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回

關燈
第十七回靜香軒孀婦懷春興慶坊公主再醮話說太祖走到了靜香軒,正拟入内與燕國長公主叙談,剛才步近窗前,忽聽得一聲長歎,其聲悲而且怨,異常動人。

    便停往了腳步,立在窗前,向内窺視。

    那窗扇嵌着很透明的琉璃,看将進去,甚是明了。

    原來發這一聲長歎的不是他人,正是太祖的胞妹——燕國長公主。

    她因在沉香床上,春睡方醒,抖起了一腔幽怨,所以發出這聲長歎。

    太祖見她斜倚牙床,雙眼惺忪,似泣非泣,顯露着不勝傷春的模樣,房中靜悄悄的,鴉雀無聲,也沒有一個宮女在旁侍候。

     太祖瞧見這般行徑,早已明白她的意思,不覺暗暗點頭道:“禦妹正在青年,沒了妹丈,寡鹄孤鸾,形隻影單,無人陪伴,怎麼叫她不傷心呢?這卻是朕的過失了,像禦妹的年紀,應該早早替她覓取才貌雙全的人,遣嫁出宮,才是道理。

    如何竟會忘記得連影兒都沒有呢?” 你道太祖因甚說出這番話來?隻為太祖有胞妹二人,一已夭逝,追封為陳國長公主;一曾嫁米家為婦,丈夫名喚米德福。

     不幸那米德福沒有福氣做皇帝的妹丈,一病而亡,抛撇下少年妻房,又沒生下男女,家境十分艱難。

    太祖在周世宗時,便奉了杜太後之命,接了回來,一同居住及至太祖登了大寶,遂封她為燕國長公主,迎接太後入宮以後,公主也就奉了太後懿旨,到宮内存身。

    太後因痛愛女兒,不忍相離過遠,便告知太祖,把仁壽宮裡的靜香軒,賜給公主作為閨房。

    太祖手足情深,哪有不允之理。

    況且太後年邁,皇後妃嫔,不過早晚之間,到仁壽宮請安問候,雖為天子之母,倒因着宮闱禮節,不如庶民之家,媳婦對姑嫜,時刻可以見面。

    現在得公主住在靜香軒内,就在仁壽宮裡面,便可以早晚陪侍太後,免使年高之人,冷清清的舉目無親,還有些宮女内監奔走使令,豈不甚好!所以太祖聽了太後的慈谕,立刻滿口答應,傳下旨意,把仁壽宮的靜香軒,賜給燕國長公主居住,并派遣二十四名宮女,十六名内監,侍候公主。

     杜太後見太祖看待公主如此情重,心内大悅,即命公主遷入靜香軒中,朝晚陪侍太後,賜赉甚厚。

    哪知公主雖然置身禁禦,養尊處優,享着皇家的富貴,卻因韻年守寡,深宮寂寞,難耐凄涼,對着那春花秋月,便覺情緒惡劣,萬般傷懷,觸處都是悲感。

    又因這種愁恨,隻有自己蘊蓄胸中,不能對人訴說,心裡更是難受。

    現當芳春時候,白晝初長,公主朝見過太後,回至靜香軒内,愁緒萦心,四肢慵懶,便遣退宮女,倒身在牙床上面,暗暗飲泣。

    獨自一人,傷感了半日,不知不覺,沉沉睡去。

    一覺醒來,隻見金爐香盡,羅帳四垂,寂寂無聲,春晝正永。

    公主觸動了傷春情懷,便連連的打了幾個呵欠,伸了一伸懶腰,渾身軟綿綿的,一絲氣力俱無。

     隻得扭動纖腰,徐徐坐起,但是坐雖坐了起來,覺得一陣心跳,丹田中有一股熱氣,向下直注,傾瀉而出。

    不一會那錦緞做成的盤金繡花褲,便淋淋漓漓,淌了一陣又冷又濕的東西出來。

    公主此時渾身無力,軟洋洋的斜倚牙床,把一塊繡花大紅汗巾,掩着香口,将銀牙緊緊咬往,那條汗巾,咬得響個不已。

    公主掙紮了半日,雖然春情略洩,但是畫餅充饑,望梅止渴,究竟是個懸虛景象,哪裡償得心頭之欲。

    想到這裡,不覺把欲火更加提将起來,頓時耳紅面赤,眼中金星亂進,耳邊似乎有一種極細的男女歡愛之聲,直貫入内,公主的心神,已到了情魔幻景裡面,如何還忍耐得住!半眠半倚的靠定盤龍雙鳳床柱,一個身體,晃晃蕩蕩,一雙秀目,忽開忽閉;手腳如浸在冷水裡面,那繡褲内,比較方才的淋淋漓漓,已經多了數倍。

    公主昏沉沉的半晌,方才略略清醒,伸手向兩股間一摸,不覺長歎一聲,支持不住,又向牙床倒下。

    這一聲長歎,含着無限幽怨,真是如哀如慕,如泣如訴,比到猿啼三峽,還要酸楚點兒。

     太祖乃是天縱聰明,聞着些兒聲息,便可以知道這件事的原由。

    何況耳聽公主的歎聲,又從後窗隙中窺見公主倒睡牙床的情形,心内如何還不明白?因為公主年紀尚稚,格外生出一片憐惜的意思,所以說出上面這幾句自己引咎的話來。

    當下太祖因瞧見公主如此情況,不便進去和她叙談,遂輕輕的退将出來。

    一面走着,一面打算安排公主的終身大事,卻因滿朝沒有個可以配合公主的人,即使年貌與公主相當,可以配得,又都是有了家室的,難道朕的禦妹,反屈身去做偏房麼?因此心内好生不悅,走路也走得很慢,行到一株桃樹之下,便立在那裡,心口沉吟了半日,忽然想出一個移花接木的主張道:“殿前副都點檢高懷德,新賦悼亡,相貌出衆,年齡又與禦妹不相上下,況懷德是朕的故交,現在又很有功績,倘把禦妹下嫁于他,作為繼室,豈不是一雙兩好的美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