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六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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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杭州城内的人民,早已知道國主因築捍海塘屢次為潮水沖毀,昨日已祭告天地神祗,要和潮神宣戰,為民請命,此番前去,正是乘着早潮的時候,要去射潮神的。

    衆百姓見了儀仗,已是歡聲如雷,震動天地,待至錢镠乘馬過來,一齊以手加額道:“國主為了我們,不辭辛勞去射潮神,我們快去助威呀!”一聲叫喊,早就聚集了無數百姓,追随于錢镠的馬奔将出來助威。

    錢镠見百姓如此齊心,甚覺歡喜! 匆匆來到錢塘江邊,停住了馬,下了雕鞍,傳命将特制的三千枝丹羽箭,取将過來,已預先選擇五百名強弩手,各執硬弓,在岸旁侍候着。

    錢镠吩咐每名強弩手,領箭六枝,一字排齊對定江面,待早潮來時,聞梆子響即行動,不得有誤。

    五百名強弩手,奉了命令,排列齊整,專等潮來,便要發箭,須臾之間,那早潮已經發動隐隐的似有千軍萬馬之聲,向江面湧來,一轉眼,見一座銀山勢同崩裂一般,直卷入錢塘江中。

    那江水被潮頭激動,也與沒羽的箭一樣,向四面亂射,那聲音比半空中的怒雷還要響上幾倍。

      錢镠見了,傳令放箭。

    一聲梆子響,那五百名梆子手一齊向怒潮射去,說也奇怪,不過每人射了五枝箭,那如山一般的怒潮,已是退将下去,頓時風平浪靜,一些聲音也聽不見了。

    衆百姓見潮水已退,齊聲高呼道:“主的福音,潮已射退,我們從此可以永慶安瀾了。

    ”那歡呼的聲音,正如雷鳴一般,後人有宮詞詠錢镠射潮道:香茅脯棗佐清醅,水府函詩稱霸才,夜半六丁趨海上,君主親自射潮回。

      錢镠見強弩手,每人隻射去五枝丹羽箭,那潮頭已直退下去,心中大喜!即命停止射擊,勘定海塘基礎,以錢镠貫幢,用石建之,不過數月,塘工即成,又置龍山浙江二閘,以遏江潮入河,更辟候潮等門外,以利行旅,人民稱便。

     海塘即成,錢镠因思自己少年時候販鹽為盜,出身微賤,今日身登王位,富貴已極,古人有言:當貴不歸故鄉,如衣錦夜行。

    況我自唐僖宗時征讨黃巢,即離臨安,至今已數十載,祖宗丘墓久未拜掃,現在國事粗定,理應回鄉省墓,撫問親黨,加恩闾裡,方不負我這一生的事業;主張已定,遂下令旨,改其鄉臨安縣為臨安衣錦軍,并擇吉日,起節還臨安,省視茔隴。

     到了啟程這日,旌旗蔽空,戟钺映日,鼓吹絲竹之聲,震動山谷。

    錢镠張着黃蓋,騎了白龍駒,馬前抓着一對一對的白龍旌鳳節,金瓜銀钺,以及紅紗燈,金提爐等各種儀仗,那執儀仗的,都是另行挑選來的青年子弟,錦衣花帽,十分美觀,後面跟随着六百名水犀軍,保護王駕。

    原來這水犀軍乃是錢镠親自訓練的勁卒,一個個都是身強力壯的稍長大漢,武藝精通,弓馬娴熟,并且深明水性,不論江湖河海,任你水勢如何湍急,都能沒入其中數日不出,真是陸斬虎豹,水斷蛟龍,勇猛異常。

     錢镠仗着這支水犀軍,橫行水陸,到處無敵,所以能夠奠定吳越,化家為國,此時因回鄉省墓,并非行軍打仗,隻挑了六名,作為護衛,直向臨安進發。

     那臨安縣尹,早已接天吳越王祭掃墓的令旨,已将錢氏祖茔修茸得整齊輝煌,便是錢镠幼年釣遊之所,亦皆蒙以錦繡,甚至一樹一石,曾經錢镠當日憩息撫摹過的,也披紅挂采,以示歡迎,就是舊時賣鹽的肩擔,亦被鄉人找尋了出來,韬以錦繡陳列着誇為盛事。

     錢镠駕到臨安,除了全城的文武官屬與地方人民及錢氏親族都出郊十裡,恭迎王駕外,還有一個九十餘歲的老妪手攜壺漿、角黍,拄着鸠枝。

    在道迎候。

    那清道的人役,早經錢镠傳谕,臨安地方是孤故鄉,老幼婦稚,悉鄰裡親戚,任其從旁觀看瞻仰,不準以勢壓迫,所以,這個老妪年邁龍鐘,迎候着道左,并沒有人敢去驅逐,隻不過暗中憎厭這個老怪物不知進退,如此衰頹,還要出外現世。

    哪知衆人正在唧唧哝哝憎厭這個老妪,吳越王錢镠禦駕到來,一眼瞥見這老妪立在那裡迎候,慌忙跳下坐騎,就在道旁端肅叩拜道:“錢镠回裡,尚未到府請安,反勞太太前來迎接。

    心下不安之至。

    ”那老妪見錢镠跪拜在地,不急去扶掖,反舉手撫着他的背,口中呼着幼時的小名道:“錢婆留,喜汝長成之後,英勇無敵,創成若大事業,衣錦還鄉。

    老身心裡也很歡喜哩!”老妪緊叨了半晌,方把錢镠扶起,把帶來的壺漿、角黍遞于錢镠道:“這是老身聞得汝今日歸來,令兒媳們趕作起來的,乃是新鮮的東西。

    汝可用些,以領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