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1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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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這般可怖的表情。

     明白了,明白了。

    他赢了。

    他拿的不是毒杯。

     岡田晃晃悠悠地從藤椅上站起來,像是要逃走,可是心裡到底還是戰勝了自己。

    他頹然癱倒在椅上。

    死灰色的面龐驟然憔悴,急促的呼吸像啜泣似地上氣不接下氣。

    啊,多麼凄慘的搏鬥!然而,他終于端起了酒杯。

     慢慢地,慢慢地,他顫巍巍的手朝幹澀的嘴唇靠去。

     年長的紳士岡田道彥明知是毒藥,但為了決鬥者的意氣,不得不端起那隻酒杯。

     然而,拿杯子的手卻辜負了他那悲壯的、硬撐出來的丈夫氣概,凄然顫抖不停,杯子裡的液體叭略叭哈地灑落到桌面上。

     三谷由于懼怕自己剛才喝下去的液體,雖然目睹岡田絕望的痛苦,卻好像絲毫未發覺抽到壞簽的是岡田,似乎認定對手同他一樣,也隻是害怕二者居一的厄運。

     岡田屢屢鼓着勁将杯子往嘴邊送去。

    可總是到嘴邊一寸遠的地方就猝然停住,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阻礙着似的。

     “啊,殘酷啊!" 三谷背過臉去,不由得哈咬了一聲。

     這一聲低語激起了對手的敵洗心。

    岡田痛苦的臉色駭然可怖,他鼓起最後一點氣力,終于将那隻毒杯端到了唇邊。

     忽然,刹那間隻聽到“啊”的一聲叫,随之是玻璃杯“乒”地破碎的聲音。

    酒杯從岡田的手上滑落,排到走廊的地闆上,打得粉碎。

     “你幹嗎?”岡田憤怒地後聲喝道。

     “唉呀,怪我不小心,請原諒。

    ”三谷道。

    說不出的自豪使他眼圈都發紅了。

    哪裡是不小心,他是故意把對手的杯子打落的。

     “重來,重來。

    我不想象受你這樣一個毛頭娃娃的恩惠。

    ” 岡田像個婆賴的孩子一樣嚷叫。

     “膜?那樣的話,”青年吃驚地問,“抽到壞簽的是你吧?剛才打碎的杯子裡放的是毒藥吧?” 聽到這裡,岡田的臉上現出“糟了”的表情。

     “重來。

    哪有這樣不合理的。

    重來!” “卑鄙!”三谷一臉輕蔑的神情,“重來,這回就叫我拿有毒的林子,是嗎?要知道你是這麼個卑鄙的小人,我就不會幹那種事了……我不忍看你那樣遭罪,而且我已經喝光了杯子裡的液體。

    那是毒藥也好,不是也好,勝負已經定了。

    如果我過幾個小時還沒死,那就是我勝了;死了,就是你勝了。

    沒有理由要你非得把那些喝下去不可。

    ” 說來,确實如此。

    打這場賭的目的是戀愛,而不是彼此的性命;隻要決出勝負,就不必無謂地犧牲餘者的生命。

    可是,打落敵人林子的三谷,比起慘然獲救的對手來說,要光彩得多了,那是從前的騎士故事裡也有的那種驚人之舉。

    對岡田來說,這委實是無法忍受的奇恥大辱。

     然而,他沒有勇氣再“重來”,難為情地默不作聲了。

    将屈辱與生命在天平上稱量,還是生命重些吧。

     那當兒,走廊裡面的一間屋裡“咕略”響了一下。

     決鬥者專注于他們的勝負,一點兒也沒注意到,有個人從剛才就在那個房間套間的隔扇後面竊聽他們的對話。

    那人離開剛才藏身的地方,走到了房間的中央。

     柳倭文子?他們的情人那光彩奪目、嬌豔婀娜的倩影。

     柳倭文子。

     呵!為了這麼個人兒,難怪三十六歲的岡田與二十五歲的三谷決意進行這場史無前例、不可思議的決鬥。

     她身着花色一般的素淡單衣,黑色的羅紗腰帶上顯眼地繡着華美的花紋;入時的衣領高級、漂亮;衣服上散發出沁人心脾的馨香。

    實際年齡與三谷相同,也是二十五歲。

    看上去,其聰慧、賢明遠比實際歲數更顯老成,而其美麗、天真卻似不足二十的黃花少女。

     “我不能進來嗎?” 她雖然一切全都知道、卻歪着頭。

    嫣然噴着花瓣一般的朱唇朝他們開腔,以協調冷眼相觑的兩個男人的不和。

     兩個男人不知該如何回答,久久啞然無言。

    岡田道彥一想到剛才的情形被柳倭文子本人看到了,便為加倍的羞恥而感到無地自容。

    他霍地站起身,略略步地穿過房間,往對面的走廊奔去。

    在剛才柳倭文子藏身的套間隔扇那兒,他回頭朝着剩下的那二位,用不可言狀的惡狠狠的口氣說: “煙柳寡婦,那就永别了!”丢下一句沒頭沒腦的話,消失在走廊外。

     所謂煙柳寡婦究竟是指誰呢?這兒除了柳倭文子和三谷别無他人;可是,不知怎的,聽了那句話,燒文号的臉色喇地變了。

     “呀,他還是知道的啊!’ 她用三谷聽不到的低微的聲音,歎息着喃喃地說。

     “我們在這兒說的話,你全聽到了嗎Y’ 三谷好容易打起精神,不好意思地仰視着美人的臉。

     “嗯。

    不過我可不是故意的。

    無意中走到這裡,碰上了剛才的情況,我也就沒能回去。

    ” 說着,她的臉上也忽地飛起了紅雲。

    一想到因為自己出了這麼大的亂子,雖然嘴_已巧妙地應付,心裡卻不能不感到羞愧。

     “你覺得挺好笑吧?” “不。

    為什麼要那麼做呢?”柳倭文子說道,“我覺得真有點過分了。

    ” 她忽然收住話頭,緊閉着嘴巴,眼睛盯着别的方向。

    她是不願讓人看見她在哭。

    可是,不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