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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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是八十多歲的人了,叫做人老珠黃,卻虛擁着村長的頭銜,自己想想毫無建樹,真是慚愧!俺總想卸肩,但一時找不到能幹的人材。

    目下有二位在這裡,可稱得是少年英雄,又是乞顔的後裔,理應出任艱巨,那是天賜給族人們的總特,機會萬萬不可錯過!”篾爾幹說罷,又從身邊掏出一顆印兒,連同旗子一并授給巴延兄弟。

     巴延兄弟倆不覺吃了一驚,一齊推辭道:“村長春秋雖高,精神卻很健旺,我們後輩叨教的地方正多,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?那是我們兄弟倆斷斷不敢領受的。

    ” 巴延兄弟倆說畢,隻低頭躬身,再也不肯接那旗印。

    篾爾幹見巴延和都忽都不肯答應,便重複說道:“二位不要誤會了,這是俺一片的真誠。

    倘二位擔任村長的職司,俺能卸去隻肩,将來一副老骨頭得終天年,便是二位的恩典了。

    ”篾爾幹陳辭雖具懇摯,奈巴延弟兄倆隻是不答應。

    篾爾幹知道苦勸無益,就回過身去,向阿蘭姑娘耳邊低低地說了幾句,阿蘭姑娘微笑點頭,又回眸對着蓖延嫣然一笑,真所謂“一笑百媚生”。

    弄得巴延渾身無主,幾乎要軟癱下去,卻眼睜睜地望着阿蘭姑娘走向帳篷裡去了。

    巴延待瞧不見了她的影兒,才如夢初醒過來。

    美人雖去,那餘香猶在,那一陣陣的蘭麝香味兒,望着巴延的鼻管裡直鑽入去,似乎美人立在他身旁一般。

     再仔細一留神,香味是那枝銅鞭上發出來的。

    這是方才阿蘭姑娘曾拿過那枝鞭,因此染上了香氣。

     巴延暗自笑道:我那枝鞭倒好豔福啊!想着,不覺又呆呆地怔了過去。

     不料帳篷裡一陣的嗚鳴号角聲,卻把巴延驚醒了。

    但見那些壯丁,又齊齊地整起隊伍來,在村外的族人也紛紛地歸來了。

     原來蒙古的民族,除卻充丁卒的,餘下的民衆平時都在村外遊牧或打獵。

    一遇到有事,隻須村長一聲号召,他們就立刻回來齊集了聽令。

    今天聞得号召的角聲,曉得村裡有緊急事兒,不一刻的工夫,已都麇集在草場上了。

      篾爾幹立起身來,先拿白旗揮了一轉,這是叫大衆肅靜的暗号。

    果然草場上的人雖衆多,卻連咳嗽聲音也沒有了。

    篾爾幹才收起白旗,一手撫着颔下的銀髯,高聲對大衆說道:“俺今天邀列位聚會,可知道俺是什麼意思?”衆人聽了,面面相觑,一時摸不着頭腦,卻回答不出來。

    篾爾幹便繼續說道:“俺因為年力俱衰,不願再擔任村長的重任,現在要想告休了。

    ”衆人見說,齊聲答道:“村長去了,叫我們無依無靠的怎樣呢?”篾爾幹笑道:列位不要性急,等俺慢慢地講來。

    須知‘天下沒有無散的筵席’,俺豈能永生在世上呢?這個職缺早晚要讓人的,不如趁列位齊集的當兒,俺把村長讓了别人吧!“篾爾幹才說完,衆人又齊聲問道:“新村長是誰呀?”篾爾幹見問,就回頭吩咐小卒把巴延擁了過來,篾爾幹指着巴延向衆人說道:“這便是新村長。

    而且才智武藝要勝過俺十倍,你們擁戴他做了總特,日後自有無限的幸福!”篾爾幹說着,又将都忽一手拉過來,也擁在衆人面前:“這是新村長的兄弟都忽,也就是你們的副總特。

    ”衆人齊應道:“老總特的話,想是不差的。

    咱們快來谒見新總特吧!” 這句話才說畢,早聽得一聲吆喝,那許糞的族人和幾百個兵丁,便是齊齊地下了半跪禮。

      這個禮節是蒙古人最隆重的。

    他們往常朋友相見,不過握握手罷了;倘逢到了什麼喜慶的事,就是遞哈達算是最客氣了。

    至于半跪禮呢,叫作打千,非谒見王公大臣不肯行那半跪禮的,獨對于總特卻十分信仰。

    總特是蒙古人統領之意,他們和乞顔一樣的尊重。

    乞顔就是開辟蒙古的鼻祖,所以他們格外信奉。

     蒙人家家供着一座神位,猶如回教的摩罕默德一般。

     當下,巴延給篾爾幹這樣的一擺布,弄得他無可推辭,隻好勉強承擔下來。

    這裡由篾爾幹交了旗印,巴延便向衆人鼓勵了一番,自己又說了幾句謙遜的話,就傳令散隊。

     篾爾幹備了一席酒,請那巴延兄弟倆,算是慶賀新村長。

      席間,由篾爾幹叫阿蘭姑娘出來,一同飲酒。

    那巴延本來“醉翁之意不在酒”,此時坐對佳麗,更添豪興。

    阿蘭姑娘是不會飲酒的,三杯之後已是面泛桃花,一雙秋水也似的眼睛隻向巴延直射。

    原來阿蘭姑娘,今年芳齡正當十九歲,還不曾有婆家哩。

    她是自幼便沒了母親,篾爾幹因隻有一個愛女,不願把阿蘭姑娘嫁出去。

    阿蘭姑娘也常常顧影自憐,誓非年貌相等的少年不嫁。

    篾爾幹幾次要替她贅婿,都被她從中梗阻。

    但是,蒙古的地方,美人果然很少,要揀那俊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