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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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多很多不相幹的,像是春末零落于地的花瓣,像是我那隻用舊的枕套,像是…… 出來的時候,外面預備燃放的焰火早已準備好了,宮裡的女孩子也一樣是愛玩愛熱鬧的,每天拘着已經難受壞了,難得這樣一個日子,可以稍微自由些,殿前的位置是一會皇上、各宮的主子、阿哥、公主們站的地方,不過其他的邊邊角角,還是可以站的,所以人群很快的便散開了,大家自去找一個一會能看到焰火的位置,平時肅穆的宮廷,難得今天卻也有了歡笑的聲音。

     看焰火也曾經是我最喜歡的,絢麗的焰火自然也不是随時都能看到的,隻有重大的節日的夜晚,全城的人幾乎全部從家了走出來,向市中心的集中燃放點聚攏。

    小時候拉着父母的手,長大了拉着兩個表妹的手,在擁擠的人流中,一路走一路驚歎着,那漫天的花朵,瞬間的璀璨,永遠刻在了腦海深處。

    這樣的風景,是該有最親最近的人在身邊時,才能體會到各中的快樂的,而此時,不過徒增傷感罷了。

     一個人回到屬于自己的屋子,也不點蠟燭,隻是摸黑爬到床上,把自己埋在被中,心裡卻孤獨的隻想大哭。

     不過我終究還是沒有哭,而是一個人坐着,窗子上,一陣陣的紅、紫、綠等等的顔色掠過,焰火已經開始燃放了。

    新的一年,竟然就這樣來到了。

     那一夜,我沒有栓門,直到天明,我從朦胧的睡夢中醒來,才忍不住嘲笑自己,這究竟是在做什麼?明明知道自己等待的,是多麼不現實的夢,為什麼還要放任自己夢下去?難道隻因為這個? 攤開手,溫潤的和田白玉安靜的躺在那裡,不必再看,匪石匪席,那四個字,早已經刻在了心底,仿佛還是那一年,正月初一,下了好大的雪,他穿了件簇新的馬褂,上面繡着水天一色的花紋,襯着一件小貂皮的外氅,頭上戴了頂一色的紅絨結頂的暖帽,就那樣的站在門前。

     一直以為,愛情會如我夢想中一般火似的轟轟烈烈,卻不曾想過,原來也可以這樣的如水般輕柔,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深陷其中,原來,有關他的點點滴滴,雖然早已是沉年舊事,卻如同剛剛才發生過一般的清晰,沒有刻意的記錄,卻是記憶中揮之不去的影象。

     這是,愛情嗎?一個人的心動、心痛,也是愛情嗎? 茫茫人海,我一眼便認出了你,隻是,胤禩,你呢?你能找到我嗎?你找到的,會是我嗎? 這天傍晚,隐隐的胃痛提醒我,一天沒有吃東西了,笑話,民以食為天不是嗎?我怎麼能為了一個男人,而在新年的第一天裡餓肚子呢?這樣的兆頭也不好,要吃飯的,還要吃好的。

     在禦膳房裡找了些喜歡的食物,用食盒提了,一路往回走,路過圍房時,正想掀簾子進去,卻聽到裡面人正說:“真的啊,八阿哥那樣的好脾氣,要是這位入了府,可不知受不受得了。

    ” “就是、就是”。

     “你們知道什麼,當時皇上一說的時候,八阿哥可是高興的不得了,馬上就離座上前謝了恩呢。

    ” “真的?” “那還用說!” “哎,到底是淩霜格格有福氣,這麼多阿哥裡頭,誰不說八阿哥最能幹、脾氣最好……” “你們這幫丫頭,平日裡說過多少次,不許背地裡說主子的事情,就是不長記性,多咱出了事情,後悔可也遲了,還不該幹什麼,就幹什麼去!”春景的聲音卻在此時忽然傳了出來。

     屋子裡明顯靜了一下,雖然立刻就有人說:“好姑姑,這會子,我們也不過悄悄說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吧了,那裡就出了事情,大年下的,别這樣,我們不說也就是了。

    ” “拿你們沒辦法,反正你們橫豎謹慎着,禍從口出,趕明我出去了,也就不和你們生這份氣,擔這份心了。

    ”還是春景的聲音,她今年夠了歲數,要放出去了,隻等年後,便可以走了。

    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去的,隻在伸手推門時,發現手裡竟然還提着個食盒時,卻着實愣了一陣子,竟想不起,這東西是何時到了手上的。

    心裡隻是空空的,卻很想大笑一場。

     這就是我的康熙四十四年,在正月的第一天,我失去了一個我愛的人,也許不能說是失去,從未得到又說什麼失去,胤禩不會是我的,這在一開始我就明白,不過我實在高估了自己,以為可以在該放手的時候潇潇灑灑的放手,而今才明白,感情,是一件不能想當然的事情,放手也需要勇氣,而我,此時卻沒有這樣的勇氣。

     我很愛他,這愛不僅超過他的想象,恐怕也大大超過了我自己的想象,但是,我卻已經沒有了愛的權利和說愛的機會,他已經屬于别人了,我可以不介意他是不是有妻子,卻不能不介意他的心。

     他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?他的心裡,真的有我的存在嗎?如果有的話,那麼十幾天過去了,為什麼他不來找我,也沒有隻字片語?我隻想知道,是不是無論怎樣,匪石匪席的承諾依然不會改變,也許,我要的真的已經過分了吧。

     我開始害怕當值的日子,害怕同胤禩偶然的相遇,甚至更偶然的目光碰觸,我不能看他,也不敢看他,人隻在失去的時候,才明白擁有的珍貴,于我來說,就是直到如今,我才知道自己對他的愛,早已逾越了自己最初的設想。

    而同時,也發現,他對我的愛,卻遠遠沒有我想象的多。

     這個念頭一旦産生了,便如同毒草一樣,在心的四周蔓延,讓我痛苦得喘不過氣來。

     我不知道胤禩是如何想的,他愛我嗎,或者說,他曾經愛過我嗎?不過這個問題,我想,也許這一生我都不會去問,我終究也不過是個平凡的女人,我甯願相信自己的自欺欺人,也不願面對現實的答案。

     當相見不如不見時,一連十幾天,我開始盡可能的避免在他可能出現的地方出現,當值的時候,就站在康熙身邊寸步不離,不當值的時候,就呆在屋子裡,将門從裡面插好,我不知道自己在躲避什麼,但是現在,我卻真的希望有烏龜一樣的殼,将自己完全的藏起來。

     好在,康熙決定再次南巡了,這次随扈的隊伍裡,隻有太子和十三阿哥,這讓我大大的松了口氣。

    時間是治療傷痛最好的藥物,古代交通工具不發達,去一躺江南,來來回回,怎麼也得一兩個月,不知道用來忘記一個人是不是足夠,不過值得嘗試一下。

     出發的前兩天,清晨起身時覺得精神不錯,便對着鏡子左看右看,興起時,握拳對自己說:“加油、加油,加油司徒曉!”這本是從前我常常做的動作和常常說的話,此時猛的冒了出來,卻吓了自己一跳,司徒曉,此時鏡裡的人,還是當年那個既來之,則安之的司徒曉嗎? 二月的天,依舊微寒,不過心裡卻似忽然有了力量,披了件棉衣,小跑着出去,打了涼涼的井水回來,掬了一捧拍在臉上,那清冷一直從皮膚滲透進去,忍不住抖了抖。

     去外面轉了一陣子,才端了自己的晚膳回房,許多日子以來,這還是第一次,出門的時候,沒有在門上加鎖。

     回來時,胤禩正坐在我的屋中,雖然心裡早隐隐的有了預感,此刻,卻仍然有些說不出的感覺,五味俱雜,酸、甜、苦、辣、鹹,一時全湧了上來。

     回手關上門,卻不想再走近他一步,隻是背靠着門,問他:“你怎麼來了?” “這些天,你把門鎖得死死的,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,今天,我以為,你願意聽我說幾句了。

    ”胤禩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