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回 武雅仙訂盟洪殿撰 章幼卿于歸張觀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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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文秀雅,卓識多聞,動作行為,不像負心之輩。

    雖則蒙君相待,辱愛有加,然久逗花前,亦非了局。

    如今遇此機會,亦可為天假奇緣,你也不可這般悲切。

    況君之姊妹交尚多,花晨月夕,仍可尋歡,亦何必形恻恻凄凄之色。

    ”說罷,不覺下淚。

    挹香道:“姊姊所言,其人既是多情,日後不至辜負,我也可放心了。

    所悲者月地花天少了一美人作伴,你想可悲不可悲,可恨不可恨!”挹香說罷,淚珠兒撲簌簌流個不住。

    幼卿道:“君言誠是,我豈忍與你分離,但此事出于無奈,望君寬懷。

    ”挹香聽了道:“若說姊姊他日與我分别,我更加要悲切了。

    ”幼卿道:“但是吉期在迩,後日就要于歸,所以今日為君告之。

    ”挹香道:“姊姊,你又來了。

    你說知其底細,真真謬極了。

    他還是去年歲底去的,甚麼後日不後日,可是你弄錯了?”幼卿聽了,便問道:“你說何人?”挹香道:“你說何人?”幼卿道:“你說何人?”挹香道:“我說的是武雅仙妹妹。

    你說的何人?”幼卿哭道:“我說的就是我自己。

    ” 挹香聽了這話,不覺大哭道:“為何姊姊你也要去了?那人是何等樣人,有福與姊姊作伴?”幼卿道:“此人姓張,筮仕雲南,羁身滬渎。

    近因奉催軍需,小憩金阊。

    到了我處,蒙他青眼相看,願訂偕老。

    觀其風雅志誠,似乎可托。

    是以托人探聽了幾日,訂于後日成嘉耦禮,共續鸾盟。

    第不過與君相聚多年。

    未忍遽焉分别。

    惟望君勿念葑菲,妾心亦慰。

    ”言訖淚落如珠。

    挹香亦揮淚道:“我與姊姊多年心契,正圖相聚,怎說要棄我而去,得毋增我把袂牽襟之感耶?雖姊姊梅将迨吉,青春不可再負,但不知張君筮仕滇池是何官職?籍貫何方?可是鐘情之輩?不要僅貪姊姊之色美,兼瞰姊姊之金多,到日後終身無靠,依然為棄舊憐新者,那時姊姊入此室處,既不能越其範圍,又不能别籌良策,緻遭妒花風雨狂暴相催,我金挹香讵能偕往保護芳卿?凡人性情不測,設一二欺淩姊姊,我金某不知猶可,倘若知之,我将何以為情耶?望姊姊細心防備,後日要去,我也不好強留姊姊的。

    ”說着又哭。

    幼卿道:“你的言語誠為金玉,但愚姊久溷風塵,早有從良意,苦無可意人。

    這個張家公子乃是白門望族,職為觀察,一切情形,愚姊已為探聽,大約不至誤訂,君請勿憂。

    ”挹香道:“籍貫白門,是南京人了。

    但南京人是不善者多,鹹以刁詐成風,奸謀為念,世俗有‘南京拐子”之諺,姊姊更宜慎之。

    ”幼卿笑道:“挹香,你木愚了。

    世俗之言,豈可作證?”挹香道:“姐姐慧眼,自然善能擇人,亦何須我言之喋喋。

    ” 二人說了一回,天色已晚,挹香因幼卿歸期在迩,不忍分離,那夕就在幼卿家剪燭談心,共陳衷曲。

    正所謂: 世上萬般愁苦事,無非死别與生離。

     後日,挹香複至幼卿家。

    挹香謂幼卿道:“卿今去矣,仆之思慕何時能已。

    卿去後務望諸事留神,我金某是‘從此蕭郎是路人’,不能再為卿護了。

    今日姐姐于歸,我也不敢以俗物贈奁,聊賦《催妝》數什,日後姐姐言念鄙人,不妨對此俚詞一唱,亦如與我見也。

    ”說着袖中取出詩箋,遞與幼卿。

    幼卿和淚展開一看,見上寫:  願遂求凰竟賦歸,惜花蝴蝶尚依依。

     鲰生恨未生雙翼,常伴卿卿作對飛。

     其二 謝卻歌衫舞扇緣,韶華不再負年年。

     宓妃豈肯常居洛,有客鐘情解惜憐。

     其三 卿去離懷客獨癡,百年嘉禮趁良時。

     從今香國狂應減,人面桃花系我思。

    其四 骊歌一曲作催妝,卿意侬情兩不忘。

     從此蝶蜂休問信,名花今已嫁東皇。

    幼卿看罷道:“蒙惠佳章,銘心拜領。

    所囑一切,我已知道,不要說了。

    若再說時,使人更加凄楚了。

    ”便向身邊解下一個羊脂玉龍?,遞與挹香道:“愚姐無以為贈,這玉佩乃我平素心愛,今日贈君,寸心聊表,君其納之。

    ”挹香聽罷,心如刀割一般,含淚接了道:“蒙贶佳珍,多謝姐姐。

    仆當佩之于身,以表不忘之意。

    但是他日見物懷人,又要多增惆怅。

    ”幼卿聽了,搖搖手道:“不要說了,我心碎矣。

    ”挹香亦語不成聲,二人無非淚眼相看而已。

    俄而張家彩輿臨門,挹香無可奈何,與幼卿抱頭大哭一場,幼卿方才上轎排踏,由幹将坊往曹家巷而去。

    挹香追至門前,眼睃睃的猶是探望,直至轎子轉了彎看不見了,方才回去。

     要知後事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