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回 黃千總有意縱強徒 淩貴興親身行搶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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或者仇家是說不定的。

    ”黃千總大喝道:“既然是仇家,你怎麼報的是強盜? 好個不知輕重的村夫!”說罷撥轉馬頭去了,翰昭目定口呆的怔了一會,隻得回去告知淩氏,淩氏聽了,也是無法可施。

    翰昭道:“不如通個信給天來侄兒,叫他回來計較。

    ”淩氏道:“這可不必了,此刻将近年下,糖行裡生意正忙,不要又叫他分了心,并且叫他回來,也不過是歎上兩口氣。

    他的怕事,比你我還厲害呢!”翰昭隻得罷了。

    這裡淩氏又張羅周濟了各佃戶,方才拜謝而去。

    幸而年來他們糖行生意還好,要是差不多的人家,這一下子,可支持不下去了。

     閑話少提、光陰似箭,日月如梭,轉眼又是臘盡春回,交到雍正六年戊申了。

    天來在行中料理生意,直到年三十夜,方才同了君來、養福回家度歲。

    廣東風氣,大行店家,新年裡總要到正月二十幾才開張,所以天來兄弟父子,就得在家多盤桓幾日,以叙天倫之樂。

     貴興那邊,景象又自不同。

    一班酒肉兄弟,狐群狗黨,終日不是賭錢,便是吃酒,偶然取過鑼鼓來、亂打一陣,這就算他們最清雅的玩意兒了。

    一天早起,,天井裡兩盆蘭花開了幾朵,貴興便大大高興起來,要置酒賞蘭,在去年打不盡的裕耕堂上,大排筵席,真是群兇畢至,衆醜鹹集。

    飲酒中間,貴興忽然停下酒杯,歎了一口氣。

    宗孔又忽然扭扭捏捏搖搖擺擺的問道:“吾問侄老爹者,為何忽然而歎氣之乎?”貴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:“叔父怎麼掉起文來了?”宗孔呵呵大笑道:“我近來親近了區老表台,聽見他常常的‘之乎者也’,我染了他點書卷氣,也來學學,這句話,文便掉了,隻是那個‘也’字還沒有安裝上去。

    ”說的衆人一齊大笑。

    爵興道:“笑話慢說,端的賢侄為何歎氣?” 貴興道:“我隻恨天來那所石室,壞了我的風水,不然,前年我就中了。

    中舉之後,一定是連捷的,違捷起來,我還是個狀元。

     你想去年丁未科的狀元,怎麼還會讓給一個‘彭啟豐’呢!” (雍正五年丁未狀元彭啟豐。

    )爵興道:“這個何必心焦!他那所石室,總不能死守着的,好在今年不是鄉試年期,我們各盡能力,盡今年弄了過來,縱使弄他不過來,硬拆也要拆了他的。

    包管明年己酉,賢侄高中一名解元,後年庚戌連捷大狀,我這裡預賀一杯!”說罷,吃幹了一杯酒。

    衆強徒一時又歡呼起來。

    貴興道:“我想我的運氣,真不如人。

    你看今日賞花,那花盆都是粗貨,往日南雄廣源店,本有二十四玉石花盆,還有一堂花梨木桌椅,卻又被天來拿去了。

    若在這裡,豈不光輝!”宗孔大叫道:“既是廣源店的東西,就是兩家都可以用的了,他是甚麼人敢拿了去!來,來!衆兄弟們幫個忙,同我去拿了來!”說着就要走。

     爵興道:“賢侄且慢!既有此事,你可寫個條兒,隻說同他借來用,他要是肯呢,我們這個就是‘劉備借荊州’。

    他不肯時,我們就去搶了來,這是先禮後兵,他卻怪不得我了。

    ”貴興大喜,就寫了個字條,叫喜來去借。

    喜來去了許久,回來說道:“不肯,不肯,他說東西都在省城,被人家借去了。

    ”宗孔跳起來就要去搶。

    爵興道:“你們且慢,等我分派這件事,要賢侄帶了頭,先叫開了門,隻說一來拜年,二來當面求借東西,有你帶了頭,以後就沒有事了。

    若是教别人去,他明天到衙門裡報一個案,那可怎麼得了!雖然諒他也不敢,然而總不能不防到這一着。

    ”貴興道::“我親去了,怎麼就沒事了呢?”爵興道:“賢侄自己去了,他哪裡還好告,就是告到官司,隻說我們中表至親,鬧着玩得,誰稀奇他的東西,這就變了個‘談笑官司’了。

    ” 宗孔跳起來道:“妙計,妙計,我侄老爹幾時做了皇帝,封你做個軍師。

    ”爵興道:“不要胡說!”宗孔道:“狀元升宰相,宰相升皇帝,這有甚麼稀奇?不要多說了,侄老爹,走吧。

    ”拉着就走,衆強徒一擁而去,隻剩下爵興看家,衆人一擁,到了梁家門首。

    貴興道:“他看見我們人多了,一定不肯開門。

    你們且悄悄的站在兩旁,等我打開了門,你們就一擁而入。

    ”衆人點頭應允。

    貴興便去敲門,祈富便問是誰,貴興道:“是我!”祈富聽得是貴興聲音,吃驚不小,不敢開門,飛跑到裡面報信。

    淩氏等也吃了一驚。

     未知開門與否?且聽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