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四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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己心頭之肉都割去了麼?想到這裡,更覺放心不下,恨不能身生雙翅,飛回宮内,看視花蕊夫人才好。

    所以到得次日,便匆匆的離了九仙觀,啟跸回去。

    那後主一路之上,凄凄切切,思念着張太華,回歸成都,卻非一日可至,未免要耽延幾日,我且不去提他。

     單說那丈人峰的九仙觀内,自從後主把張太華葬在觀前白楊樹下,啟跸去後,觀中的道士,每逢夜間,便聽得有女人悲吟之聲,其音凄怨異常,動人心肺;到了風雨陰晦之夜,且聽得有敲打觀門及女子行路之聲。

    那些道士,十分驚懼,盡說是張太華死得凄慘,陰魂不散,所以顯魂,日子久了,恐怕變成僵屍,還要前來吃人哩!這個謠言發生起來,便将這班道士吓得魂不附體,天色方才傍晚,便将觀門閉上。

    大家躲躲藏藏,不敢出外行動,惟恐遇見鬼魂,傷了性命。

    那座九仙觀,本是名勝的所在,相傳當初時候,有九個仙人,因遊玩丈人峰,曾經跨鶴而來,降于觀中,所以取名為九仙觀。

    因有這個靈異,那九仙觀的香火,異常興旺,遊玩之人也陸續不絕,都是借住在觀中,所以觀中的收入,很是不少。

    自從有女鬼顯魂,這番謠言傳說開去,非但遊玩風景的人不敢前來,便是燒香的人,也沒有這個膽量敢來輕易嘗試,踏這險地了。

    就此一來,好好的一座香火旺盛的九仙觀,竟弄得冷冷落落,蕭條異常。

     那九仙觀的道士,雖然有些山地可以耕種,但是人數過多,靠着地産所出,哪裡夠得開銷?平常日間,全憑着燒香的施生捐緣助款,和遊玩風景的人們寄宿觀中,收取宿費膳資。

    如今因着鬧鬼,沒人敢來,便把九仙觀的生計斷絕了。

    觀主李若沖,每日隻在雲房習靜,修煉功夫,觀中的各項事情,都派定職事的人擔任管理,他是絕不過問的。

    那些有職事的道士,見連日來一些收入也沒有,眼見得一座熱熱鬧鬧的九仙觀,要被女鬼鬧得冰消瓦解了,若不早些設法挽救,恐怕噬臍無及。

    那些有職事的,便會齊了,一同來至雲房,面見李若沖,把所有的情形陳說一番;要請觀主設法挽回,并驅除女鬼,以免人心惶惑。

     李若沖聽罷一番說話,便用好言撫慰道:“你們不用過慮,俺這九仙觀,數千年來的道場香火,十分興旺,豈有被這個女鬼鬧敗之理?那女鬼的事情,俺久已知道,隻因她死得甚苦,陰魂不散,一時又難托生,所以夜間出來顯魂,并不為祟,俺不能用法力去鎮壓她。

    現在既與本觀生計有關,俺于今晚當用言語點化于她,使之往好處托生,自然沒有禍患了。

    你們且去辦理正事,不用心焦,今晚可把觀門虛掩着,不必上闩,待我前去會那女鬼便了。

    ”衆職事聽了這話,知道觀主道法玄通,若去會那女鬼,定可無患,大家放了心,告退出外。

     到了夜晚的時候,李若沖用了晚齋,也不帶道童,手内扶着一根藜杖,獨自一人,打從雲房慢慢的出來,行至觀門,見那門兒,果然虛掩着,并未關閉。

    那些道士,早躲得無影無蹤,一些聲息也沒有。

    李若沖道:“好個出家人,這樣貪生怕死,還修什麼仙、什麼道呢?”說道,随手開了觀門,步将出去。

     此時月淡風清,四圍靜悄悄的,萬籁俱寂,那棵楊樹的枝條,被風吹着,在月光之下,搖曳不定。

    那種景色,陰黯黯的覺得甚是幽寂,若不是有道氣的人,在這樣凄清寥落的所在,便是沒有什麼鬼祟,也覺有些毛骨森然,何況還明知有女鬼出來顯魂呢? 但是那李若沖,卻與平常人不同,他乃修煉有年,很具功行的,所以毫無恐懼之心,拄着杖,在月光下面,徘徊瞻眺了一會,并沒有什麼影響,暗暗的想道:“那女鬼難道曉得俺前來會她,今夜竟不出現了麼?”正在想着,忽然一陣風過去,天上的月色,好似被一層薄霧籠罩住了,那光兒更加陰森起來。

     李若沖低低說道:“來了。

    ”語聲未畢,已見那白楊樹側隐隐綽綽,似煙非煙,好像有個影兒。

    忽前忽後的好一會,便有個女子,一手扶着楊樹,一手拿着一方白绫巾,立在那裡,低鬟斂眉,口中低吟,其聲幽細,極其哀怨。

    李若沖要看她作何行徑,絕不聲響,卻留着心,細細的聽她吟些什麼。

    那吟聲雖然十分幽咽,倒還聽得清楚,卻是一首詩。

    其詞道:一别銮輿經幾年,白楊風起不成眠;常思往日椒房寵,淚滴衣襟損翠钿。

     其吟聲凄恻異常,李若沖聞其詩句,早已知是張太華的幽魂,便前行幾步,故意喝問道:“在白楊樹側低鬟微吟的,是人是鬼,可速速言來,若有半字虛言,須知本師法力高強,道術精通,便要将你打入九幽地獄,永不超升了,你可從實而言。

    ” 那女子聽了,竟毫不畏怯,反翩然向前,裣衽而言。

     未知那女子是人是鬼,說些什麼?且聽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