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 李氏武氏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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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廊而行。

    兄弟二人不時低語着,看神情就知道感情極好,婉兒常說太子的幾個皇子手足情深,如今看來果真不假。

    倒是廬陵王李顯的幾個子女,即便住的極近也從不走動,若不然,仙蕙也不會常往我宮中跑了。

     過了片刻,遠處宮婢見我們走了不少路,上前低聲請示,說前方是浮碧亭,已先一步備好了茶水點心。

    李成器聽後看我,道:“也走了不少路了,去亭中坐坐也好。

    ” 我點頭,說:“我也有些累了。

    ” 腹中無食,又走了快半個時辰,當真是餓的發慌,舉步維艱。

     仙蕙卻是精神滿滿,不滿地看着我說:“這才走了一會兒你們就累了?”李成義見狀伸手捏了下她的臉,爽朗一笑說:“我也覺得不盡興,不如你我渡舟去池中蓬萊山?”仙蕙忙點頭,看李成器說:“成器哥哥也去嗎?” 李成器淡淡地道:“本王和縣主在浮碧亭等你們。

    ” 仙蕙雖平日看起來天真,卻因着大明宮七年的曆練,總能從話裡嗅出人的心境。

    李成器明明說的清淡,她卻聽得縮了腦袋,拽着李成義的手走了。

     領頭宮婢是太子身邊的人,今日陪着幾位郡王入宮,想是得了吩咐,照應的極妥帖。

    仙蕙那處剛說要去太液池,卻已有人早一步備了木船,兩個内侍挑燈立在船頭,伺候他兩個上了船。

    宮女内侍們又識趣地讓了開,獨留我和李成器在回廊而行。

     他神色溫潤謙和,卻并不說話。

    我隻能有一搭沒一搭地慢走着,看暴雨初歇後的太液池。

     蓮已謝,僅剩發黃的浮葉托着雨水,不時彙聚成一汪的水流,悄然滑到池中。

    每逢雨後,太液池水都會由青轉碧,濃郁的望不見底。

     宮内太液池,宮外曲江畔,這是婉兒口中總提及的景緻。

    我自兩年前入京,從未有機會出宮遊一遊曲江,此時見這碧波接天色的太液池,卻對那曲江畔更有了幾分好奇。

    那日婉兒見他,提及宮外的芙蓉園,今日皇姑祖母亦是提及他與歐陽通在芙蓉園中的相交,想來他是曲江畔芙蓉園的常客。

     心念至此,我随口打破了沉寂:“郡王眼中的曲江,與這太液池有何不同之處?” 李成器沉吟片刻,道:“太液池美則美矣,卻不如曲江的靈動。

    此處遊玩者是天下最富貴之人,于宮外人眼中隻稱仙境,而曲江池畔自前朝起修建成型,自皇族到百姓皆可盡興遊玩,更似人間。

    ” 我颔首,道:“幼時聽先生說,凡新科進士都會在曲江會宴,郡王可曾眼見過?” 謝先生仕途不甚得志,一生在武家授書,卻總好說這些事來消遣。

    幼時聽過的都不甚記得清楚,唯有‘曲江流飲'、‘杏林探花’頗顯風流,倒記得極深。

     李成器似看透我的興緻所在,微微含笑說:“見過一兩次。

    新科進士的賜宴曆來設在江畔,所以自早年便傳下了一些有趣的習俗。

    每到宴席過半,總有人将酒杯放于盤上,輾轉江水,轉到誰面前就要一飲而盡,本是一二人的小伎倆,到最後卻成了名揚天下的‘曲江流飲',”他眼中帶了隐隐的遺憾,說,“本王與歐陽通便是在曲江賜宴相識,此時彼時,早已物是人非。

    ” 他似歎非歎,我卻再不敢去追問。

     浮碧亭恰在太液池東側,坐在亭中能隐約見未明燈的韶華閣。

     我餓的不行,也顧不得客氣,先吃了兩塊點心,喝了杯茶水下肚。

    他侍宴時來得晚,也是吃得極少,此時卻不見有胃口,随意撥了一下便放了筷。

     見他如此,我竟也不好意思再吃了,隻下意識放了筷,順着他的目光去看漆黑的韶華閣。

    如今細想着,那夜我是随性所至,而他卻不知為何也在那處,以他的身份該不會有意窺探陛下與面首的□□…… 正是出神時,池中遙遙傳來陣陣笛聲,飄蕩在太液池上。

    寒水暖音,别有意境。

     我細聽了片刻,才笑道:“衡陽郡王怕是被那磨人精逼得,竟也吹起笛應景了。

    ”李成器眼帶笑意,道:“成義總嫌自己學藝不精,從不在人前吹笛奏曲。

    如今看來,他該是被逼得怕了,才會如此。

    ” 我聽這話,腦中盡是仙蕙那看似撒嬌,實則威逼的小伎倆,不禁搖頭一笑:“郡王當年以笛而名揚天下,若是方才同遊,此時被逼的就不是他了。

    ” 李成器笑意漸濃:“本王已久不吹笛了。

    ” 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 曲水流觞,是王羲之蘭亭雅集中,自東晉而出。

    ‘曲水’為彎曲水流,與地名無關。

     本章的‘曲江流飲’,是唐學子仿東晉而設,專為曲江大會金榜題名時而設,臨着曲江,取了地名。

     後文還會有‘石淙會飲’,是則天在三陽宮仿東晉,而在石淙河邊而來,臨着河,取了地名。

     三個名字不同,時代不同,其實是一回事。

    完畢,算是有個交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