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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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九章你要幸福(上) 待到重新當值,已經是回到宮裡的第二天了。

     宮裡人事照舊,一切進行的有條不紊,趁康熙午睡的功夫,我們一般當值的宮女聚在圍房休息,喜歡零嘴的,就吃自己的點心,喜歡磕牙的,便說些宮裡的新鮮事。

    的 在我沒進來之前,我隐約的聽了,她們正說着我是如何任何被抽了一鞭子,房裡的人有一大半這次并沒有跟去,聽的自然起勁了,而說的人,更加是活靈活現,仿佛那鞭子本不是淩霜格格抽的,抽我的人,正是她一般。

    若是剛來那會,有人在背後這樣嚼舌根,我隻怕早按耐不住,沖進去給她點顔色看看了,不過如今,我也隻能一笑,嘴長在别人的臉上,愛說便說好了,說夠了,自然便有淡忘的一天,若是和他們一般見識,便沒完沒了了。

     在外面少少的兜了一圈,果然,再回來是,話題的主人就變了,這次說的,卻是四貝勒新娶的側室。

     我進去的時候,籽言正說着那天看到那個新福晉進宮來請安,“你們猜,她有多大年紀?”見衆人都看過去,連一進門的我也正看着他,籽言有些嘲諷的說:“聽說虛歲才十三,長得又矮又小,乍一看,就如同十來歲似的,模樣也一般。

    ”衆人點頭,附和了兩句。

    其實人人心裡都明白,籽言和我們不同,她父親的官職高,如今聖眷正隆,她的心也自然高了。

    如今看了不如自己的,卻能進四貝勒府,心裡不平衡也是有的,所以春景也不約束她,忍她發幾句牢騷也就是了。

     找個位置坐下,我悄聲問海藍,四貝勒的新福晉是誰家的,我來晚了,也沒聽見。

     海藍奇怪的看了我一眼,籽言卻說:“難得你倒對這個敢興趣了,也是個有心的。

    不就是淩柱家的丫頭嗎,鈕祜祿氏,不過可不是什麼福晉,正經連側福晉也沒混上呢,不過是個格格。

    ” 鈕祜祿氏?好熟悉的姓氏呀,天呀,我猛然記起,乾隆的生母,可不就是鈕祜祿氏嗎?今天籽言眼裡一個沒發育的小孩子,竟然是未來的皇太後,不知道到了未來的某一天,籽言會不會後悔今天自己說的話。

     康熙四十三年,看來注定是喜事連連的一年,十月,康熙帶着太子和十三阿哥巡視過永定河後剛剛回宮,指婚的旨意便接連的發了下去。

     這幾道指婚的旨意,恰巧都是我當差的時候發的,“今以棟鄂氏女作配皇子胤禟為福晉”,“今以完顔氏女作配皇子胤祯為福晉”。

    兩句簡簡單單的話,就決定了兩個女孩未來一生的命運。

     與是九阿哥有了嫡福晉棟鄂氏,接着十四阿哥也有了嫡福晉完顔氏。

     那天胤禟進宮謝恩出來時,我正巧在外面碰到,連忙上前行禮,“奴婢給九阿哥道喜了。

    ” “道喜?何喜之有?”他反問我。

     “洞房花燭夜,金榜題名時,難道不是人生一大喜事嗎?”我奇了。

     “這麼說,就算是吧,可惜你在宮裡當着差,不然,倒可以請你喝杯‘喜’酒去。

    ”他很狂放的說,不知為什麼,格外加重了個喜字。

     “什麼叫就算是,都聽說棟鄂氏是兩白旗裡出了名的美女,别人盼都盼不到的福氣,在您嘴裡,怎麼就聽着不對味呢。

    ”我白了他一眼,有點替他未來的福晉生氣。

     “出了名的美人,那又怎麼樣,爺府裡還缺美人嗎?”胤禟卻有些不屑的看了我一眼,正待再說什麼的時候,旁邊卻忽然有聲音說:“九弟!” 我們一起向後看,不知何時,前面不遠處站了一個人,石青色的補服,在風中飄動,真是,好久沒見了。

     “八哥?你來的正好,可請完安了?我同你一起回去,好好喝一杯。

    ”胤禟不再理我,大步走了過去,胤禩的目光從我臉上劃過,微微停了停,卻終究轉身而去。

     風此時卻正從四面八方吹來,我不禁哆嗦起來,真冷,剛入冬,竟然就如此冷了。

     清宮的大婚在傍晚舉行,我一直不是很明白,為什麼婚禮不在白天開始,不過這個問題,暫時沒有合适的人能夠回答我,也隻好做罷了。

     這幾日,圍房裡的話題,便是圍繞着兩位皇子的大婚展開的,我雖然不曾留意打聽,卻也聽到了不少。

     嫁給皇子,而且是嫡福晉,這對于同樣是繡女出身的人來說,不能不說是一個重大的刺激,八旗的女孩子,大多數人心裡都有這樣的一個夢,如今皇帝的年紀一天天的大了,而皇子們卻正青春少年,雖然太子早定,不過最後一天沒到來之前,依舊是人人都有希望。

    像是最近的話題人物九阿哥,他的生母宜妃,二十幾年來恩寵不絕,這在後宮,本來就不多見。

    再像是十四阿哥,這幾年,康熙對他的喜愛是日益明顯起來,前面尚且有幾個哥哥沒有娶福晉,他卻已經熱鬧的辦了兩次喜事了。

    皇帝的喜愛,便是宮廷的風向,風今天是朝那邊吹,大家心裡都有數。

     不過出乎我預料之外的,還是十三阿哥胤祥,在這樣的特别日子裡,竟也被含蓄的提到,他還沒有福晉,連側福晉也沒有,不過既然十四阿哥已經辦了兩次喜事,他也沒道理總這麼拖下去。

    最近一兩年,康熙對他的寵愛是人人看得到的,江南也好,塞外也好,隻要皇上出巡,身邊必定出現的兩個人,便是太子和他,也難怪大家會這麼想了。

     進了十一月,天氣果然一天冷似一天了,而且一直沒有雪,氣候就幹燥得很,一連幾日,早晨醒來總是覺得喉嚨幹幹的,人也倦怠起來,除非當值或必要,否則我便不再出門,隻一個人窩在屋子裡,手裡拿着繡活,有一針沒一針的繡着。

     最近我依舊在繡枕套,從前那個舊了,我怕再洗幾水會破,有時候晚上醒來,撫摩着上面細密的針腳,人常常會恍惚起來,原來在怎麼精緻美麗的物件,也經不住時間的考驗,當初的明媚鮮豔,到了如今,又怎樣呢? 再見到再見到胤禩,已經是除夕夜,乾清宮的家宴上。

     皇帝的家庭和尋常百姓的不同,這種合家團聚的場面,除了一年中幾個重大的節日外,平常是根本不可能出現的。

    不過雖然說是家宴,不過這些皇帝的家人們還是要尊守該有的禮數,康熙皇帝入宴,中和韶樂作,樂止時,貴妃為首,行一拜禮。

    然後才能各入座進馔。

    康熙進酒時,貴妃以下還要出座,跪,行一拜禮。

     看着殿上忙着跪拜的人群,我真的覺得很累,這麼折騰着吃一頓飯,要是能吃飽才怪,縱然面前擺的都是山珍海味,一想到這些繁複的禮節,想必也就沒什麼胃口了。

     就這一刻,我就覺得皇帝也沒什麼值得羨慕的,縱然富有四海,卻連最簡單的親情也被處理得如此格式化,這樣的生活,有什麼值得眷戀的。

     既不當着差使,也懶得站在這裡,瞅準了殿上一個觥籌交錯的間隙,李谙達比了個手勢,我和今夜不必當差的宮女們,便悄悄退了出來。

    熱鬧看過了,原來,也不過如此。

     臨出來的時候,眼光卻還是不争氣的飄了過去,他在衆阿哥中間,我卻依然能夠一眼便看到,明明距離很遠,明明他們兄弟的服色相同,按照常理,我該多看幾眼才能發現不是嗎?但是,真的隻是一眼,隻是匆忙的一瞥,我便在人群中找到了他,隻是他。

     目光微微停留,他正在和一旁的誰說着什麼,雖然正對着我的方向,卻沒有看過來。

    前面後面都有人,我不能停留,心卻忽然傷悲起來。

     是這樣的日子,人本來就很脆弱吧,脆弱到因為這樣的小事,想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