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一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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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貢龍腦漿,說是很能補益身體。

    李璟便用龍腦漿調入酒内,賜一盞于耿先生。

    耿先生謝了恩,一飲而盡,說道:“這個酒并不見得好。

    ”李璟道:“你說這酒不好,要怎麼樣的才好呢?”耿先生道:“若得龍腦少許,我能制之。

    ”李璟即命内侍取了許多龍腦,要耿先生制造起來。

    耿先生遂用缫帛做成一囊,把龍腦裝入囊中,懸在一個玻璃瓶中。

    不過片刻工夫,已聽得瓶内有滴瀝之聲。

    過了一會,開瓶看時,龍腦已盡成漿,流入瓶内。

    耿先生道:“貯于瓶内,至明日用之,香氣必較南海所進者尤為佳妙。

    ”  李璟至明日發現,果然貯着半瓶龍腦漿,芬芳馥郁,馨烈異常,與南海所貢者,大不相同。

    李璟大喜!命内侍謹密收藏,常常調酒飲之,香沁肺腑。

      李璟又于大雪之時,命耿先生獻技,其時正在圍爐禦寒,耿先生就庭中取雪,置于飛紅的炭火裡面,初經投入,灰埃飛起。

    耿先生手執火箝,徐徐将近灰四面壅蓋住了。

    過了一刻,從爐中傾倒出來,投入裡面的雪,已經變成一塊銅了,又拿來放在地上,待到火氣退盡,取起觀看,卻是一铤紋銀,銀之下面,還現出垂酥滴乳之狀。

    李璟見了,不生驚喜!便要求耿先生,多化些銀兩出來,以濟國用。

    耿先生連連搖頭道:“這事不敢奉诏,若多化了銀兩,必幹天譴。

    非但貧道獲罪,便是陛下也有不便。

    ”後人讀史至此,也作宮詞一首,詠譚景升與耿先生道:裘衫杳渺去青城,無複金門羽客迎;别試承漿熔雪手,内廷重款耿先生。

     那譚景升後來辭别了李璟,飄然而去,徑入蜀之春城山,不複再見,相傳以為成仙而去,所以這首詩的首二句,說是“裘衫杳渺去青城,無複金門羽客迎”,乃是說譚景升成仙而去,不複溷迹塵世的意思。

    耿先生在内廷供奉了數年,也就辭了李璟,不知去向,這也不在話下。

     單說那李璟在位,專尚浮靡。

    江南本是個文弱之邦,再加李璟崇尚文詞,用韓熙載、馮延巳等人為相。

    那馮延巳本是李璟藩邸的舊僚,為元帥府書記時,即以文采風流,為李璟所器重,曾填《谒金門》詞一阕,見稱于世。

    其詞道:風乍起,吹皺一池春水。

    閑引鴛鴦芳徑裡。

    手挼紅杏蕊。

      鬥鴨欄幹獨倚,碧玉搔頭斜墜。

    終日望君不至,舉頭聞鵲喜。

     李璟見了馮延巳這阕詞兒,深為稱揚,說他作得很好。

    平常時候,兩人互相談論填詞之法。

    李璟嘗和延巳調笑道:“‘吹皺一池春水’,幹卿底事?”延巳答道:“臣的詞句雖好,還不如陛下‘小樓吹徹玉笙寒’的句子,來得警策哩!”李璟聽了,心下大悅!遂以延巳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。

    延巳既相,專門拈弄筆墨,不以政事為意,嘗作樂府百餘阕,其中有一章名《長命女》,詞道:春日宴,綠酒一杯歌一遍,再拜陳三願:一願郎君千歲;二願妾身長健;三願如同梁上燕,歲歲長相見。

     馮延巳所作的樂府,都是些風雲月露之詞,兒女私情之事,若說經濟之學,治國之方,連夢也不曾做過一個。

    這樣的宰相,怎麼不要啟文弱之風,失人民之望呢? 那韓熙載更是放誕風流,不修帷薄,以其頗擅文章,名聞京洛。

    李昪僭号,任為秘書郎,令事李璟。

    璟既嗣位,益力口恩體,授為兵部尚書。

    江東人士,重其文章,載金帛以求其銘志碑記的,不絕于道。

    又因為李璟代撰文章,所獲賞賜,不計其數,熙載遂大治府第,蓄養賓客;後堂姬妾,多至四十餘人;婢女侍兒,披羅曳締;歌童舞伎,分立成行。

    熙載退朝之後,聲樂滿前,左擁右抱,飲酒取樂,酒醉飯飽,便挾着心愛的姬妾,當庭宣淫,也不避人。

    平常時節,對于姬妾媵侍,不加防閑,聽其任意出入外齋,與賓客生徒,雜處其間,谑浪調笑,無所不至;姬妾們嘗在大庭廣衆,以手探賓客的私處,議論陽具之大小,以為笑樂;熙載當面看了,恬不為怪。

     熙載又有一種古怪脾氣,所有替人做銘志碑記的謝儀,及李璟賞赍的金銀财帛,到了他的手内,便完全分散于歌姬妾侍。

     自己不名一錢,甚至三餐不繼,飲食斷絕,便穿了破爛不堪的衣服,裝成鸠形鹄面,乞丐的樣子,手托瓦缽,向歌姬院内,沿門乞食;這些侍妾歌姬,看熙載前來乞食,故意把些殘羹冷炙,吃剩的食物打發于他。

    熙載并不嫌其為殘餘之物,居然大嚼起來,吃罷了時,便拍手大笑,十分快樂!侍女們待他笑罷,方才取過湯來,代為梳洗,獻上衣襟,替他穿戴。

    熙載待她們服侍着穿戴已畢,便又大排筵宴,自己居中高坐,姬妾旁坐陪侍,歌童舞伎,分列左右,左舞右歌,管弦絲竹之聲,洋洋盈耳。

    歌舞既畢,遂令歌童舞伎,各各脫去衣服,一絲不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