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七回醋海多波大員曳尾花魁獨占小吏出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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崔捉來,立行正法,以為渎辱長官者戒。

    轉念一想,自己和喜奎的事,也不是什麼名正言順的國家大事,更不是陸軍部次長職務内應有之事,卻有自知之明。

    小崔在這上頭,欺侮本人,隻能算是私人搶風,萬萬不能加他渎辱官長的罪名兒。

    況且此事一經聲揚,小崔果然危險,然而充其極量,也不過削職而止,本人身為次長,位高望重,若因此而竟被牽動地位,不但事實上拚他不過,而從此名譽掃地,贻笑中外,終身留下一個污點兒,尤其犯不上算。

    然則要求伴送赴津時,所謂甯可丢官壞名者何耶?何況喜奎心中,隻愛一個承熾,實際上本人卻還叨着他的光兒。

    因為承熾之事發表以後,喜奎心中愧懼,反和本人要好得多,本人正想趁此機會,為得步進步之計,若将承熾攀倒,喜奎也和本人作對,那時再想博得美人一笑為歡,可比登天還難了。

    可憐。

    如此一想,又覺承熾的地位,不但不宜動他,還該設法保全他才是。

    這樣兩個相反的念頭,交戰胸中,萬分委決不下,倒把個才大功高的陸次長,弄得如醉如癡,恰如染了神經病兒一般。

    有時雖在辦公時間,也會自言自語的說出劉喜奎可憐、崔承熾可辦的兩句話來。

    可憐。

    惹得陸部全體員司,和陸錦一班同僚,都當作一件趣史,霎時傳遍九城。

    幸而陸錦為人忠厚,大家不忍和他為難,也沒有人去攻讦他。

     卻有一個司長,和他最有感情,勘透他的隐恨苦衷,替他想了一個借刀殺人之計,勸他到保定走一趟,向曹三爺聲明:“本人并沒有娶喜奎為妾,本人也并無娶她為妾之意思。

    自從喜奎承大帥雨露之恩,本人身受栽培,尤其不敢在喜奎跟前,稍存非禮之行,緻負大帥裁成之德。

    不料有内部員司崔某,混名小菜的,那厮自恃年輕貌美,多方誘惑喜奎,喜奎原不敢忘大帥厚恩,隻因小菜屢說大帥身居高位,心存叵測,将來一定沒有好結果,還有許多混賬說話,他能說得出,某卻傳不來。

    聳之激之,勸之誘之,曹三應入其彀。

    因此喜奎息了嫁給大帥的念頭,居然和小菜十分親密起來。

    大帥軍書旁午,政務勞神,本不敢以小事相告,隻因這厮信口造謠,膽大妄為,不但于大帥名譽有關,且恐因此惹起政府誤會,與大帥發生惡感。

    在大帥本身,固沒甚關系,倒怕國家大局,發生不良影響,歸根結底,大帥還是不能辭咎,所以專誠過來,禀報一聲,大帥看該如何辦法?”措詞奇妙。

    這番說話,委實彀得上絕妙好詞四字。

    一方面引起曹三的醋心,同時即借表本人之忠義,一方面為喜奎留出地步,同時又将曹三的地位,擡得十足。

    而且立言非常得體,措詞十分大方,了了數言,面面俱到,不但無懈可擊,簡直無語不圓。

    評語亦妙,作者必是閱卷老手。

    陸錦受教之後,真有一百二十分的欽佩,難為他不敢怠慢,在部中請了要公赴保的短假,急急忙忙,趕到保定,會見曹三。

     曹三自喜奎去後,郁郁不樂,忽忽如有所失,屢向各方打聽,也已深悉喜奎未嘗嫁給陸錦,不過假陸太太三字作個牌頭,并知陸錦還吃着小崔的虧。

    心中正在痛恨承熾、憐念陸錦的當兒,可巧陸錦到來,便立刻延見,優予禮待。

    陸錦更是喜悅,便将那司長教給的一番話,說了出來,果然惹得曹三又羞又怒,又妒又感,羞是羞喜奎被奪,怒是怒喜奎上當,妒是妒承熾的豔福,感是感陸錦的忠義。

    不出所料,句句合筍。

    陸錦見曹三待言。

    但隻對于喜奎方面,猶恐結怨太甚,不能見面。

    可憐。

    因複再三要求曹三,嚴守秘密。

    曹三也答應了,留陸錦在保玩了三天,比及陸錦辭别回京,早有家人報稱曹經略等電請國務院重辦小崔。

    不料小崔聞訊逃走,據聞已跟喜奎同上天津去了。

    陸錦聽了,萬不料如此一來,倒成全了他們,反而正式結合起來。

    弄巧成拙。

    喜奎此去,必定嫁與小崔,本人不成了陌路蕭郎,竟連一面之緣,都不可得了麼?心中一急,竟吐出一口血來。

    正是: 海棠不與梨花壓,大菜何如小菜香? 未知性命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     ---------- 堂堂經略使,陸軍次長,為了一個女伶,失敗于小小内務司官之手,誠若輩所認為奇恥大辱,雖鄰邦侵蝕,國事蜩螗,不足比其憤懑也。

    夫千古英雄,未有不多情者,千古有名美人,未有不傾心于真正英雄者。

    喜奎豔冠一時,名揚海外,洵可謂有名之美人,乃對于自負多情而英雄之曹、陸,鄙夷直同糞土,此無他,英雄固多情深,深情必先鐘于國民,而後及于戀愛。

    曹、陸身為大員,而惟聲色是尚,置國計民生于不顧,所謂多情,直是淫欲變相。

    安有淫欲之人,而能久于情者?則無甯偕寒士以共白首,猶得終身厮守不離也。

    嗟夫!曹、陸之失敗情場,曹、陸自取之耳,于喜奎何尤?然而喜奎高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