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非非:劃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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些賭氣。

     他煮好咖啡端到床邊。

    我想狠狠抱緊他,又拼命忍住了。

     我說,今天得去見個老同學,順便放你一天假。

     你和人家約在哪了?知道怎麼去嗎?不行,還是我開車送你吧。

     我想一個人轉轉。

    行嗎? 行,沒問題。

     他的眼神一直跟着我出門,如果能透視能拐彎,我猜那眼神會一直跟着我下樓,進地鐵的。

     他還是在乎我的。

    我這麼想着心裡又樂了起來。

     和同學聊天吃飯,總感覺有些心不在焉。

    早早離開,特意趕到賣泡芙的小店,買了好幾個,準備帶給他吃。

     誰知卻弄丢了回家的路。

     在地鐵站來來回回地兜圈,總是回到起點。

     幹脆打車吧。

    卻又不記得他家的具體位置。

     我隻好撥通他的電話。

    喂,我迷路了。

    委屈得像小貓。

     你在哪兒? 王府井地鐵站。

     你在星巴克坐坐,我馬上就過來了啊,别怕。

     他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,我們忽然都愣了一下。

     兩人手裡竟提着一樣的袋子。

     我笑。

    你也喜歡吃泡芙? 他沉默了三秒鐘,也笑了起來。

    我是買給迷路的孩子吃的。

     我們大口大口地吃着那松軟甜嫩的小東西,弄得滿手都是,不顧形象地舔着。

     吃完了。

    他開玩笑地說了一句,老婆,咱回家吧。

     我甜蜜了好久好久。

     這天醒來的時候,于辰已經出門了。

     他留了個字條:我去機場接人,桌上有早餐,你照顧好自己。

    出門多穿點,今天北京風大。

     我默默地吃東西。

    默默地看電視。

    默默地在他的陽台上發呆。

     然後,我默默地,偷偷地,進了他的房間。

     總想發現點什麼。

     對于不确定的事物和情感,人的窺私欲往往強大得可怕。

    而越是抱有這樣的心态,越不會有什麼好下場。

    我對這種說法深信不疑。

     事實便是如此。

     我在他衣櫃裡發現了一堆女人的衣服。

     在抽屜裡看到了他和她的親密合照。

     甚至在地闆上揀起一些不屬于我的黑色長發。

     一切的一切都證明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客人。

     也終于明白他為什麼這幾天偏偏"守身如玉"。

     本應該客氣地來,客氣地走。

    不求甚解。

    我是自找沒趣。

     想起自己來北京結婚的迷夢破滅,心裡一陣冷笑。

    到底還是得了後青春期綜合症,怎麼那麼容易對人懷春抒情呢!丢死人了。

     逃跑似地收拾好東西,就往車站趕,坐在的士上眼淚嘩嘩淌個不停。

     開車的大爺不停地勸我,什麼事兒想不開呀,姑娘,沒什麼想不開的! 口恩。

    我點着頭。

    感覺北京之行就像一場噩夢。

     忽然想起《廣島之戀》裡,女人說,這個城市天生就适合戀愛,你天生就适合我的身體,你是誰,你害了我…… 一段日子過去了。

     某天,在報社裡又遇到那個請我喝茶的朋友。

     他神秘兮兮地坐進我辦公室,說有事和我聊聊。

     你和于辰還有來往嗎? 他?早就沒聯系了。

    我一副不在意的樣子。

     他老婆在澳洲,剛離。

     呵呵,我現在才知道他有老婆。

     你不是裝蒜吧?他眼神怪怪地看着我,幾個北京朋友都說,他離婚是因為一個長沙女人。

    長沙女人有魅力的太多了,别老把壞事往我身上想好不好。

    我白了他一眼,心裡卻七上八下。

     一下班,發現報社樓下停着一輛熟悉的黑車。

     京字頭的ford。

    我調整了一下呼吸,像沒看見似地飄然走過。

     他在後面按喇叭。

     我沒有回頭。

     小朵。

    他下車跑到我身邊。

     我停在原地,還是不敢看他。

     嫁給我吧。

    你不是說過,去北京是想和我結婚嗎? 因為我不知道你結婚了。

     一切重新開始。

    嫁給我吧。

    他單腿跪地,仍然像個王子。

     你這樣的男人會讓我穿上保護色的。

    我終于摘下淑女的假面,滔滔不絕。

     愛情不就是想分個勝負嗎? 你跪着向我求婚,此刻你被我征服了,而等你再次被人征服的時候,又輪到我慘敗。

    我們極不負責地愛了,散了,像那些結了又離了的人們一樣。

    幸運的是,你兩者都體驗到了。

     他無奈地搖搖頭,你什麼時候把天真弄丢了? 拜您所賜。

     我冷笑着走遠,再也沒有回頭。

     怕自己多看他一眼,就會後悔。

     瞧,又一部電影落幕了,不屬于現在,不屬于将來,沒有大礙,卻有些刺眼。

     它輕輕擦過,像一條劃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