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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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首詩而論,女子之中有此才華,也就不可多得了。

     無怪高宗深加寵愛,流離颠沛之中也帶在身旁,頃刻不離了。

     其時,高宗的禦舟,移在溫台,過了年,還不敢登陸。

    直至建炎四年正月,得到張浚的捷報,才敢移舟近岸,泊在台州境内的章安鎮。

    過不到十餘日,又聞明州被陷,急得高宗驚惶異常!連忙命水手啟椗,速向煙波深處躲避。

    哪裡知道,高宗避得快,金人也追得快,禦舟方才開行,已有一員金将,帶了數百名兵卒,乘着快船,順流而下,來追高宗了。

    高宗見是敵船,吓得戰戰兢兢,連說:“快走!船快走!”那船上的衛士,更是泥塑木雕一般,動也不敢動。

    舟子慌了手腳,連船也搖不來了。

    那金兵的快船,卻如駿馬一般,飛向前來,直撲禦舟。

     此時高宗真是身臨絕地,性命隻在呼吸之間了。

    卻見那吳氏,不慌不忙,等得敵船将近的當兒,取過了雕弧,搭上了箭,觑定船頭立着的金将,一箭射去。

    那金将一心追趕禦舟,擒拿高宗,未曾防備,一箭射中咽喉,倒在船上。

    金兵忙着救護主将,不能追趕,高宗的禦舟方得乘勢逃去。

    倘若沒有吳氏這一箭射中金将,高宗也幾與二帝一般,要被劫而去了。

    後人有詩詠吳氏的能詩善射道:不裹寇巾女聖人,雕弧那羨十流銀;更饒豔思輕紅句,粉涴香梳十指春。

     高宗此次得脫金人之難,幸虧吳氏的力量,便向她再三慰勞。

    吳氏謝道:“保護聖駕,乃是臣妾的本分,何須陛下獎慰。

     隻是方才看那金人的駕駛船隻,勢如奔馬,可見敵善乘馬,不慣乘船的話也是假的。

    恐怕聖駕能到的地方,他亦能到,如此畏避,終非長策。

    妾想,金人孤軍深入,心内亦必畏怯。

    陛下若能振作精神,親自視師,再命各路将帥四面邀擊,金兵必不敢再駐于此了。

    “高宗内心甚是畏懼,如何肯從其言。

    吳氏見高宗這般怯懦,竟至畏敵如虎,不禁嬌聲歎道:”可惜臣妾不是男子,倘裹尺五皂紗,定當誓師兩浙,與金人見個高低了。

    “高宗聽得這話也不覺面現慚色!卻深服吳氏的膽識,從此有意立她為中宮了。

     且說金将阿裡蒲盧渾,帶領精騎,追趕高宗,直至越州,宣撫使郭仲荀,逃奔溫州,知府李邺出降。

    蒲盧渾留偏将琶八守城,率兵徑趨明州。

    那琶八同了降臣李邺,送過了蒲盧渾,便與李邺并馬入城。

    忽有一大石,直向琶八頭上飛來。

    琶八急忙躲閃,那大石隻離頭顱尺許,飛了過去,心内大怒!立命軍士,搜拿刺客。

    軍士方才奉令,早已有人大聲喝問:“我乃大宋衛士唐琦是也,恨不得擊破爾首,死亦當食爾之肉,寝爾之皮,方得甘心。

    ”琶八不禁歎道:“使宋朝皆如此人,我兵焉得至此。

    ”遂向唐琦問道:“李邺是個帥臣,尚且降順。

    你是何人?乃敢如此?” 唐琦厲聲道:“李邺為臣不忠,應碎屍萬段。

    ”說至此,便用手指定李邺道:“我月受石米,尚不肯背主求榮。

    你受國厚恩,甘心降賊,還可算得人麼?”琶八即命牽出斬道,至死罵不絕口。

     那可裡蒲盧渾,離了越州,渡過曹娥江,直薄明州西門。

     張俊令統制劉保出戰,敗了回來;又令統制楊沂中,知州劉洪道,水陸兩軍,一同進攻,殺死金兵數千名。

    這日正當除夕,楊沂中等殺敗敵兵,回城會飲,犒賞士卒。

    次日元旦,西風大起,金人又來攻城,張俊督兵守禦,金兵反受創而退。

    到了次晨,金人又添兵攻城,張俊、劉洪道一面守城,一面遣兵掩截。

     金兵殺傷大半,餘衆竄退餘姚,遣人向兀術乞援。

    兀術親自率兵前來,仍由阿裡蒲盧渾前驅進攻,聲勢甚盛,打聽得高宗在章安鎮,遣快船連夜往追,舟師繼進,行了三百餘裡,未高宗蹤迹,先行的快船退了回來,方知裨将中箭而亡,高宗遁去。

     兀術遙望大洋,見對面隐隐一座高山,未知何處,即問海師,此是何山“海師答稱陽山。

    兀術歎道:”吾得至此,足矣!“下令回舟。

    是日,高宗禦駕,正如館頭,阻風不能行。

    兀術倘再前進,便危殆了。

    其中蓋有天意,宋室理應中興,所以兀術竟至回兵。

    後人有詩一首,詠此事道:飲馬歌殘絡馬銜,浮屠軍已越重岩;中興若不由天意,早向陽山進一帆。

      兀術下令回兵,舟師方欲掉轉船頭,一齊退歸。

    忽然來了數艘大舶,乘着順風,槍炮矢石,直向金兵擊來。

    金兵舟小力弱,不能抵敵,連忙逃回,已傷了好些兵卒。

     那大舶乃是提領舟張公裕,奉了诏命,哨探金人消息,恰巧遇着,奮力而上,殺退兀術。

    回報高宗,高宗方敢回泊溫州。

      翰林學士汪藻,以諸将無功,請先斬王理,以作士氣,其餘酌量加貶,令他們将功贖罪,高宗不從。

    兀術欲壑亦已盈滿,引兵回到臨安,縱火焚掠,将所有金銀财帛,運載了數百年,取道秀州,經平江。

    留守周望,逃入太湖,知府湯東野,亦奔走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