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五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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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俾得生全。

    ”太祖道:“朕并不加害李煜,隻要他獻出版圖,入朝見朕,便可罷兵了。

    ”徐铉見太祖絕無矜全之意,便道:“臣視陛下,如李煜這樣恭順,仍要見伐,也未免宴恩了。

    ”太祖見徐铉說他宴恩,不覺動了怒氣,拔劍置案道:“汝休得哓哓不休,卧榻之旁,豈能任他人酣睡,能戰即戰,不能戰從速出降。

    如再多言,可視此劍。

    ”徐铉見太祖動怒,無法可想,隻辭别而行,不分曉夜奔回江南。

     後主聞太祖不肯罷兵,更加惶急,忽地又接到常州急報,乃是吳越王錢俶,奉了宋廷之命,攻取常州。

    後主此時,無兵可以救援,隻得寄書于俶道:“今日無我,明日豈有君,一旦宋天子易地酬庸,恐王亦變作大梁布衣了。

    ”錢俶置之不答,進軍攻拔江陰、宜興,下了常州,江南州郡,所餘無幾,金陵圍困愈急。

    曹彬令人語後主道:“事已至此,困守孤城,尚有何為?若能早早歸命,保全實多!否則城破之日,不免殘殺,請君早自為計!”後主尚是遲疑不決。

     曹彬意欲攻城,又念攻破城池,必緻害及生靈,雖出令禁止,也難遍及,就想了一個計謀,詐稱有疾,不能視事。

    衆将都入帳問候。

    曹彬道:“諸君可知我的病源嗎?”諸将聞言,或說受了感冒;或說積勞成疾。

    曹彬搖頭道:“諸君所言,皆非我的病源。

    ”諸将不覺驚異,便請延醫診視,曹彬道:“吾病非藥石所可醫治,隻要諸君誠心自誓,克城之後,決不妄殺一人,我病就可痊愈了。

    ”諸将齊道:“主帥盡管放心,我等當在主帥之前,各設一誓。

    ”就焚香宣誓而退。

     次日,曹彬出令攻城,攻了一日,金陵已破。

    侍郎陳喬入報後主道:“城已破了,國家滅亡皆臣等之罪,願陛下速加誅戮,以謝國人。

    ”後主道:“這是國家氣運使然,卿死于事無濟。

    ”陳喬道:“陛下即不殺臣,臣亦何面目自立于天地之間。

    ” 就即退歸私第,自缢而亡。

    勤政殿學士鐘茜,聞得城破,朝冠朝服,坐于堂上,召集家屬,服毒俱死。

    學士張洎,初時與陳喬相約同死,後洎仍揚揚自得,并無死志。

      後主到了此時,已是山窮水盡,無法可施,隻得率領臣僚,詣軍前投降。

    曹彬用好言撫慰,待以賓禮,請後主入宮,治裝。

    即日前往汴京。

     後主就辭别回宮。

    曹彬帶了數騎,在宮外等候。

    左右向曹彬道:“主帥放李煜入宮,倘或覓死,如何是好?”曹彬笑道:“李煜優柔寡斷,既已乞降,怎肯自己覓死,此言未免過慮了。

    ” 後主果然治了行裝,匆匆的辭别了宗廟與宰相湯悅等四十餘人,同赴汴京。

     後主在江南快樂慣了,哪裡經過這路風霜之苦?況且又被監押的軍健,逼着他晚夜奔馳,早起遲眠,甚是辛勞。

    後主雖沒志氣,到了這般地步,回想從前在江南的快樂,心下也不禁悲酸起來,掩面涕泣了一會。

    他生平誤在自命風雅,以緻貪戀酒色,不問政事,弄到了國破家亡,身為俘虜,還是不知追悔,在路途之上,悲傷了一會,仍舊不改他的老脾氣,又做出一阕去國詞,道:四十年來家國,八千裡地山河!曾幾識幹戈,一旦歸為臣虜。

    沉腰潘鬓消磨,最是倉皇辭廟日。

    教坊猶奏别離歌,揮淚對宮娥! 後主一路之上,感慨悲歌,同随從臣僚,前赴汴京;這日到了都城,恰巧曹彬亦奏凱回朝。

     太祖就禦明海樓受俘;因李煜嘗奉正朝,诏有國勿宣露布,止令李煜君臣,白衣紗帽,至樓下待罪。

    李煜叩首引罪就宣诏道:上天之德,本于好生;為君之心,貴乎含垢。

    自亂離之雲瘼,緻跨據之相承,榆文告而弗賓,申吊伐而斯在;慶茲混一,加以寵綏。

    江南僞主李煜,承奕世之遺基,據偏方而竊号,惟乃先父,早荷朝恩;當爾襲位之初,未嘗禀命,朕方示以寬大,每為含容,雖陳内附之言,罔效駿奔之禮。

    聚兵峻壘,蓄謀日彰。

    朕欲全彼始終,去其疑問,雖頒召節,亦冀來朝;庶成玉帛之儀,豈願幹戈之役。

    蹇然弗顧,潛蓄陰謀,勞銳師以徂征,傅孤城而問罪。

    洎聞危迫,累示招攜,何迷複之不悛。

    果覆亡之自掇,昔者唐堯光宅,無非丹浦之師;夏禹泣幸,不赦防風之罪;稽諸古典,諒有明刑。

    朕以道在包荒,恩推惡殺,在昔騾車出蜀,青蓋辭吳,彼皆閏位之降君,不預中朝之正朔;及頒爵命,方列公侯。

    爾實為外臣,戾我恩德,比禅與皓,又非其倫;特升拱極之班,賜以列侯之号;式優待遇,盡舍尤違。

      今授爾為光祿大夫,檢校太傅,右千牛衛上将軍,仍封違命侯,爾其欽哉,無再負德此诏。

     李煜聽诏,惶恐謝恩。

    太祖還登殿座,又召李煜入見。

     未知又有何事,且聽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