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回 試骅骝天橋逞步 放鷹犬西山打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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扣住,下來了,孫老六伸着大拇指,拍着陳三的肩道:“三哥,我真服你!”陳三還陪笑說:“我在六爺面前獻醜。

    ”二人說了幾句,彼此作别。

     又過了幾日,孫老六靜極思動,約着王尚書的兒子王大傻子,周侍郎的兒子周瞎子,沈祭酒的兄弟沈桐侯,李郎中的内侄李毛包一同去打獵。

    這些朋友平時最淘氣不過的,人人聽了都是興興頭頭的。

    大家帶了把式匠,挑了帳逢鍋竈,拿了器械,把了鷹,牽了狗,家人小子有些氣力的都跟了去。

    在西山左近安上帳逢,埋上鍋竈,就如行軍打仗一般。

    看看天色晚了,各人坐在一處吃飯,嘻嘻哈哈的,鬧得糊裡糊塗。

    孫老六張着嘴合不攏來。

    沈桐侯是專于綽趣的,什麼古典、笑話、燈虎,記着一肚子,大家每日輪流作東道請他,要他替大家解悶,有時還作揖請安的央告他。

    王大傻子是隻曉得吃喝睡的,真是個傻子。

    周瞎子人甚精刻,幸虧得登在北邊慣了,性情近于豪爽一路,所以還與大家合得來。

    李毛包心直口快,無什麼事,總是他做擋人牌,因此上大家喜歡他。

    這五個人日日湊在一起,實在熱鬧。

      有一日,在各處搜尋了好半晌,什麼東西都沒有。

    孫老六的一隻大獵狗,在枯草裡追出一隻兔子來。

    把式匠一眼看見,便把臂上的鷹解去了紅布遮眼,放将出去。

    那鷹名叫“兔獲”,每架要賣到百十兩銀子,在空中打了一轉,一翅撲将下來,把爪拳起就如拳頭一樣,在兔背上一拳。

    這兔子正被狗追得發昏,不提防這一下子,便滾在地下。

    那鷹把它抓了,提在空中,又把它扔下來;扔了下來,又把它抓上去。

    等兔子死了,把式匠連忙把鷹收了回去。

    大家一擁前來,早有孫老六的小子把兔子腳往兩下裡用力一分,那兔子便裂為兩半,鮮血直冒出來。

    孫老六咕嘟嘟一氣喝了,說:“真好鮮味兒!真好鮮味兒!”大家都要争着嘗嘗,隻有沈桐侯便說:“好髒!”孫老六把大家看看,把自己看看,嘴上都是鮮血,淋淋漓漓,連下颏都染紅了,不由他不笑。

    小子打過水來,把手巾擦淨,便命将這兔子剝了,回來弄着吃。

     周瞎子有個小子,叫作麻花兒,這麻花兒膂力很不小,年紀才十七八歲,因為随着大家趕兔子,把他丢在後面。

    這小子一時要解手,找着一個墳背後蹲了下去。

    看見前面來了一條狗似的,渾身金黃的毛,站了起來,朝着他一撲。

    麻花兒笑道:“怪好玩的!”也學它的樣子,朝它一撲。

    這東西剛剛壓在麻花兒的身子底下,四個爪子隻顧在地上爬。

    麻花兒道:“你再爬,爬深了變成一個坑,爽性把你埋下去!”嘴裡一邊說,心上一邊想:“把它如何處置呢?”渾小子自有渾主意,把一條腿跪在它的腰裡,用一隻臂膊把它的頭扛起來,那一隻臂膊把它的屁股也扛起來,使勁的一拗,括的一響,把這狗似的東西生生拗斷了。

    麻花兒不勝之喜,手也不解了,把帶解下來捆住了它四隻腳,橫拖倒曳的拖了回來,對着大家道:“我得了一條大狗!”大家都不識貨,說:“果真是一條大狗。

    ”沈桐侯仔細一看,說:“不對!狗嘴雖然是尖的,然而不至豁到兩邊,我看是另外一種異獸。

    ”沈桐侯正在考據,把式匠聽見這話,分開衆人上來一看,說:“我的爺!這是個狼啊!你怎麼得來的?”麻花兒一長二短訴說了一遍。

    把式匠道:“幸虧你當它狗,你才敢去撲它。

    你要曉得它是狼,早吓得一團糟了,說不定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辰!”麻花兒不覺毛骨悚然,連大衆都有些害怕起來。

     孫老六道:“咱們這幾天也玩夠了,不如換一個法子吧。

    ”  王大傻子便張着嘴笑他道:“你說出這種話來怯不怯?要是我,什麼豺狼虎豹,大爺一概兒不懼!”孫老六聽他說出傻話,便丢了一個眼色,叫兩人走開了,背着王大傻子商量說:“咱們悄悄的回去吧。

    他要在這兒喂狼,讓他去,咱們可不奉陪!” 沈桐侯本是個文弱書生,首先贊成。

    當下衆人偃旗息鼓,一路回城,王大傻子也隻得随着他們。

    這就是書上所說的“三人占則從二人之言”了。

      欲知後事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