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二 情中貞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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望我們能一同修行婦道,終身侍奉婆婆。

    ”婆婆說:“你要真能這樣,我還有什麼可說的呢!”于是,一家人同處二十餘年,妯娌倆以貞節孝順聞名遠近。

     又有鄰州的任氏、乾州的田氏,都是一家三婦皆少年守寡,她們誓不再嫁,緻力于養蠶紡織來侍奉公婆。

    她們的事情被朝廷知道後,皇帝降旨褒揚了她們。

     吾已與孫郎婚矣 《鎮江府志》:楊氏女,是丹一陽一人,許配給孫墾為妻。

    可是,未等完婚,孫垕就病故了。

    楊女聽說後,便請求父母讓她去奔喪。

    楊女來到孫家,孫垕的屍體剛沐浴完準備人殓。

    楊女見狀,也脫下衣服沐裕沐浴完後,對随行婢女說:“我已與孫郎結婚了。

    你回去告訴我的父母,不要挂念我。

    ”她的父母聽說後,忙趕跑來和她的公婆一起勸阻她。

    楊女哭着說:“如果你們不同意我這樣做,我今天就和孫郎一起去了。

    ”衆人見她決心已定,也就聽之任之。

    後來,楊女靠紡織刺繡來養活自身六十餘年。

     陌上桑歌 崔豹《古今注》:漢朝時,邯鄲有位姓秦的姑娘,名叫羅敷。

    羅敷長得很漂亮,凡是見了她的人都想多瞅上她幾眼。

    後來,她嫁給趙王的家令(官名,負責刑獄、錢糧、飲食等事務。

     ——譯者注)王仁為妻。

    她對丈夫十分忠貞,沒有哪一個勾引她的人不碰釘子。

     一天,羅敷到田間采摘桑葉,恰巧被站在高處的趙王看見。

     趙王見過美女無數,但覺得誰也比不上這位美人兒,便蓄謀着要把她弄到手。

    于是,便設置酒宴,請羅敷來為他彈筝唱歌助興。

    羅敷猜透了趙王的心思,就彈唱起自己即興編的詩歌《陌上桑》,來表明自己的心迹。

    她在歌的第一段中唱道:日出東南隅,照我秦氏樓。

    秦氏有好女,自名為羅敷。

    羅敷喜蠶桑,采桑城南隅。

    青絲為籠系,桂枝為籠鈎。

    頭上倭堕髻,耳中明月珠。

    缃绮為下裙,紫绮為上襦。

    行者見羅敷,下擔捋髭須。

    少年見羅敷,脫帽着帩頭。

    耕者忘其犁,鋤者忘其鋤。

    來歸相怨怒,但坐觀羅敷。

     羅敷在這段歌裡極力稱述自己的美貌,并毫不隐諱地說有許多人傾慕于她。

    趙王聽了,心急如焚,恨不能馬上把她奪到手。

    豈料羅敷接下去又唱道:使君從南來,五馬立踟蹰。

    使君遣吏往,問是誰家妹。

    “秦氏有好女,自名為羅敷”。

    “使君謝羅敷,甯可共載不?” 羅敷前置詞:“使君亦何愚,使君自有婦,羅敷自有夫。

    ” 這接下來的一段描摹出一個輕薄風流的使君,他一見到漂亮姑娘就邁不動步,可這位漂亮的姑娘羅敷不為他的權勢所誘,嚴詞回絕了使君的無理要求。

    這裡,羅敷是在暗示趙王:不要在她身上打主意,打主意也沒有用。

    随後羅敷便接着唱下去:東方千餘騎,夫婿居上頭。

    何用識夫婿?白馬從骊駒。

    青絲系馬尾,黃金絡馬頭,腰中鹿盧劍,可值千萬餘。

    十五府小吏,二十朝大夫,三十侍中郎,四十專城居。

    為人潔白皙,鬑鬑頗有須,盈盈公府步,冉冉府中趨。

    坐中數個人,皆言夫婿殊。

     羅敷竭力誇贊了自己的丈夫,表露出夫妻相愛的情感,趙王莫測高深,隻好怅然而止。

     我聽爾哭心已碎矣 《蘇州府志》:黃氏,是吳江人,淩士奎的妻子。

    淩士奎死時,她才二十歲,剛剛懷孕。

    丈夫的死,使她悲痛欲絕,幾次哭得昏死過去。

    婆婆勸她:“你有身孕,别哭壞了身子,傷了孩子。

    ”聽婆婆這一說,黃氏才稍稍能節哀。

    不久,她生下個男孩,取名為哀兒。

    每當凄風苦雨,她便抱着孩子來到丈夫的靈柩前失聲痛哭,聲音甚為凄慘。

    晚上,她則睡在靈柩旁。

     婆婆對她說:“你心裡悲傷,哭哭有好處,可是我聽你一哭,心都碎了。

    ”聽婆婆這一說,黃氏便不忍心讓婆婆難過,遂暗自傷悲,不敢哭出聲來。

    因過度悲哀,身體日漸消瘦。

     婆婆病逝時,她已四十歲,哀兒也長大成人。

    但家中貧困,沒錢為婆婆置辦棺木,想将兒子賣掉,又不忍心。

    鄰居們憐憫她貞節孝順,便聯保請求官府幫助辦理喪事。

    明世宗嘉靖三十六年,黃氏七十二歲,村裡的士大夫們想請求官府為她立貞節牌坊,她拒絕說:“不再嫁人,是婦道之常;婆婆死了,卻無力為她安葬,這有什麼可以表彰的呢?” 我鄧家婦何歸乎 《明史·烈女傳》:湯慧信,是上海人,通曉《孝經》和《烈女傳》,嫁給了華亭的鄧林。

    鄧林死時,她剛二十五歲,有個女兒,剛滿七歲。

    鄧家的人想占有她的住房,便強迫她回娘家。

    她說:“我是鄧家的媳婦,我能到哪裡去。

    ”鄧家的人知道改變不了她的主意,便把她的住房租給了一個大戶人家。

     湯氏哭着說:“我就在這裡收我丈夫的屍骨,我要與他共存亡,怎麼能讓我丢下他不管呢!”說着便要自荊那位大戶人家見她那麼貞烈,便離開了。

    湯氏想,族人不過是想要我的财産罷了。

    便把家裡的東西全部拿出來送給了鄧氏家族的人,自己績麻縫紉掙錢來活命。

     幾十年後,華亭遇到了罕見的大水,湯氏的住室也遭洪水襲擊,女兒、女婿劃船來接她,她不去;女兒、女婿勸她暫時上船躲避,她也不同意。

    她說:“我在這裡守了六十年,要是因洪水淹沒而讓我随了你的父親,我也心甘情願了。

    我還要往哪裡去呢?”女兒緊拉着母親的手不放,想把她拽上船來,可是湯氏說什麼也不肯。

    一個浪頭打來,将母女沖散,等浪頭過去,湯氏已經被水淹死了。

     柏舟之操不可奪也 《朝野佥載》:河北滄州弓高縣人鄧廉,娶李氏女為妻。

     婚後不到一年,鄧廉便因病故去,李氏那年剛剛十八歲。

    她決定終身守寡,不再嫁人。

    她在家裡正廳中間為丈夫設了一個靈位,每日三餐都供上飯菜,而且每天在靈位前大哭一常丈夫死後的六七年間,她一直身穿布衣,不食葷腥,按照服喪期間的禮節約束自己。

     一天夜裡,李氏突然夢見一位相貌英竣舉止文雅的男子來向她求歡,她在夢中拒絕了他。

    可是,自從那天夜裡之後,每天晚上都要夢見那位男子,每次都向她提同樣的要求,而每次李氏都堅決拒絕他。

    這種現象困擾了她好長一段時間。

    她想,一定是什麼鬼魅來作祟,于是便請來道士書符念咒,以驅除鬼魅。

    但效果不佳,那男子還是每夜都進入她的夢鄉。

    李氏歎息着說:“我誓不移節,但卻總有人來一騷一擾我,想必是我的容顔未衰老的緣故吧!”于是,她就有意糟踐自己。

    拿刀把頭發剪短,穿上粗麻布做的衣服,而且穿了好久,髒得不成樣子也不洗。

    每天不梳頭、不洗臉,蓬頭垢面,整個一個髒兮兮的老太婆。

    之後,那個鬼男人又來了,這次,他沒有向李氏求歡,而是道歉說:“夫人有如此高潔的操守,任何人也沒法改變你的志向,今後,我不會再來一騷一擾你了。

    ”說完,就消失了。

    打那兒以後,李氏就再也沒有夢見那個男人。

     郡守聽說了李氏守節的事迹後,表彰了她所在的村莊,将其村莊更名為“節婦裡”。

     引繩束發 《唐書·賈直言妻董傳》:賈直言因罪被貶到嶺南。

    臨行前,直言認為妻子年輕,不願耽誤她的前程,便訣别道:“我這一去,生死都不知道,我走後,你可以趕快嫁人,不用等我。

     “妻子董氏聽了丈夫的話,沒吭聲,轉身拿來一根繩子把頭發綁了起來,然後又用一塊布帛系好,對直言說:“您在上面簽上‘非吾手不解’幾個字。

    ”直言被貶在嶺南二十年,回家時,簽字的布帛還系在頭上。

    直言親手解開布帛,讓董氏洗發,可是一洗,頭發全掉光了。

     有如此肉 《清河縣志》:田氏,是張吉的妻子。

    嫁給張吉才五個月,因流賊闖進了張家,把張吉殺死了。

    當時,田氏在娘家,聽此噩耗,便不顧一切地奔回家中,以頭觸地大放悲聲,幾次昏死過去。

    人們都勸慰她,田氏說:“我的丈夫已被賊匪殺死,我還活着幹什麼!”此時,田氏剛剛懷孕,婆婆指着她的腹部說:“如果有幸生個男孩,則你的丈夫也就等于沒有死;若是你死了,那還有什麼指望呢!”田氏見婆婆說得有理,也就放棄了殉死的念頭。

    五個月之後,她果然生了個男孩,取名為桓。

    孩子滿了月,又有人勸她改嫁,她用嘴咬下一塊左大腿肉嚼着說:“我要是有改嫁的心思,就像這肉一樣!”人們見她志向堅定,也就不再提這件事。

    不幸的是,兒子桓夭折,家境越來越糟,但她守節的志向一點也沒改變。

     強活二十餘年 《建昌府志》:生員毛詩是廣昌人,他有個女兒名叫配英,已許配給何中德為妻,但還沒完婚,中德就患病身亡,配英對父親說:“定了婚約再違約,那是些世俗女子的行為,我豈能忍心這樣做!”遂來到何家,誓不再嫁。

    在何家,她身穿素色布衣,不吃葷腥食物,終日不出房門,甘心苦守貞節。

    她一精一心照料侍奉中德的嫡母及生母。

    當中德的生母患病時,她煎好湯藥先親口嘗一嘗再送給生母,每天早晚都向上蒼祈禱,願以身替代生母患玻中德的生母死後,恰巧中德的嫡母也生了病,配英仍像照顧生母一樣照顧嫡母。

    等到嫡母病危,配英仰天慨歎道:“我勉強活了二十餘年,隻是為了幫助中德照顧兩位老人。

    中德弟弟生有兩個兒子,我為他撫育了十幾年,現在他們已差不多能自立。

    二位婆婆既已撒手西去,我還活着幹什麼? “遂絕食而死。

     非窦公何以有今曰 《神異錄》:窦建德曾在邺中發掘了一座墳墓,挖開一看,什麼東西都沒有,隻有一位婦人躺在棺木中。

    仔細一看,這位婦人的臉色就跟活人一樣,滋潤而有光澤。

    她姿容絕麗,年齡大約二十多歲。

    她穿的衣服華豔漂亮,但樣式跟近世的不同。

     等了一會,她好像微微有了點氣息,窦建德便下令收兵,派人把她擡回軍帳中,養了三天,她竟能開口說話了。

    據她自己說:“我是魏文帝的宮人,随甄皇後在邺中,死後,被人葬在這裡。

     我命不該死,隻是沒有親屬為我申訴,以緻幽隔這許多年,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?”她說起甄皇後被害的事,頭頭是道,條條分明。

    窦建德十分寵愛她。

    其後,窦建德兵敗,被唐太宗殺害。

    太宗見魏宮人漂亮無比,便想将她納入宮中,魏宮人便把她死而複生的事詳細禀報了太宗,然後辭絕說:“我幽閉于黃泉已三百餘年,沒有窦公就沒有我的今天,現在窦公不在了,我死是應當的。

    ”遂飲恨而死。

    太宗皇帝很為她的死而傷心。

     天乎亡矣吾誰與歸 《徐州志》:譚氏,是徐州指揮譚師伋的女兒,自幼許配給本州的李三省,十五歲時與李三省結了婚。

    譚氏娴淑柔順,言談舉止從不超越禮教,一精一于刺繡、紡織、縫紉之事,恭敬謹慎地侍奉公婆,深得公婆的歡心。

    三省肄業于國子學。

    上學期間,譚氏辛勤勞作,粗茶淡飯,來資助他讀書并贍養公婆。

    譚氏常對人說:“我所以朝暮不息、操勞不止,就是不想讓家務事拖累丈夫,使他專心完成學業而已。

    ”此時,她已有兩個孩子,老大名崇本,老二名崇香。

     三省肄業後,忽然身患重病,譚氏憂心忡仲,怅然若失,每日蓬垢不飾,愁容欲啼。

    到處求醫找藥,祈神問蔔,以期丈夫康複。

    然而,天不随人願,盡管譚氏竭盡心力,丈夫的病仍沒有起色。

    譚氏看丈夫的病一日重似一日,便哭着說:“天哪,我丈夫要是不在了,我可怎麼辦!”于是,就要自殺而死。

    幸虧婆婆發現的及時,才救了她一命。

    三省于昏迷中聽見隐隐的抽泣聲,竟慢慢蘇醒過來。

    當他聽說譚氏欲尋短見後,摟住譚氏大為悲傷地說:“你這是何苦,既然不忍心于我,又怎麼能忍心堂上的白發老人,膝邊的幼子呢!你若是能體諒我的心,我才能閉上眼睛。

    ”說完,便與世長辭了。

    譚氏哭着說:“我這喪夫之軀,何苦獨留于人世!”遂絕食斷水,一定要與丈夫同死才作罷。

    父母及親戚們都來勸說她,也沒有用。

    公婆對她說:“我們兩人都風燭殘年,早晚不能自保,怎麼能把兩個孩子養育成人,如果一定要以死為痛快,不如我們兩個人早點死更痛快!”說着,就用力把頭往三省的棺木上撞去。

    譚氏見公婆這樣傷心,就上前去安慰兩位老人,自己也稍稍回心轉意,開始喝點水,又過了幾天,慢慢吃些東西。

    當時譚氏僅二十五歲。

     三省的喪事料理完以後,譚氏便緊閉門戶,不與外界往來,即使是她的父母也很難見她一面。

    她每日親自下廚房為公婆燒菜做飯,督促奴婢努力耕作以供家用,所獲收成倍于往日。

    曾有一些黠桀無賴之徒為了自己的私利多次慫恿她的婆婆勸她改嫁,婆婆也可憐她苦守貞節,便來勸谕她。

    譚氏痛哭失聲,拿起刀來,剪斷了頭發,刺破了面皮,鮮血頓時灑滿了衣襟。

     婆婆見她至死不從,也就不再提讓她改嫁的事,而那黠桀的鼓動者也慚愧地溜走了。

     三年後,公公去逝,她便同婆婆睡在一起。

    婆婆因多年家境艱窘,身體不佳,現在雖然媳婦想方設法為她調劑飲食,也無濟于事,終于病卧在床。

    譚氏見婆婆患病,極度憂傷,不知如何辦好,除請醫煎藥外,還于半夜時分跪于院中祈禱上蒼保佑她婆母平安,并表示願以自身替代婆母。

    婆婆臨終前,在床邊向她哭着磕頭拜謝道:“我沒辦法來報答我這孝順的兒媳,願來世做兒媳的兒媳。

    ” 婆婆病逝後,崇本、崇香漸漸長大,譚氏便讓兄弟倆跟塾師學習經業。

    每到夜晚,譚氏家中燈火熒熒閃光,織布聲與讀書聲交織在一起。

    譚氏常對崇香說:“你父親死的時候,我上有老下有小,家裡家外的事情都靠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