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二十八 惰中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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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“我寄居您家中,受您的恩惠已很多了。

    而今您又贈給我如此豐厚的禮物,以後我拿什麼來報答您的大恩呢?我離開之前,應當造作一件物品奉獻給您。

    ”王枚問:“是什麼物品了?”并華說:“我制作一隻能夠飛翔的木鶴。

    有急難之時,您可乘上這隻木鶴,便能飛到千裡之外去。

    ”王枚曾經聽說過并華能造此物,于是答許下來了。

    并華即刻取出那把神斧,造成一雙木飛鶴,唯獨留下木鶴的眼睛不完工。

    王枚感到奇怪,問他為何不刻成眼睛。

    并華回答:“必須等您齋戒完畢,我才能給它們刻上眼睛;不然的話,那木鶴就肯定飛不起來。

    ”王枚隻得關在屋内行齋戒儀禮。

    當天夜裡,并華偷偷帶走王家女,一同騎上木鶴回襄一陽一去了。

    天亮時分,王枚到處找不見女兒,懷疑并華搗鬼,便偷偷趕往襄一陽一,将此事上告于襄一陽一州牧。

    州牧秘密下令搜捕,果然抓獲并華。

    州牧大怒,用大杖責打并華,将其活活打死。

    并華的那雙木鶴從此也就飛不起來了。

     窈娘 孟啟《本事詩》:武則天時,喬知之郎中有個叫窈娘的婢女,既美麗又善歌舞。

    喬知之教她讀書識文,因而她又能作詩文。

    喬知之深愛窈娘,一直不為她議婚,窈娘也誓死不嫁。

    當時武承嗣驕貴一世,他把窈娘借去,說是教授歌舞,一去竟然不還。

    喬知之痛憤成疾,又無可奈何。

    于是寫了一首《綠珠怨》題在細絹布上,用厚禮賄賂武承嗣家守門的奴仆,讓他秘密交給窈娘。

    其詩雲:石家金谷重新聲,明珠十解買聘停。

    此日可憐無複比,此時可愛得人情。

    君家閨閣未曾難,嘗持歌舞使人看。

    意氣雄豪非分裡,驕矜勢力橫相幹。

    辭君去君終難忍,徒勞掩面傷紅粉。

     百年離别在高樓,一旦紅顔為君荊 窈娘接到詩後,悲痛泣下,投井而死。

    武承嗣命人将窈娘屍體從井中撈出,在她的裙帶上發現了喬知之寫的詩。

    于是武承嗣鞭殺了那個守門的奴仆,還授意附和他的官吏為喬知之羅織罪名。

    最後終于殺了喬知之。

     淨身面妓 《說聽》:王某,洛一陽一人,寓居祥符縣,以販木為業。

    他和一名叫唐玉簪的妓一女相好。

    唐玉簪擅長歌舞,又會演雜劇。

     王某曲盡殷勤之意,被王簪迷戀住了,一年贈給她的資費也有白金百兩。

    有位周府郡王(講述此故事的人忘記了他的封号),人稱“鼓樓東殿下”,雅好音樂,聽說唐玉簪的大名,便召她進府谒見。

    郡王對玉簪進行各項技藝的測試,果然名不虛傳;因此郡王對玉簪十分愛悅,于是就送給玉簪養母很重的身價錢,将王簪買下來,留在府中。

    王某悲思成疾,買通在郡王府中做事的老婆子,讓她傳話給唐玉簪說:“倘若能得見一面,便死也無恨,不再企求什麼了!”玉簪找個機會,将此事告知郡王,求他同意讓王某來見一面。

    郡王應允,但又開玩笑地說:“他必須淨了身才能進來。

    ”傳話的老婆子将郡王的話轉告給了王某。

    王某聽完後,即刻給自己淨身,弄得差點死去。

    過了三個月,王某才痊愈。

    于是他進府谒見郡王。

    郡王命人解開他的衣褲,一看,果然淨了身。

    郡王不禁笑道:“世上果然有這樣的瘋漢子!他既然淨了身,那就留在府中服事我吧!”王某拜謝同意了。

    郡王準許王某見玉簪,但隻是讓玉簪站在門内相見。

    這對多情的可憐人不過相互望望,各自泣不成聲而已。

    郡王送給王某千金資本,讓他仍去做生意,每年年底向他收取利息。

    這件事不足以記錄于史冊,隻是寫在這裡作為人們的笑談罷了。

     代妓作醮詞 王明清《玉照新志》:仲彌性,是淮上知名人士。

    彌性登第之後,王公貴人和大臣們争相與他交往。

    但過了很久,他才得了個湖州通判的官職。

    有個名叫楊韻的妓一女,其美色和技藝在當時顯名一時。

    彌性被她迷惑住了,發誓說要和她白頭偕老。

     适逢楊韻的生日,要舉行醮供儀式。

    彌性竟然為楊韻代寫醮詞。

     其詞雲: 身若浮萍,尚乞憐于塵世;命如葉薄,敢祈祐于玄穹。

    适屆生初,用輸誠曲,妾緣業如許,流落至今。

    桃李半殘,”何滋于苑囿;燕莺已懶,空鎖于樊籠。

    隻影自憐,甘心誰亮。

    香爐經卷,早修清淨之緣;歌扇舞衫,尚桂平康之籍。

    伏願來吉祥于天上,脫禁銅于人間。

    既往修來,收因結果。

    辟纑織履,早諧夫夫婦婦之儀;堕珥遺簪,免脫暮暮朝朝之苦。

    人之所願,天不可誣! 仲彌性與楊韻的關系雖然親熱非常,然而他們亵渎上蒼的行為,也是夠可以的了!不久,仲彌性便帶着楊韻遠走高飛了。

     當時,一王承可做湖州太守,他在一封書啟中說彌性“方若歌别駕之功,聞已泛扁舟之揖”,意思是說彌性本來是到湖州做通判官的,卻棄官隐遁于江湖了。

    彌性二十多年沒有出來做官。

     一直到奸相秦桧死後,彌性才有了出頭之日,他的冤情才得到昭雪平反。

    随即,彌性被任命為光祿寺丞,出守蕲春,後病死在淮東儀幕中。

     蔣生 《庚已編》:蔣生,名喚,吳地人,年輕貌美,情質溫雅。

     明孝宗弘治十四年(),蔣生以縣學生領鄉薦,北上應會試。

    走到臨清地面時,已是日暮時分,便住在路邊一戶百姓家。

     蔣生見這戶人家的屋宇甚是整潔清酒,十分喜愛,于是在庭堂内仁立觀賞起來。

    堂内有位女郎正在窗下悄然獨立,見到蔣生一表人材,風流倜傥,注目之時便動了情。

    她叫丫鬟邀請蔣生進入中堂,更衣整裝出來迎見。

    女郎長得清純水靈,貌若天仙,蔣生一見便為之心動。

    女郎設酒宴款待蔣生,留他坐着閑聊,談着談着便忘乎所以起來。

    入夜,二人同入小閣樓,同床共枕,極盡歡樂。

    當時,女郎的父親因事外出,過了三天才回家。

    家人向他告發此事。

    這位父親十分憤怒,剛想命人去抓蔣生,轉而沉思許久,打消了懲罰蔣生的念頭。

    他對蔣生說道:“你是好人家的兒子,又是俊傑之士。

    我隻有這個女兒,素來鐘愛。

    而今一旦事已至此,我也無可奈何。

    雖說是我甘心将女兒給你,也難以抹去我的恥辱。

    回頭一想,我的女兒還沒有婆家,你能做我的女婿嗎?你若是不肯,我就把你綁送到縣衙去。

     ”蔣生唯唯從命,于是與那女郎正式結為伉俪,在這裡住了十多天。

    試期已迫近,蔣生辭别嶽父和新婚妻子,登上漫漫長途。

     臨别時,蔣生與妻子難舍難分,哭得十分凄慘。

     蔣生到京城,應試落第,打道回嶽父家。

    嶽父哭着迎接蔣生,說:“自從你走後,我女兒朝夕相思,因而成玻現在好已經去世了啊!”說罷,他引着蔣生去看女兒的棺材。

    蔣生不禁傷心二得潸然淚下,倒在地上不省人事。

    當晚,蔣生設祭痛悼妻子,号啕大哭一番後,便辭别嶽父,登上了回家鄉的舟船。

     妻子卻已經在船裡等着他。

    從此,船在水上行了一個多月,蔣生經常感到妻子就在身旁。

    到家後,見妻子已先在房中等着他;此後便形影不離,以緻喝茶時也能在杯中見到她。

    蔣生被弄得神情迷惘,憔悴不堪,變成重玻蔣家人感到奇怪,懷疑有什麼隐情,再三追問,蔣生這才詳細講述了事情的原委。

    蔣生的病越來越重,隻得遷到别處去住,但那妻子的鬼魂又随之而至。

     不久,蔣生竟被折磨而死,年僅二十三歲。

    我的姐夫,是蔣生的親戚,很了解這件事的始末。

     林黛玉 《清代聲色志》:林黛玉原是松江縣人,開始時在松江地方作妓一女,并沒有顯赫的名聲。

    不久到天津,在南方妓一女張家娘的班子裡混日子。

    同輩中有花春林、小金珍等人,都是當時出色的妓一女,黛玉和她們在一起,相形見绌,很少有人光顧她。

     于是她隻好降格遷就,客人有看上她的,就不敢拒絕。

    不久,她就染上性病,遍體生瘡,膿血淋漓,沒了人樣。

    等治愈後,仍被姊妹們看不起。

    沒辦法,就搭上海輪到南方。

    知道上海是最繁華的地方,如不擺出奢華闊氣的派頭就不能打動人。

    于是她大量借債,置辦衣服首飾,把住房裝修得極為華美,生活享用超過王侯,這樣她就聲名大噪。

    性病剛治好,臉上還留着明顯的疤痕,她就敷上厚厚的胭脂來遮蓋。

    眉毛已脫落,就用柳木炭描畫以掩飾。

    近來上海妓一女盛行化濃妝,就是從黛玉開的頭。

    當時有個黃某,某父親靠販賣蠶絲起家,到黃某改而經營紡紗業,賺了大錢。

    黃某又廣泛結交名流,和前任廣東總督拉上關系,拜在總督某尚書膝下當了幹兒子。

    一時許多市儈無不表示羨慕來拍他的馬屁。

    黃某也洋洋得意,覺得自己了不起。

     因林黛玉負一時盛名,黃某也便常常來照顧她。

    開始黛玉也不過把他同其他嫖一客一樣看待,可是到她負債累累,日子過不下去,把所有嫖一客都審視一遍,覺得隻有黃某闊氣大方,就暗自高興地說:“這個家夥可以給我當澡盆用啊。

    ”于是對黃某甜言蜜語,裝作崇拜他,找機會請求嫁給他。

    黃某很高興,替她還清債務娶了她。

    這個黃某雖然算個實業家,然而究竟是個出身公子哥的人,揮霍金錢的大方勁兒沒法形容。

    他占有黛玉之後,奢侈浪費越發厲害。

    他父親知道後極為氣憤,就和警察長商量好,要逮捕他,并且要連累到黛玉。

    警察長平時和黃某交情好,就把這件事透露給黃某,黃某就放走黛玉自己回家了。

     黛玉離開黃某,再無債務纏身,一身輕松,暗自高興自己的計謀得以實現,并說:“我就用這種辦法繼續幹下去了。

    ”于是拼命奢華享樂,想怎麼樣就怎麼樣。

    她尤其喜歡和戲班子胡纏,最後又因欠債過多,準備再次玩弄上一次的把戲。

    正好有個南彙縣令汪某因事路過上海,聽黛玉的大名,前來拜訪。

    黛玉暗暗籌劃說:“這家夥奇貨可居啊。

    ”灌醉他後留他住宿,和他訂下結婚的盟約。

    汪某被她迷住,替她還清舊債,帶她離開。

     而黛玉原來相好的戲子,也跟着來了。

    到了南彙,這戲子出入縣衙,肆無忌憚地繼續和黛玉鬼混。

    汪某受不了這樣攪擾,就把黛玉趕出縣衙。

    黛玉另租房子住下來,和戲子同睡同起,但苦于錢不夠花,不久忽然想出辦法,在大門上挂起一塊匾,用大字寫上:“南彙縣正堂汪公館。

    ”自己乘坐兩人擡的小轎,轎前的燈籠上也寫“南彙縣正堂”字樣。

    汪縣令聽說,氣得要死,然而毫無辦法。

    不得已,托人去向黛玉說情,給她一筆巨款,讓她回了上海。

    沒過幾年,她嫁給了南行的邱家。

    不久,因不甘心過日子,提出離婚。

    邱某是有錢人,準許她帶着所有的衣物首飾離開。

    黛玉正暗自高興有這麼多錢,吃穿不盡,沒想到被盜賊得手,夜裡鑽進她的房間,把财物悉數席卷而去。

     天亮後,黛玉才驚訝地發現夜裡發生的事,懊恨的要死,跑到原來的姐妹中,披頭散發痛哭流涕,光着腳亂蹦亂叫,再也顧不上體面了。

    當時有個叫楊妃榻的二狡猾的鸨于,看到黛玉窘迫的情狀,高興地說:“她可以當個搖錢樹。

    ”就勸她到天津去,由自己來保護她。

    黛玉到這時已一無所有,張皇失措,聽了這話,也無可無不可。

    她想,舍此之外也沒别的辦法,況且過去在天津被姐妹們看不起,這次重來可以重新出風頭,或許可以洗刷從前的恥辱,于是一口答應。

    等到了天津,義和團事件暴發了。

    她想回南方,被楊妃榻攔阻祝義和團鬧得越來越厲害,才有個姓譚的人帶她返回上海,這時她已徐娘半老了。

     據說有好事的人還替她撰了《被難日記》。

     陳圓圓 《清代聲色志》:陳圓圓,一名沅,字畹芬。

    原是常州奔牛鎮人,後為玉峰歌妓,容貌娴雅,俊秀豐頤。

    圓圓十八歲的時候進入梨園戲班,每逢出登演唱,都使觀衆着迷斷魂。

    明末崇祯皇帝癸未(公元年),總兵吳三桂慕其名,出千金相聘。

    不料,已被外戚周嘉定伯所得。

    當時田妃專寵,兩宮不和;傳遞軍情的烽火羽書又相望于道,崇祯皇帝日夜憂愁。

    嘉定伯尋求能夠為皇帝解憂的人,遂将圓圓由母後獻上。

    圓圓梳妝打扮而入,希望博得皇帝一顧,然而崇祯皇帝默然不語。

    所以圓圓仍回周府官郏當時,吳三桂正被皇上器重,奉诏出鎮山海關。

    嘉定伯設酒宴為他餞行,并讓女樂演唱勸酒,圓圓也在其中。

    她輕盈飄逸,綽約似淩雲。

    吳三桂禁不住神移心蕩,回頭問嘉定伯說:“這不是人們常說的陳圓圓嗎?實在是傾絕人城的麗妹。

    ”嘉定伯遂讓圓圓行酒。

    圓圓來到酒席前,吳三桂說:“你使我非常高興。

    ”圓圓小聲地說:“紅拂尚且不能取樂越國公,況且我也不及越國公的紅拂。

    ”(相傳隋朝末年李靖以布衣身分谒見越國公楊素。

    楊素的侍婢羅列,其中有一執紅拂者,美貌絕倫,深情地矚目着李靖。

    李靖回去後,深夜五更時分,紅拂妓特來相投,二人遂相奔。

    此處,圓圓是以紅拂自比,越國公當指嘉定伯。

    )吳三桂聽罷心領神會,第二天就派人告訴嘉定伯,有紫雲見惠之請。

    嘉定伯相拒絕。

    他手下的親近說:“現在正是四方多事的時候。

    皇上寄命于城池固守,嚴關銷鑰,尤為重任。

    天子尚且尊崇推毂之義。

    如今将軍獨專受脈之柄。

    他日功成奏凱,朝臣蒙受“二八”(八元、川恺)的賞賜,都來自皇上,尚且無所吝啬。

    君候可借田窦之親(西漢武帝時的兩個外戚,曾因争權勢相殘殺),坐享高官顯位。

    北方的豔姝,南方的媚黛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