,吾亦有制度。

    今以遊兵二萬,往來巡哨,唐軍必不敢來劫寨。

    又所設四大營,背依土城而立,四邊又無樹木,縱有火計,我何懼哉!”質再不言。

     卻說細作軍人去數日,回覆秦王,将鄭主不用楊振興之計,及鄭昊行軍之故,一一報知。

    秦王喜曰:“若使世充從振興之謀,吾軍誠徒費歲月矣。

    今使鄭昊行軍,聞其調度,鬥筲之見,何足算哉!”即與李靖議曰:“鄭兵勢重,鄭昊一勇之夫,不須力敵,當以智取。

    先破了鄭昊,以挫世充銳氣,使洛陽軍民膽落,彼自不暇為謀矣。

    ”靖曰:“主公計将安在?”秦王曰:“近日因秋霖彌旬,山水驟溢。

    吾前日審視地理,有個所在如此,乃鄭兵必由之地。

    今畫下一圖,試與公辨議,可用否?”因度與李靖看視。

    靖看了半晌,曰:“鄭軍入主公之智囊矣。

    但行之必勝。

    ”秦王乃喚過殷開山、段志賢、錢九隴、丘行恭等,密囑之曰:“爾諸将當如此如此而行。

    ”諸将得令,各領兵去了。

     次日,秦王與一班戰将,出平川曠野排下陣勢,搦鄭兵交戰。

    鄭昊聽的秦王出兵,留羅質守羊角城,即整兵馬出老營,與秦王答話。

    王曰:“爾鄭主弑新君而自立,據洛陽以稱孤。

    惑愚黎庶,專亂社稷,罪已不容于誅,又何貪婪無厭,戮我守臣,侵奪疆土。

    今皇上着吾聲罪緻讨。

    爾主尚不束手歸降,獻納城廓,尤敢遣爾無名小将,阻抗天兵。

    若不清道迎候,今日先誅此匹夫,然後問罪于爾主也!”鄭昊大怒,更不答話,舉刀直取秦王。

    秦王背後轉出一員将,濃眉大眼,面如棗色,姓丘名行恭,洛陽人氏,善騎射,舉斧徑出陣前,與鄭昊交戰。

    且看勝負如何? 第三十九節李靖議守高平隘世充兵救羊角城 是時丘行恭與鄭昊二馬相交,兵器并舉,一往一來,一沖一突,戰上二十餘合。

    行恭虛掩一斧,往南落荒而走。

    秦王既看見行恭佯輸,即勒馬望後而退。

    鄭昊不知是計,拍馬随後追趕,要捉行恭。

    趕走十裡遠,隻見前面一座高山,山〔前〕一道大溪。

    行恭見後頭鄭兵趕來,知其中了計,即策馬過溪。

    鄭昊催動人馬,陸續亦追趕過溪。

    初時溪水甚淺,鄭兵過後,不覺溪水洶湧,頃間水勢泛漲,阻其歸路。

    鄭昊急欲勒馬退時,前面高山,後邊溪水,遂将人馬夾在中間。

    行恭在高坡處,放起号炮,山谷兩邊閃出兩枝精兵,左有殷開山,右有段志賢,鼓躁近前,箭如飛蝗。

    昊大驚,即呼:“後軍慢來!”徑策馬走上山頂。

    段志賢一匹馬已趕在後,大叫一聲:“匹夫休走!”一槍刺透脅下,鄭昊墜馬身死。

    山上木石亂滾下來,鄭兵死于溪中者不計其數。

    先鋒郭士衡領兵策應,來到溪邊,見水勢甚大,遠望鄭兵在山上,被唐軍追殺,降者無算。

    隻在溪邊叫苦。

    才然未了,後來鄭兵報道:“唐軍等将軍領兵前來策應,随有一枝人馬将老營攻破,把糧草盡數燒毀。

    比及遊兵報知羊角城守将羅質,四營人馬見老營火起,正要來救,被那員将一沖,首尾不能相顧,殺得我軍七斷八截,拚死走入羊角城。

    ”士衡聽說,不敢戀戰,領本部人馬複投洛陽。

     行恭與諸将已獲全勝,旋師入見秦王獻功。

    秦王大喜,重賞諸将,複勒兵羊角城,圍得水洩不通。

    城裡羅質與衆人黃钺、趙勝等,築起土壕,日夜持防,一面差人告急于洛陽。

    唐軍連攻了數日,雖是土城,城上守把軍人,齊力擂下木石火炮之類,傷損軍馬亦多。

    李靖入見秦王曰:“吾之患不在山城之取否。

    世充大軍屯紮洛陽未動,倘知吾專覓于此,背地出軍,約夏國勁兵襲吾之後,使我軍困其中,前有阻兵,後有勁敵,進退無路,非長計也。

    莫如撤兵守高平。

    前可以控鄭國之衆,後可以防夏兵之集,首尾有禁,誠為上策也。

    ”秦王深然之,即下令着三軍撤圍,退紮高平,不在話下。

     卻說郭士衡引敗兵入得洛陽,見鄭主,将鄭昊敗兵之事,一一奏知。

    鄭主驚歎曰:“悔不用楊都督之言,果有今日之敗。

    鄭昊戰死,是其分也。

    所可惜者,十萬精兵,未全一半。

    ”言尤未了,又報:“唐軍大勢人馬進攻羊角城,守将羅質告急文書,屢屢來取救兵。

    ”鄭主即聚群臣,複議迎敵唐軍之策。

    總管何惠奏曰:“奏王此來,士馬精強,部下謀臣、猛将,皆有伊尹之才、臧馬之勇。

    今主上且暫命楚王守國,親統大兵,以李光儀、張老虎為先鋒,羅士信、單雄信為左、右翼,以劉師立、楊振興為救應,一面遣人往夏國,着彼出軍擊其後。

    是使天威下臨,唐軍不敢深入,方能取勝。

    不然,徒廢兵馬,豈能以緻勝乎?”鄭主曰:“卿此谕甚高。

    ”于是點二十萬大兵,命楚王監國,着留蘇威、段達副之。

    其下将佐、臣僚,俱随駕出征。

    鄭主号令已出,先命李光儀、張老虎領兵十萬,先發行;着王玄應出虎牢,運送糧草入洛陽支給。

    鄭主分撥已定。

     次日,大小三軍,一齊啟行,出離了洛陽。

    大兵至羊角城下營。

    鄭主坐在中軍,諸将列于左、右。

    羅質哭拜,見于前曰:“臣之失機,特來請罪。

    ”鄭主曰:“非卿之罪。

    鄭昊料敵之過矣。

    ”因問:“秦王見今屯兵何處?有多少人馬?為将佐者幾人?”質奏曰:“秦王屯兵高平。

    本部人馬大約二十餘萬。

    為将佐者李靖、徐世勣、殷開山、段志賢、秦叔寶、房玄齡等二十餘人,皆足智多謀之士。

    其下摧鋒破敵、憤戰能征者,不可勝數。

    日前攻圍羊角城甚緊,今其退去高平,已五日矣。

    臣聞主公車駕親到,急來朝見,如大旱之望雲霓也。

    ”鄭主大喜,謂楊振興曰:“此高平乃洛陽夾路,秦王不據羊角而阻青城宮,卻乃屯兵高平,可見其識淺近,終無能為也。

    吾可以策而破之。

    ”振興曰:“秦王軍中有見識多。

    此屯兵于高平,正其慮之長也。

    今主上大兵集于洛陽,倘出軍越漳河而尾其後,彼軍必受其困。

    又恐吾結連夏王,上下夾攻。

    故移屯高平,使吾此計行不得矣。

    彼攻此山城何益?主公誠勿欺秦王無智。

    雖用十分防備他行兵也。

    ”鄭主默然。

    遂按下大兵,着人探唐軍虛實。

     飛騎已先報入高平,備說:“鄭國王世充,親率二十萬大軍,前抵羊角城,要來與唐軍交鋒。

    ”秦王聽得此消息,即聚集衆将佐商議。

    一班戰将皆請秦王示兵,欲決勝負。

    秦王因問李靖曰:“世充親兵來到,有何策破之?”靖曰:“洛陽之衆,大半随世充出征,守國者必老羸之卒,此不足慮矣。

    惟世充所轄地方,尚有精兵、資糧所在。

    今世充所恃,亦以附近城廓有必援之勢,有糧草之應,不在十分疑慮,誠非一戰而可成功。

    今日若與放對,此最策之下也。

    莫若持調諸軍,分攻各處,使諸郡先受其困。

    吾以精兵逼于世充營壁,俟彼及知各郡有警,不能相援,那時他不知我軍從何而來,先自搖動,無所倚恃,必奔還洛陽。

    然後主公傳檄各處,諸軍響應,會于洛陽,是使世充糧草不得入,援兵不及救,猶如網中之魚矣,更成何濟!此乃孤其黨勢,剪其羽翼之良謀矣。

    何必恃血氣之勇,而使吾衆冒鋒镝之苦哉!”秦王曰:“公之計甚善。

    ”于是遣行軍總管史萬寶部兵一萬,自宜陽南據龍門;劉德威部兵一萬,自太行東圍河内;王君廓部兵一萬五千,自洛口斷其饷道;黃君漢部兵二萬,攻向洛城;秦王自與李靖等屯于北邛,連營二十裡,以逼世充之陣。

    令殷開山、段志賢為先鋒,自總中軍,續後而進。

     卻說鄭主王世充屯紮于羊角城,細作探聽秦王人馬來否,差人回報:“唐軍連營二十餘裡,旌旗迷空,金鼓之聲,振動山嶽。

    秦王自率大軍前來,與我主對陣。

    ”鄭主聽得,即下令,着大小三軍分作三隊出戰:第一隊李光儀、張老虎打初陣;第二隊黃越、趙勝、羅質;自總大軍随後接應。

    衆将得令,各依次序而行。

    次日,王世充嚴整隊伍,多張旗幟,金鼓大作,前臨青城宮,與秦王對面列陣。

    秦王亦領諸将出陣,與世充隔一條溪,遙見世充中軍打起龍鳳日月旗,知是世充自己總後。

    前哨先鋒李光儀、張老虎一字兒擺開。

    秦王隔岸謂之曰:“請世充出馬答話。

    ”對岸李光儀見秦王親自出馬,要請鄭主答話,即報入中軍。

    中軍王世充一馬當先,立于門旗之下,左有羅士信,右有單雄信,背後戰将數十員,靠緊相随。

    世充隔水謂世民曰:“今當隋末,疆土分崩,得人者昌,失人者亡。

    吾與乃父同于事功,名(各)有定業:今汝父兵向關中,自立而王;吾得河南,世充自守本境,未嘗有意西侵王之郡邑。

    今王無故忽舉兵東來,有何意也?”世民使房玄齡應之曰:“吾唐主以義興師,初入關中,百姓箪食壺漿以迎王師,如赤子之望于父母。

    隋君知天命有歸,首讓乎國。

    及登九五,布告天下,海内群雄攝服,無不來庭,獨君自專其柄,播亂隋室,有阻聲教。

    近日殺吾國之守臣,侵奪所轄郡土。

    因是唐主赫然震怒,命秦王部領天軍,征讨不服。

    為此而來,安得以無罪抵辭耶?”世充曰:“二國相争,未有其利。

    今日相與,息兵講和,不亦善乎?”玄齡又應之曰:“秦王奉诏來取東郡,要在誅戮亂臣賊子,不令講和也。

    ”世充大怒曰:“豎子安敢以言辱吾!”李光儀曰:“誰先渡水斬此賊以雪吾憤?”言未畢,一将應聲而出,乃山東人氏張老虎,因隋末聚衆剽掠江淮間,世充遣人召之,老虎遂降。

    世充以為偏将軍,曰:“臣願出馬以擒之。

    ” 世充正欲令其越溪而鬥。

    單雄信曰:“主公且停。

    今日此會,非交兵之處。

    來日于平川曠野,以定輸赢不遲。

    ”世充怒猶未息,遙謂秦王曰:“再日誓與爾決一雌雄!”遂引兵而退。

    日已銜山,秦王亦領回人馬。

    且看下節如何。

     第四十節王君廓攻拔轘轅李世民大戰長堤 次日世充升帳,正要整點人馬,與世民交鋒,忽轘轅守将張得告急文書來到,世充驚曰:“轘轅東都之咽喉,糧饷聚處。

    倘有疏失,吾軍無所依矣。

    ”一面遣大将郭士衡部兵一萬,前救轘轅,一面發文書各處起兵相應。

    楊振興曰:“唐軍知的主公昨日激怒,必俟候我來交戰。

    彼今人馬鋒芒正盛,未可交兵。

    少待數日,看聲勢如何。

    那時出戰未遲。

    此乃挫其銳氣之策也。

    ”世充曰:“公所見甚當。

    且多設鹿角嚴立烽火,差人四面巡哨。

    ”遂按兵不動。

    話分兩頭。

     卻說王君廓部領人馬,與副将廖平、尋相,幾日與張得交鋒,未見輸赢。

    因謀于廖平曰:“賊将堅守轘轅,當用何策破之?”平曰:“轘轅城廓堅完,又且精兵數萬,世充以此處為東都之保障,不久必救應人馬來到。

    我今與公将人馬分作兩處屯紮住。

    ”廖平屯東壁,自屯西崗。

    一連數日不出戰。

    守将張得在城中與謀士賀蘭商議曰:“日前唐軍日日在城下會戰,今卻分作二屯,又堅閉不出,何也?”蘭曰:“此必知東郡有消息,故作疑兵之計。

    近聽得鄭主目下要與唐軍比對。

    今君廓住紮于此,利在觀望,故此遲延。

    将軍明日當鼓躁與唐軍交兵,不可任彼遷延。

    ”張得曰:“先生之言是也。

    ”次日,張得部領二萬鐵騎,各帶長弓短弩,平明之際,金鼓大震,殺奔唐營。

    王君廓此時守營者止有數十騎,知此消息,即遣人約定廖平出兵相應。

    廖平亦作準備,寨外豎起鹿角寨,不着人守把寨。

    裡面張弓弩、旗幟,自部領人馬七千,立于高阜處觀望。

    君廓先遣骁将徐冀引壯騎一千迎敵。

    正遇鄭将張著,跨馬持槍,直犯唐軍。

    徐冀驟馬舞大刀,直取張著。

    二人兵器并舉,戰上十數合。

    張得一騎殺來,徐冀抵敵不住,撥回馬便走。

    鄭兵一齊掩殺,唐軍小卻。

    徐冀走到大營,謂君廓曰:“鄭軍勢猛,将軍可閉上寨門。

    ”君廓曰:“爾可先入,吾自抵住鄭兵。

    ”徐冀引衆皆上敵樓防護,君廓望見前面征塵滿天,知是鄭兵趕到,教盡撥弓弩手出于寨外壕中埋伏,将寨内應有旗幟,盡皆倒偃,金鼓不鳴。

    君廓獨乘匹馬,手拈長槍,立于寨門之外。

    張得軍趕到君廓寨前,将及日中,前軍張著見君廓偃旗息鼓,又見君廓匹馬單槍獨立,寨門大開。

     張著疑惑之間,張得後軍亦到。

    見寨中如此,得曰:“此必有謀。

    大進而急攻,如寨中驚動,乘勢殺入;不動,便急回。

    ”前軍得令。

    大發喊聲,欲殺進。

    君廓全然不動。

    張著曰:“君廓平素調兵甚有法度,今東壁之兵未動,想必有謀。

    主将可急退。

    ”得曰:“公言是也。

    ”即招軍翻身便回。

    君廓把手中槍一招,壕内弓弩齊發,正不知多少軍兵。

    張得曰:“後軍速走,免受其擒。

    ”即先回馬走。

    喊聲大振,鼓角齊鳴,君廓抖搜英雄,部半萬精兵随後趕來。

    鄭兵自相踏踐,死者不計其數。

    東壁廖平遠望征塵蕩起,約衆曰:“今可以出兵矣。

    ”亦揮動本部人馬抄進,張著一軍獨抵住君廓人馬,被君廓奮勇當先,一槍刺落馬下。

    餘衆散亂逃走。

    張得見折了大将張著,隻望轘轅而走。

    不持防已被廖平一枝軍抄出,乘黃昏之際,一擁攻入。

    謀士賀蘭抵敵不住,棄城而走。

    城外草營,被尋相放起火來,盡皆燒了。

    張得見城廓被唐軍占了,大驚,引敗殘人馬殺出重圍,望小壹山而走。

    正走間,山坡下一聲炮響,四下火鼓齊出。

    得曰:“吾軍合休矣!”拚死殺近前,乃鄭救兵郭士衡也。

    張得心始安。

    二人合兵一處,備言被唐軍暗計襲了轘轅,殺了許多人馬。

    士衡曰:“唐軍在前,難以久留。

    暫且退洛陽見主公,又作商議。

    ”張得收拾餘衆,止剩得六七千人,糧草、辎重,俱被唐軍所掠。

    二人連夜奔回洛陽去訖。

     卻說廖平開了城門,迎接君廓入城。

    君廓曰:“今日占得此一個關緊城池,又得許多糧草,皆公之績也。

    ”平曰:“此出将軍之妙算也,以數千之衆,獨退鄭兵五萬,使小将得以拔此城,誠公之能。

    平何功焉。

    ”二人大喜,即日遣人徑至高平,來見秦王,報知王君廓拔了轘轅之事。

    秦王問來人:“君廓取此城廓,何策取得如此速?”來人将君廓交兵,獨退鄭軍事,一一說知。

    秦王以手加額曰:“世充劇賊,恃此以為固巢,今已得之,餘郡不足慮矣!”又曰:“君廓以十三人破賊數萬,自古以少制衆,未之有也。

    ”于是秦王遣人勞赍其師。

    後人有詩,贊王君廓之力雲: 将軍威勢動華夷,略地下城指義旗。

    寡敵衆傾成妙算,至今青史姓名題。

     卻說張得奔回羊角城,入見鄭主,将唐軍暗拔了轘轅事奏知。

    世充聞奏大怒曰:“吾付軍以重任,鎮守轘轅,乃為吾洛陽沖要也。

    今不用心持防,卻被唐軍得之,損了許多錢糧,又失了一座堅城廓。

    更有何面目來見我!”即令:“推出斬之,以正軍法!”言未畢,衆人簇下張得,正待開刀,楊振興奏曰:“主公斬張得,罪所不容。

    奈目下正要與唐軍交鋒,若先斬一将,恐軍中不利。

    主公且饒過他,候在殺得唐将,将功贖罪。

    如再不勝,二罪俱發,斬之未遲。

    ”世充依其議,赦之。

    張得仍着為前鋒,迎敵唐軍。

    張得拜謝,奮然領兵而行。

    世充曰:“深恨秦王,預遣人攻吾旁郡。

    寡人今欲移大軍向虎牢,會玄應之軍,先擒李世勣,乘勝兵以破秦王。

    ”振興曰:“世勣乃疥癬之疾,何足為慮。

    秦王乃心腹大患。

    陛下當急早發兵征進,豈可自緩?”世充從振興之言,整點三軍,拔寨離了羊角城,出平川曠野搦戰。

     秦王知的,亦引一班戰将,親自出高平對陣。

    左有殷開山,右有錢九隴。

    王世充出馬,左有單雄信,右有羅士信。

    世充曰:“誰出戰擒此豎子,以報轘轅之恥?”言未畢,前鋒李光儀縱馬持馬而出。

    唐陣中錢九隴一騎飛向陣前。

    提刀與光儀交鋒,二将兵器并舉,戰上二十餘合,勝敗不分。

    世充見光儀赢不得九隴,教騎将黃钺助戰。

    钺挺槍躍馬,夾攻九隴。

    九隴賣個破綻,勒回馬繞陣而走。

    黃钺不舍,策辔從後緊追。

    九隴見其來得迅,按了金槍,拈弓搭箭,望黃钺對面矢來。

    隻聽得一聲弓弦響,一箭射中黃钺面門,翻身落馬。

    張老虎見黃钺中箭,一匹馬跑出陣前曰:“此間不捉秦王獻功,更待何時?”舞手中長斧,劈入唐陣。

    殷開山接住交鋒。

    兩下金鼓震天,混戰作一團。

    秦王見鄭兵勢大,又恐不知地理,隻令左、右翼放冷箭射住陣腳。

    王世充人馬漫山塞野而進,秦王衆将,隻顧得抵敵,那裡看保得秦王?将近日中,飛沙走石,征塵蕩起,對面皆不能相見。

    羅士信、劉師立兩枝軍把秦王圍在垓心。

    世充遙見鄭軍各奮力向前,聽的圍住秦王,自催動人馬助陣。

    張老虎丢了别将,驟馬持斧,殺入中陣,把唐軍沖做兩斷,直奔秦王。

    秦王持槍與老虎戰了數合,氣力不加,撥回馬繞長堤而走。

    老虎見其紫袍金帶,自思:“必是秦王也。

    若得此人,勝殺唐軍數萬。

    ”不舍追來。

    秦王見後軍追來,連放幾箭不中。

    追兵将近,驚得馬鞭墜地,從軍不滿數千。

     先說丘行恭從軍中殺出,到陣前不見了秦王,再複回馬,從陣前又殺入來,問本部軍曰:“主公在何處?”軍指曰:“适見殿下與一鄭軍交鋒,殿下往長堤而走。

    想必前面兵馬厚處是主公走地也。

    ”行恭挺身殺入,正見鄭将張老虎一匹馬背後趕去,看看趕上,一箭射中秦王坐下馬,将秦王掀在草坡上。

    步軍正待向前擒捉,行恭大叫:“勿傷我主!行恭在此!”輪刀縱馬,直取老虎。

    老虎抛了秦王,來鬥行恭。

    未知二将勝負如何? 第四十一節丘行恭單騎救主段志賢匹馬鏖兵 是時二人在草坡前戰上二十餘合,連斬步騎數十人,賊将亦不敢甚近之,惟遠遠圍定。

    秦王合有天子洪福,卻好這裡得遇行恭來到。

    行恭曰:“主公可即乘臣之馬,随某出陣。

    ”秦王跟行恭沖圍。

    殺出長堤,回頭又不見秦王。

    行恭複殺入尋秦王。

    秦王言:“弓箭多,不能出。

    ”行恭曰:“主公在前,某在後,可以出重圍。

    ”行恭橫身左、右遮護,身被數箭,箭透重铠。

    迎頭一陣兵攔住去路,乃羅質副将武雄,驟馬舞刀,直取行恭,隻一合,被行恭斬于馬下。

    沖散餘騎。

    此時鄭兵四下并集,越殺越厚。

    行恭透不得重圍。

    正在危急之際,遙見陣前一人飛轉而來。

    乃段志賢也。

    行恭曰:“主公在此!可以力戰!”志賢曰:“爾保主公出羊角山,吾自抵住鄭軍!”行恭刺斜保定秦王,殺出鄭陣中。

    雖是步走,賊将皆不敢當。

    追兵若近,回矢射之,發無虛镞。

    不說行恭保護秦王殺透重圍, 且說段志賢截住追兵,見東南殺氣連天,知必有唐兵。

    不歸本寨,即率所部三千餘人,殺奔東南上來,接住窦德玄問曰:“主公何在?”志賢曰:“已與行恭出了重圍。

    爾可乘吾軍先殺出。

    ”德玄在前,志賢在後,且戰且走。

    所到之處,無敢迎敵。

    志賢正走之間,山城(坡)上西路兵截出,斷其去路。

    旗号分明,乃是東都人氏劉師立手下副将:一個晏明,一個洪彪。

    兩支兵器齊舉,來戰志賢。

    約鬥十餘合,志賢料不能勝,奪路而走,晏明、洪彪背後趕來。

    志賢連人和馬跌下土坑。

    晏、洪二賊見志賢墜于坑中,兩條槍直刺下來,正夾持了志賢之髻。

    志賢忽湧騰而上,大叫一聲:“賊将休走!”先劈晏明于坑下,鄭軍驚駭不疊,志賢即乘晏明之馬,沖路便走。

    洪彪複率餘騎後追。

    志賢大怒,複勒回馬徑取洪彪。

    二人戰不三合,被志賢一刀斬于馬下。

    殺散餘軍,直奔高平而回。

    後人有詩贊段志賢之勇雲: 大将英雄膽氣豪,腰橫秋水雁翎刀。

    折沖陷陣功勞著,斬獲歸營血染袍。

     又贈丘行恭救秦王之難一首: 匹馬驅馳劍戟叢,千軍隊裡見英雄。

    秦王自是君人福,緻使當時救護功。

     秦王回高平,在軍中計點戰将,止不見段志賢。

    正在憂慮,忽報:“志賢引數千軍,血染袍铠來到。

    ”入軍中拜見秦王,俱訴以交鋒斬将之事。

    秦王曰:“卿真将軍也!”秦王賞行恭解救之功,作宴重待諸将,乃謂曰:“今日之厄,非行恭不惜性命,被數十槍,自步行以馬吾乘,保出重圍,幾不見公等也。

    ”言罷,親解所服紅袍一領賜之。

    行恭頓首拜曰:“殿下一者仗唐主之洪福,二者衆将齊力,緻能脫離虎口也。

    行恭何功焉。

    ” 秦王在高平與世充相拒數日,時劉武周舊将尋相日前因唐、鄭交兵,引所部叛去降世充。

    其舊衆與諸營相參為用者,亦與諸将多不相合。

    至是往往逃去,殆無虛日。

    小校報于殷開山、屈突通等。

    屈突通謀于殷開山曰:“尋相與敬德皆劉武周故将,今其主亡降唐。

    審其動靜,常有不平意。

    今尋相見唐、鄭交兵,未分成敗,即以所部叛去。

    尚有敬德留在軍中,倘亦有不測,從中應于世充,誰人可制?不如乘其未及,縛囚之以告秦王,再勸秦王誅之。

    除此大患,亦吾等之功也。

    ”殷開山曰:“公言正合吾意。

    事不宜遲,恐走透消息不便。

    ”衆人即将敬德囚監于偏營,所部人馬,各營分掌之。

    次日,屈突通、殷開山入見秦王曰:“敬德本劉武周之将,不得已而降。

    自居軍中,常有不足。

    且其人骁勇無敵。

    今吾等見尋相叛去,恐敬德複生異志,着人囚縛軍中。

    若留之,必生後患,不如殺之,以絕禍根。

    ”秦王曰:“不然。

    敬德若叛,豈在尋相之後耶?且敬德為人極是忠義。

    吾待之不薄,安有此事?爾等慮之大過矣!”遂命釋之。

    衆人皆默然而退。

     是夜,秦王引敬德入于寝室,以白金十斤賜之,因謂之曰:“吾以諸将有疑爾欲叛我而去,虛意拘留,但欲試汝之心耳。

    大丈夫意氣相期,勿以小嫌介意。

    吾終不聽讒言,以害忠良。

    公宜體之。

    若必欲去者,聊以此金相助,庶表一時共事之情也。

    ”敬德曰:“某本朔州一武夫,志在尋真主而事。

    自拜識大王以來,感恩不淺,恨無以報。

    欲為大王掃清海宇,垂名竹帛,庶效初志之萬一。

    惟諸人見其在軍中,多不相合,故疑恭有異志,特進讒言,以激大王加害于某也。

    敬德如果有此不忠之念,天地神明當表其心!”秦王見敬德忠言剀切,拱手稱謝曰:“公宜勉力相扶。

    富貴功名,實與爾共之。

    ”敬德曰:“但施犬馬之勞,共圖大業。

    ”秦王大喜。

    敬德拜謝而退。

    後人有詩贊秦王善遇其下者矣: 秦王端不聽讒言,敬德忠良信不偏。

    暮夜賜金恩義盡,果然勳業著當年。

     卻說秦王着人體探世充虛實如何,細作人回報:“世充軍中連營數十裡,旌旗嚴整,人馬雄壯。

    見今遣人會各處人馬,欲與我軍決一勝負。

    ”秦王聽報,乃聚衆将曰:“今世充親來,諸公有何高見?”房玄齡曰:“近日打探軍回,世充所轄郡邑,被吾軍攻擊,不暇為謀,決不能來會。

    窦建德與鄭國深仇之人,彼有持遲,一時亦不肯出兵。

    大王隻可深溝高壘,勿與之戰。

    發檄于各處。

    截守世充救援。

    那時世充知各郡受困,必複轉洛陽,為守株之計。

    然後大王鼓兵而東,一戰可勝矣。

    ”秦王曰:“足下之論甚高。

    ”即發檄文會知史大奈、劉德威等,進兵攻擊。

    不數日間,果是管州總管楊慶榮、州刺史魏陸、陽城令王雄、汴州刺史王要漢,皆來降。

    秦王曰:“誠不出公之料也。

    ” 秦王因連日未交兵,身體怠倦,欲與一二将佐多帶弓弩,前往榆窠圍獵。

    李世勣曰:“不可。

    水北之地,便是王世充寨栅。

    與榆窠止隔六十裡遠。

    倘有伏兵标何?”秦王曰:“縱世充自來,吾何懼哉。

    ”世勣曰:“前大王與鄭交兵,不知持防,緻有長堤之厄。

    若非丘行恭之力戰,那時衆将亦不知大王所在。

    此事慎當為鑒,不宜複蹈之。

    ”世民曰:“今日與諸君同往無妨。

    ”遂不聽世勣勸,全裝慣帶,綽槍上馬,引五百鐵騎出寨。

    徐世勣與數員将佐,隻得随從。

    行至榆窠,一望平坦之地,周圍廣闊,乃天生一個寨場。

    左山陵,右川澤,前有照應,後有隐伏,又有勝境所在。

    昔黃帝遺下石室,魏宣武營造皇陵。

    秦王左右顧盼,稱羨不已,顧謂世勣曰:“吾欲過水北去,看王世充寨壁虛實。

    ”世勣曰:“大王兵戎在身,豈宜頃刻而離?今圍獵已久,作急回寨。

    如複任看王世充營寨,倘有不測,何以禦之?”世民曰:“爾将衆騎在此等候,以防伏兵。

    吾往即回。

    ”遂勒馬前進。

    衆将苦勸不住,将近行到世充寨壕邊,早有伏路軍報入左營。

     有守将單雄信聽得此事,即引槊上馬,率步騎萬餘,繞營而出,抄從秦王背後趕來。

    秦王正待與諸将回營,忽見坡下征塵蕩起,一員猛将黑面黃須,身材雄偉,大叫:“秦王休走!”搶上坡來。

    世民大驚,勒馬便走。

    時秦王骁騎蔣雲龍挺槍躍馬,抵住交鋒。

    戰上數合,雄信隻要捉秦王,那裡顧厮殺,抛了雲龍,沖過鐵騎來趕。

    不說雄信追趕秦王,且說徐世勣與衆将在坡前等候,忽雲龍一匹馬飛跑來到,曰:“主公有難!被世充将追得甚緊。

    ”世勣大驚曰:“爾可速回大寨,報知接應!”言罷,率衆騎随後趕來。

    未及數裡,正見二人在前面交鋒。

    玩辭話者,且聽下節分解。

     第四十二節單雄信割袍斷義尉遲恭剗馬輸忠 是時世勣一騎望見,認得戰秦王者乃單雄信也。

    大叫曰:“故人休傷吾主!”雄信回頭看時,卻亦認得徐世勣,問曰:“賢兄此來何速?”世勣曰:“吾主被爾所逼,吾聞之,尚嫌來遲,何謂速耶?”雄信笑曰:“汝既道是爾主,我豈無主?今日隻知有世充,不知有秦王也。

    ”世勣見雄信其言不讓,恐複追秦王,故欲延之,以待救兵來到。

    因謂雄信曰:“足下之言差矣。

    吾與足下舊曾同仕李公,猶如兄弟,親同骨肉。

    今李公已死,各歸一主。

    世勣每恨未得其人而事,今唐王四海瞻仰,士卒歸心,其亦天命也。

    爾鄭主一時草創,動辄稱王,非明正之君,久必為人所擒。

    足下何不自審,圖善後之計?”雄信怒曰:“衆人逐鹿,未知誰得。

    偏爾主真王,吾主非天命乎”今日乃國家之事,難以念故人矣。

    ”遂放馬複追。

    後人有詩斷曰: 兵刃交持困厄遭,窮迫未必念同袍。

    徐公徒有忠貞勸,難遏轟轟欲建勞。

     此時秦王已走上一望之地,世勣亦勒馬尾其後。

    忽然山後喊聲大起,王世充知的,自領大隊人馬接應,将秦王圍在垓心。

    秦王恰慌,勒馬奔上高埠立定。

    遙望後面征塵兢起,見一員大将,殺氣淩空。

    引數千鐵騎飛奔來到。

    單雄信驟馬引槊,直趨世民,槊未及落,來将大喊一聲,如空中起個霹靂,躍馬舉槊橫刺雄信于馬下。

    鄭軍齊出,救了回去。

    秦王見是敬德,叫曰:“将軍救我!”敬德曰:“鄭兵勢大,主公可随吾而出。

    ”秦王即勒馬下坡。

    敬德翼護秦王,殺出隘口。

    迎頭遇四員大将攔住:趙勝、鐘雄、孫彪、李達。

    敬德保定秦王,力戰四将,并無懼怯,沖開重圍。

    鐘雄、孫彪趕來。

    敬德帥騎還戰,立誅二将,殺死鄭兵無數。

    世充驅兵四出。

    李世勣斷後,且戰且走。

    出得榆窠,唐将屈突通、殷開山、段志賢引大軍繼至,沖入鄭陣中,世充大敗。

    将近黃昏,兩邊各自收兵歸寨。

    次日,秦王升帳,大小衆将與秦王稱賀。

    秦王召進敬德曰:“昨日被賊将所窘,不遇公來,到幾不與君相見也。

    往常疑公有他志,如今足明公之真心也。

    ”敬德頓首曰:“一者主公之洪福,使緻賊将不能相傷;二者将報密室之重贈。

    ”世民曰:“賞勞吾與諸将賞(常)有,公何相報之速也!”自是敬德寵遇日隆。

    秦王又慰世勣曰:“且前正因不從公言,緻諸将驚慮。

    久後之事,公當專谏也。

    ”世勣曰:“望大王願以此為終身之戒。

    ”秦王深然之。

     卻說王世充敗入羊角城,聚集衆人議曰:“朕縱橫天下,未嘗挫刃。

    今被世民屢折吾鋒。

    吾今會集虎牢之衆,與唐軍決一死戰。

    ”分付三軍克日就起。

    楊振興曰:“唐軍勢重。

    又兼李靖、房玄齡計謀百出,尉遲敬德、屈突通勇不可當。

    以臣愚見,莫若深溝高壑,堅壁不出。

    着人送虎牢糧草入洛陽,以為軍需,與彼孔持日久,彼軍決疲乏,那時主公以逸待勞,再約夏國人馬來到,令兵攻擊,此必勝之道矣。

    若主公不以臣言,空壁而往,倘戰有不勝,四面皆敵國。

    主公将何以适從乎?”世充沉吟不決。

    李光儀曰:“主公如不具師與唐兵決戰,唐兵知鄭怯敵也。

    羊角城倘不能守,主公将何依乎?為今之計,正在統兵急與之戰。

    如勝,則世民必退矣。

    如不勝,歸守洛陽,以為根本,調取各處人馬,救援亦可接次而來。

    又兼唐軍久次自疲,我軍乘其敝而攻之,似有可勝之機也。

    主公再延不戰,而欲作株守計,不亦誤乎!”世充曰:“光儀之言,正合吾意。

    ”即下令各營,進發人馬,前臨谷水而陣。

    先撥趙勝、李達二将督三大樓舡于谷水,伺候接應。

    何惠、羅質領飛騎一萬,往來于岸上巡哨。

     是時秦王軍中聽的世充二十萬精兵前來,諸謀士入見秦王曰:“鄭兵勢大,未可以歲月破之。

    今士卒疲弊思歸,各出怨言。

    不如暫且息争講好,班師旋國,再作計議也。

    ”世民曰:“以吾料之,賊勢窘促矣。

    今以人馬傾國而來,意在希圖一戰,較量勝負。

    若勝則彼軍齊心;若敗必奔還洛陽,為堅守之計。

    爾諸将正宜各勵乃志,鼓勇而前。

    若破之後,彼再不敢複出矣。

    取功名富貴,在此一舉,何乃自生退心,而挫吾之銳氣?”尉遲敬德一班戰将齊聲曰:“願随大王破賊。

    不敢後矣!”于是秦王下令調撥應有馬軍,當先沖陣。

    分五路攻谷水:中一路,世民自引兵;左一路,殷開山、段志賢;左二路,丘行恭、錢九隴;右一路,尉遲敬德;右二路,屈突通。

    每一路各二萬人馬。

    世民分撥已定,衆将平踏前望谷水進發。

    趙進、李達在樓舡上,見五路軍馬來到,諸軍各有懼色。

    李達曰:“爾衆人不必驚擾。

    唐軍雖衆,不知吾之虛實。

    正好乘其驟至,出兵攻之。

    ”遂牽馬下舡,飛奔岸邊上馬,引數百人殺入錢九隴軍中去了。

    何惠見唐軍來到,李達争先而鬥,在舡上令衆軍哨鼓呐喊,以助其威。

    錢九隴與李達岸上交鋒,未分勝敗。

    唐軍各路掩至,鄭軍不能抵擋。

    李達翻身殺向上流,錢九隴一箭已到,射死于水中。

    丘行恭見九隴勝了初陣,驅兵掩殺,鄭兵死落于水中者不計其數。

    趙勝、何惠見勢不利,隻得死戰,奪圍逃走。

    世充聽得世民殺至谷水,自引大隊軍前來接應。

    正見唐軍圍住,兵在危急中。

    李光儀、張老虎兩枝兵當先沖入。

    尉遲敬德驟馬舞鞭,直取二将,軍器并舉,三将攪在一團厮殺。

    敬德戰得性急,大喝一聲,鞭稍已落,打中李光儀左臂,負痛而走。

    張老虎力戰住敬德,鄭兵四下箭如飛蝗。

    中軍秦王大隊來到,下令曰:“今番擒得世充者,授以上爵。

    ”唐将得令,各奮力向前。

    敬德抛了别将,徑來尋世充。

    早有楊振興、屈突甯保定,向東北走。

    敬德揮動三軍,鼓噪前進。

    鄭将曾球阻住一陣,敬德舉鞭打落馬下,殺出水口,與世民軍相合。

    世充已見勢敗,不敢再複羊角城,與諸将急走入洛陽,堅閉不出,秦王聽的世充遠遁,亦收軍紮于谷水。

     此一回鄭兵三停折去二停,掠得糧草、辎重無算,樓舡、軍器不計其數。

    秦王曰:“谷水之戰,世充膽已落矣。

    今複走入洛陽,正如樊籠之鳥,無能為矣。

    可乘勝兵圍之。

    不出半個月,劇賊之首可到也。

    ”李靖曰:“時不再來,機不可失。

    大王速宜進兵。

    世充自不暇為謀。

    ”秦王下令,率諸将直抵城下圍之。

    殷開山督衆攻打東門,段志賢打南門,丘行恭催打西門,錢九隴催打北門。

    四面金鼓振天,火炮、火箭、雲梯各項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