钗頭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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竟會與他有幾分相似。

     皇上沒有叫她起身,而是轉頭望向我,看似随意實際目光如炬。

    我這才恍過神來,慌忙躬身行禮。

    他卻來扶起我,大手溫柔有力,說,“方才怎麼了?”聲音甚是親切,手上一加力,道,“朕會為你做主。

    ” 我下意識地望向他。

    他那樣地看着我,烏黑瞳仁深沉似海,讓人看不透一絲端倪。

    雖然離得我很近,可是我卻覺得那雙眼睛那麼遙遠。

    ……那是一種很難說清楚的感覺,就好比說,曾經有那樣一個人,我看到他的眼睛,就知道他是可以讓我依靠的人。

     可是這雙眼睛不是。

    它深不見底。

    它看似随意,其實逼視着我靈魂深處,仿佛要将我看穿。

     所以我頓了頓,說,“回皇上的話,方才并未發生什麼。

    隻是民女初次進宮,在給珍妃娘娘請安。

    ” 她似是難以置信,疑惑地瞥我一眼,複有不屑地轉過頭去。

    皇上定定看我片刻,漆黑瞳仁中瞬間如有寶光流轉。

    半晌,似是覺得索然,輕應一聲,轉身攬着珍妃的腰揚長而去。

     那是我第一天入宮。

    一别之後,我有半年沒有再見到皇上。

     不久之後我也漸漸知道,宮中有不成文的規定,“珍華婉靜”四個字中,以“靜”字最為卑賤。

    通常都是賜給出身寒門又不受寵的宮人,而“嫔”号又是後宮最低的位份。

    其實明眼人從封号上就可看出,皇上對我,并沒有多重視。

     其實早在那日,我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,在衆多宮人細微的議論聲中就已經明白,其實,皇上并不喜歡我。

    他之所以召我入宮,或許隻是一時興起。

     可是這對我來說,卻也不是壞事。

    因為我已經,再也承受不起任何人的愛情。

     三.{眼見有一張掉落在水池裡,宣紙漂浮在水面上,一點一點被水浸透,墨迹絲絲化開,就好像流了淚。

    } 宮裡的日子并不難過。

    錦衣玉食,書齋裡又有萬卷可供嫔妃借閱。

    雖然大部分是些《女誡》之類的教導女子懿德的書,不過偶爾也有些動人詩文。

     記得曾經,站在月光下的馨江前,他曾一筆一劃在我手心上寫,“盈盈一水間,脈脈不得語。

    ”現在想來,都仿佛是前生的事。

     秋日的庭院,本是滿目蕭索。

    夕陽西下,卻更映紅叢叢楓葉,在绯紅日光下閃爍着勝于春日的華光。

    我坐在園中的石桌上,不知不覺間便将這句詩寫了數遍。

    一陣秋風卷來,将案上紙張迎空抛起,片片如雪飄落。

    我急忙起身去撿,眼見有一張掉落在水池裡,宣紙漂浮在水面上,一點一點被水浸透,墨迹絲絲化開,就好像流了淚。

     我心中輕輕一酸,不覺停了動作,隻是望着水池出神。

    半晌,隻聽身後傳來一聲悅耳男聲,似疑惑,又似歎息。

    “春愁秋恨,原來你也并不是什麼都不在乎。

    ” 我一愣,轉過頭,就于煌煌楓葉林中,看見長身玉立的他。

    慌忙俯身,道,“馨……靜嫔給皇上請安。

    ” “馨兒。

    ”他第一次這樣叫我,卻仿佛這兩個字并不陌生,順着我的目光望向水池,那宣紙上的墨迹已經絲絲縷縷,模糊不清,他卻似有些感觸,道,“你呆在這靜馨苑裡,除了請安,半年也不出去一次。

    朕還以為,你根本就沒有心。

    ” 我一怔,不知皇上為何會忽然跟我說這些,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,卻又不敢不回皇上的話。

    随即隻是低着頭,道,“臣妾偶爾也出去的。

    隻是不常見人罷了。

    ” 風聲掠過火紅楓葉,靜馨苑裡下人本來就少,此時又正晌午,全都貪睡去了。

    世界靜寂一片,我低着頭,隻見一雙明黃色鑲紅寶石金絲靴子映入眼簾。

    他無聲地走到我身邊,修長食指忽然拈起我的下巴,讓我不得不直視着他的眼睛。

     他那樣地看着我。

    一雙深不見底的烏黑眸子,熠熠如星,又沉沉似海,目光裡隐約藏着一絲探究,似乎比上一次更想将我看穿。

     毫無預警地,他忽然扳過我的臉,狠狠吻向我的唇。

    攻城略地一般,充滿了占有欲。

     我大驚,下意識地掙紮,他粗暴地扼住我的手腕,将我死死按在石桌上。

    他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我,目光幽深,仿佛暧昧不明。

    “杜馨兒,你到底要什麼?”他眯着眼睛看我,像是在審問一個老奸巨猾的犯人。

    可是我真的,不知道他為何要這般對我。

     心中恨他無禮,卻又懼怕他的身份,心裡敢怒不敢言,聽他這樣問,一股氣湧向胸口,垂下眼簾冷冷地說,“無論我要什麼,陛下都肯給我麼?” 他眯着眼睛,神色陰晴不定,淡淡道,“有什麼是朕給不起的麼?” 語氣睥睨,那樣肯定。

     “珍妃的人頭。

    ”我一字一頓說道。

     皇上一怔。

    他神色驚怔地看我一眼,他的睫毛從來不曾以那樣的弧度揚起。

     我滿足地看着他一刹那吃了黃連一般的表情,隐隐有種出了氣的感覺。

    可是我畢竟還是要命的,于是緊接着笑道,“臣妾開玩笑的。

    請皇上恕罪。

    ” 他又是一怔。

    随即隻是笑笑,淡淡拂袖而去。

     靜馨苑裡秋風瑟瑟,紅楓滿地。

    我望着那金燦燦的背影想,這下,他怕是不會再來了吧。

     四.{我咬着嘴唇沒有哭出聲來,血絲滲出來,苦澀一片。

    } 十一月的天氣,秋日快走到盡頭,隆冬将至,靜馨苑裡卻漸漸有些熱鬧了。

    皇上畢竟是來過這的,内務府的總管極是乖覺,生怕會得罪一位未來得寵的主子,于是多派了些人手過來。

    人多有人多的好處,我這才漸漸知道皇帝的名諱。

     漆若陵。

     宮女說起他的名字,都是要在地上三叩九拜才敢開口,我卻恍惚出神,望着窗外的枯枝敗葉,不覺又回到那個春天,有個黑衣如墨的男子曾在馨江邊上眼神認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