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回孫黃并至協定政綱陸趙遞更又易總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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觇虛實。

     那楊度别号晳子,籍隸湖南,是個有名的智多星。

    他在前清時代,戊戌變法,常随了康有為、梁啟超等,日談新政,康、梁失敗,亡命外洋,他也逃了出去,與康、梁等聚作一堆,開會結社,鼓吹保皇。

    到了辛亥革命,乘機回國,得人介紹,充總統府的顧問。

    特别表明,為後文籌安會張本。

    他仗着一張利口,半寸機心,在總統府中厮混半年,大受老袁賞識。

    就是從前蔡使到京,猝遭兵變,也是楊晳子暗中主謀,省得老袁為難。

    此番又受了老袁密囑,令入國民黨,他比老袁還要聰明,先與國民黨中人,往來交際,讨論黨綱。

    國民黨員,抱定一個政黨内閣主義,楊度矍然道:“諸君的黨綱,鄙人也是佩服,但必謂各國務員,必須同黨,鄙意殊可不必。

    試想一國之間,政客甚多,有了甲黨,必有乙黨,或且有丙黨丁黨,獨中央政府,隻一内閣,如必任用同黨人物,必難久長。

    用了甲黨,乙黨反對,用了乙黨,甲黨反對,還有丙黨丁黨,也是不服。

    膠膠擾擾,争訟不休。

    政策無從進行,機關必然遲滞,實是有弊少利,還須改變方針為是。

    ”國民黨員,不以為然。

    楊度又道:“諸君倘可通融,鄙人很願入黨,若必固執成見,鄙人也不便加入呢。

    ”國民黨員不為所動,竟以“任從尊便”四字相答。

    楊度乃返報袁總統,袁總統道:“且罷,他有他的黨見,我有我的法門,你也不必去入他黨了。

    ”用軟不如用硬。

    黃興聞老袁不肯入黨,卻也沒法,隻在各種會所,連日演說,提倡民智。

    袁總統嘗密遣心腹,僞作來賓,入旁聽席,凡黃興所說各詞,統被鉛筆記錄,呈報老袁。

    老袁是陽托共和,陰圖專制,見了各種報告,很覺得不耐煩,嗣後見了黃興,晤談間略加譏刺。

    就是趙内閣及各國務員,形式上雖同入國民黨,心目中恰隻知袁總統,總統叫他怎麼行,便怎麼行,總統叫他不得行,就不得行,所以總統府中的國務會議,全然是有名無實。

    後來各部複派遣參事司長等,入值國務院,組織一委員會。

    凡國務院所有事務,都先下委員會議,于是國務總理及國務員,上承總統指揮,下受委員成議,鎮日間無所事事,反像似贅瘤一般。

    想是樂得快活。

     時人謂政黨内閣,不過爾爾。

    黃興也自悔一場忙碌,毫無實效,空費了一兩月精神,遂向各機關告辭,出都南下。

    及抵滬,滬上各同志聯袂相迎,問及都中情形,興慨然道:“老袁陰險狠鸷,他日必叛民國,萬不料十多年來,我同胞志士,抛擲無數頭顱,無數頸血,隻換了一個假共和,恐怕中華民國從此多事,再經兩三次革命,還不得了呢。

    ”黃克強生平行事,未必全惬輿情,但逆料老袁,确有特識。

    各同志有相信的,有不甚相信的,黃興也不暇多談,即返長沙縣省親。

    湘中人士,拟将長沙小南門,改名黃興門。

    黃興笑道:“此番革命,事起鄂中,黎黃坡系是首功,何故鄂中公民,未聞易漢陽門為元洪門呢?”辯駁甚當,且足解頤。

    湘人無詞可答。

    不料過了兩日,黃興門三字,居然出現,興越歎為多事。

    會值國慶日屆,袁總統援議院議決案,舉行典禮,頒令酬勳。

     孫文得授大勳位,黃興得授勳一位,嗣複命興督辦全國礦務,興又私語同志道:“他又來籠絡我呢。

    ”正是: 雄主有心施駕馭,逸材未肯就牢籠。

     黃興事且慢表,下回叙國慶典禮,乃是民國周年第一次盛事,請看官再閱後文。

     孫、黃入京,為袁總統延攬黨魁之策,袁意在籠絡孫、黃,孫、黃若入彀中,餘黨自随風而靡,可以任所欲為,不知孫、黃亦欲利用老袁,互相聯絡,實互相猜疑。

    子輿氏有言:“至誠而不動者,未之有也,不誠而能動者,亦未之有也。

    ”袁與孫、黃,彼此皆以私意交歡,未嘗推誠相待,安能雙方感動乎?黃克強推任趙内閣,尤堕老袁計中,趙之入國民黨,實為偵探黨見而來,各國務員亦如之,黃乃欲其離袁就我,誤矣。

    總之朝野同心,國必治,朝野離心,國必亂,閱此回可恍然于民國治亂之征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