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九回鄭汝成力守制造局陳其美戰敗春申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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進攻制造局,已經三戰三北,死的死,傷的傷,逃的逃,不複成軍。

    虧得紅十字會,慈善為懷,除逃兵外,所有屍骸,代為收殓,所有傷兵,代為收治,總算死生得所,稍免殘慘。

    但商民經此劇戰,已是流離颠沛,魂上九霄了。

     陳其美疊接敗報,不得已招集散兵,令赴吳淞效力。

    惟前時臨陣先潰,有逃兵二十四名,押往地方檢察廳,此次散兵拟赴吳淞,即向檢察廳索還被押兵士,以便偕行。

    廳長也算見機,立命釋出,不意散兵闖入廳署,持槍威吓,竟将所有訟案繳款,及存案物件,搶掠一空。

    該廳所屬,有模範監獄,曾羁住宋案要犯應桂馨,至此也聯絡監犯,大起擾亂。

    獄官吳恪生力難鎮懾,先偕應出獄,各犯亦乘勢脫逃。

    城内秩序大亂,巡警亦無法攔阻。

    地方審判廳長,索性将看守所中,男女各犯,一齊釋出,令他自去逃生。

    各犯都歡天喜地的攜手同去。

    是時程都督德全,及民政長應德闳,駐滬已一星期,驚魂甫定,且聞黨人多已失敗,乃聯名發電,作為通告。

    其文雲: 德全德薄能鮮,奉職無狀,光複以來,惟以地方秩序為主,以人民生命财産為重,保衛安甯,别無宗旨。

    不圖誠信未孚,突有本月十五日甯軍之變,維時事起倉猝,誠慮省城頃刻糜爛,不得不忍一時之苦痛,别作後圖。

    苦支兩日,冒死離甯。

    十七日抵滬後,即密招蘇屬舊部水陸軍警,籌商恢複。

    衆情憤激,詢謀佥同,連日規畫進行,布置均已就緒,茲于本月二十五日,即在蘇州行署辦事。

    近日滬上戰事方劇,居民震駭,流亡在道,急宜首先安撫,次第善後,并在上海設立辦事處,酌派人員就近辦理。

    德闳遵奉中央命令,亦即在滬暫行組織行署,以便指揮各屬,籌保衛而策進行。

    竊念統一政府,自成立以來,政治不良,固無可諱。

    惟監督之權,自有法定機關,讵容以少數之人,據一隅之地,訴諸武力,破壞治安?看他語意,全是首鼠兩端。

    德全與黃興諸人,雖非夙契,亦托知交,每見辄諄諄以國家大局為忠告。

    我未之聞。

    即黨見之異同,個人之利害,亦皆苦口危言,無微不至。

    乃自贛軍肇釁,金陵響應,緻令德全兩年辛苦艱難,經營積累,所得尺寸之數,隳于一旦。

    哀我父老,嗟我子弟,奔走呼号,流離瑣尾,泣血椎心,無以自贖。

    德全等不知黨派,不知南北,但有蹂躏我江蘇尺土,擾亂我江蘇一人,皆我江蘇之同仇,即德全之公敵。

    區區之心,唯以地方秩序為主,以人民生命财産為重,始終不渝,天人共鑒。

    一俟亂事敉平,省治規複,即當解職待罪,以謝吾蘇。

    敬掬愚誠,惟祈公鑒!程德全、應德闳叩。

     自程督通電後,滬上紳商,已知陳其美不能成事,乃就南北兩方面,竭力調停,要求罷戰。

    且硬請陳司令部遷開南市,移至閘北。

    陳其美忿氣滿胸,聲言欲我遷移,須将上海城内,一概焚毀,方如所請。

    紅十字會長沈敦和,前清時為山西道員,曾婉卻八國聯軍,壹意保護商民,晉人稱他為朔方生佛。

    至此訪陳其美,再三磋商,陳乃勉強允諾。

    适江陰遣來援兵二千餘名,為陳所用,陳又遣令攻局。

    并雇用滬上流氓,及東洋車夫,悉數助戰。

    流氓車夫,也出風頭。

    偏局中無懈可擊,更兼外面軍艦,用了探海電燈,了照交戰地點,測準炮線,猛擊敵軍。

    敵軍沖突多時,一些兒沒有便宜,反枉送了許多性命。

    自二十五日夜半,戰至天明,一律遁去。

    陳其美方死心塌地,将總司令部機關,遷至閘北,隻有鈕永建倔強未服,尚欲誓死一戰,到了二十八日,号召殘軍,且延聘日本炮兵,作最後的攻擊。

    這次猛戰,比前四次尤為劇烈,不但轟擊制造局,并且轟擊兵艦,炮彈所向,極有準則,竟把海籌巡洋艦,擊一窟窿,就是守局的北軍,也戰死不少。

    北軍未免着急,竟将八十磅的攻城大炮,接連開放,飛彈與飛蝗相似,打死鈕軍無數。

     流氓盡行潰散,鈕軍也立腳不住,仍一哄兒散去。

    滬局戰事,方才告終。

    小子時寓滬上,曾口占七絕一首雲: 風聲鶴唳盡成兵,況複連宵槍炮聲, 我愧無才空擊楫,江流恨莫睹澄清。

     鄭汝成既戰勝南軍,連章報捷,北京袁政府,又有一番厚赉,容至下回表明。

     ---------- 上海宣告獨立,除英美法租界外,隻有一制造局,尚奉中央。

    孤危之勢,可以想見,乃得鄭汝成以守護之,卒能血戰數日,戰敗敵軍,是知用兵全在得人,得人則轉危為安,不得人,雖兵多勢盛無益也。

    猶憶前清拳匪之役,京中如載漪、董福祥等,用全力以攻使館,不能損彼分毫,有識者知其必敗。

    陳其美集數處之兵,攻一制造局,三戰三北,甚至用流氓車夫為戰士,欲以兒戲故技,恐吓北軍,試思此時與袁軍開仗,非清末可比,尚能以虛聲吓退敵人乎?強弩之末,且不能穿魯缟,況本非強弩,安能不折?是陳其美之弄兵,毋亦一董福祥之流亞欤?彼粗莽如劉福彪輩,徒有匹夫之勇,更不足道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