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背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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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任何表情。

     那種沒有任何表情的表情,卻帶着無形的壓迫力,讓原本一擊得手後就要離去的南昭站住了腳步。

    暗夜裡,其實沒有受傷的人全身微微顫抖,鎮野軍團将軍嘴唇哆嗦着,忽然沖口:“是他們逼我的!我非殺你不可……非殺你不可。

    不然——” “你殺我,巫彭元帥就殺你全家。

    ”腹中的劇痛讓全身都冰冷,然而雲煥低聲冷笑起來,“巫朗到底用什麼收買了你?……你連全家的命都不顧了?” “你以為巫朗大人是好相與的?他和巫彭元帥鬥了那麼多年,會這樣容易就讓元帥控制住我在帝都的家人?”南昭因為緊張和激動而雙手微微顫抖,時刻提防着雲煥的反擊,“錯了!什麼家人?帝都我府上那些‘家人’全是假的!在我不得已投入國務大臣這邊的時候,我所有家人、早就被巫朗接走,軟禁在秘密的地方了。

    那個帝都的府第是裝給人看的……你知道麼?” 雲煥霍然擡頭,看着南昭,一時間沒有話可說。

     多年來,十大門閥連番劇鬥,更壟斷了一切上層權力——象南昭這樣平民出身的軍人,即使在講武堂裡拿到了優秀的成績,依然無法在軍隊裡冒出頭來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投靠了國務大臣一派,如何能在三十多歲就做到少将的地步。

     他想要站起來,卻發現那一刀後,全身肌肉居然瞬間酸軟無力。

     “不要動。

    刀上有毒,”南昭看着同僚的努力,低聲,“你越使力、毒發的越快。

    ” “從一開始,你就要殺我?”雲煥咬牙,低聲問。

     南昭退到了高窗底下,看着外面的夜色,粗犷的臉上忽然有慘厲的笑容:“是!雲少将——巫朗大人隻是指示:無論如何不能讓你拿回如意珠立功。

    可在你拿出雙頭金翅鳥令符、趾高氣揚地頒布指令的時候,在我接到巫彭元帥那封威脅信的時候,我就想,我一定要殺了你!我一定要殺了你……然後,拿着如意珠回京,再站到你空出來的位置上去。

    ” 雲煥想站起來,然而終于還是無力地跪下,忽然冷笑:“現在想起來……幸虧我沒喝那碗野姜湯,是吧?那夜你聽說我醉了,本來就想趁機殺我——後來發現我醒着,就轉頭回去、端了毒藥給我!” “是。

    ”南昭幹脆地承認,“我沒想到無意提了一下飛廉,你就把藥碗給扔了。

    ” “呵,呵……所以你再等。

    可我全面接管了空寂大營,對你又疏離,你一時無機可乘。

    後來,聽說我和鲛人複國軍進了這個古墓,整整三天沒動靜,你估計我們兩敗俱傷——所以就冒險進來看看能否趁機撿個便宜。

    是吧?這樣,你殺了我,回頭還可以對外說我是和複國軍交手中戰死的。

    ”倒抽着冷氣,雲煥一句句反問,低聲咬牙,“南昭,你就那麼恨我?非要置我于死地?” “雖然我是很嫉妒你——你小子她媽的命太好了!同時出科,同樣是平民,你卻發迹得那麼快。

    但為了這個我不會殺你。

    我隻是不得已。

    ”南昭的聲音卻是冷定,隐隐冷酷,“不是你死,就是我家人死。

    ” 暗夜裡,鎮野軍團将軍忽然發出了低沉的冷笑:“你不是問過我?問我如果為了家人,叛國幹不幹?——現在老子告訴你,我幹!為什麼不幹?他媽的這個國家對我有什麼好處?老子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拼死拼活,卻一輩子要聽帝都那群享樂的蛆号令!現在,隻要過了這一關,将家人從巫朗那裡接回來,我什麼都幹得出!” “哦……”雲煥忽然笑了笑,不說話。

     原來,也是和他一樣的叛國者麼? “而且,兩日前我接到帝都消息——聖女雲焰冒犯智者,被褫奪頭銜趕下了伽藍白塔。

    ”南昭冷笑起來,看着雲煥震了一下,譏诮地繼續,“雲少将贻誤軍機、還是待罪之身;雲聖女卻轉眼被廢黜……雲家要倒了,帝都到處都那麼說。

    以色事君,發迹得快,敗亡得也快!” “我姐姐她如何了?”雲煥蓦然擡頭,急問,“她怎麼樣?” “巫真雲燭?”南昭怔了一下,緩緩回答,“她不顧禁令,冒犯了智者大人。

    沖入伽藍神殿後、一連三日不曾出來——也不知道能否再出來。

    ” “什麼?”捂着傷口的雲煥蓦然站起,再也按捺不住地一揚手——一丈開外的南昭早有準備,雲煥身形才動、他足下發力,已經躍往高窗方向。

     然而,一掠三尺後,他發現自己再也無法掠高一寸。

     雲煥依然站在一丈外沒有動,然而他手中的劍忽然發出了雪亮的長芒! 光劍的劍芒在一瞬間吞吐而出、直刺半空中的南昭,透過他的胸腹、将掠高的人釘在了石墓的牆壁上! “你要我死,我就殺你。

    ”雲煥一手拔掉了刺入腹中的匕首,扶着牆,另一手握劍,掙紮着站起來,嘴角噙着狠厲的冷笑。

    看着半空中因為痛苦而抽搐的同僚,他慢慢揭開被匕首刺破的戰甲——貼着身,有一層銀白色細軟的織物。

    雖然外面戰甲被刺了個大洞,可這層薄而軟的衣服,卻隻被割破了一線。

     鲛绡戰衣! 那個瞬間,南昭嘴裡想驚呼那幾個字,卻已經說不出話。

    那是鲛人所織的绡混和着密銀絲編織而成——他居然忘了征天軍團高層的将軍應該都配有這種貼身軟甲! “是。

    這就是在講武堂裡教官說過的‘鲛绡戰衣’,”雲煥冷冷低聲,“你有生之年可算是見到了?——沒有它,我就死在你手裡了。

    ” 語聲中,少将忽然轉過手腕,連續幾劍。

     光劍從南昭身體裡斜穿而出,劈開整個身體。

    慘呼聲中,高大的身體從半空掉落地面,血如同瀑布從開裂的軀體湧出,而殘肢尚自掙紮不休。

     “你,還有什麼話說?”雲煥的眼睛卻是冷定如鐵,上去一腳踩住了南昭的肩膀,将光劍對準了同僚的頂心。

    這是他的殺人習慣——必須要砍下對方的頭顱,來确定對手的死亡。

     南昭粗糙的臉因為苦痛而扭曲,嘴唇翕動着,含糊說了幾個字。

     放過我妻兒——那樣含糊的語句,雲煥卻聽出來了。

    冷笑不自禁地從嘴角沁出,蠢材啊……這個世上,每次鬥争的失敗,都不可能不株連旁人。

    少将握劍惡笑起來,腳下忽然用力、喀喇一聲踩碎了同僚的肩骨:“好,一場同窗,回頭我一定将嫂子她們送來和你團聚!” 劍光如冷電劃破暗夜,嗤啦一聲,是血噴薄而出的響。

     被斬下的頭顱飛了出去,咕咚一聲落在黑暗的某一處。

     一切都寂靜下去了,雲煥拄着劍站在黑暗的古墓裡,感覺腳下屍體湧出的血慢慢浸沒他的腳背,嘴角的笑意卻慢慢消失了。

     三妹被黜,姐姐至今生死不明,自己又丢失了如意珠——雲家,真的要倒了麼? 其實也無所謂……現在什麼都無所謂了。

    雲焰做回普通人更好,至于家族那些其餘的親戚,本來就是依附着他們三姐弟而白白獲取榮華富貴罷了。

    但無論如何,姐姐不可以有事……師傅已經死了,姐姐不可以再有事!無論如何他都要返回伽藍城去,扭轉目前的局面。

     然而方要舉步,陡然感覺麻木已經從腰間蔓延到了膝蓋,雙腿竟似石化般沉重。

     木提香的毒?雲煥霍然一驚,摸到了腰間那一道傷——割破鲛绡戰衣後、南昭那一刀在他肌膚上拖出了一道淺淺的傷。

    淺得甚至沒有滲出血。

    然而他知道、已經有無數的毒素滲入了割破的肌體裡。

    在麻木感沒有進一步蔓延前,他的手迅速地封住了腰間的血脈和穴道,翻動着自己的衣襟尋找藥物——然而他立刻想起來:所有的藥物,都在湘身上。

     征天軍團裡,鲛人傀儡負責着操控機械和看護主人的任務。

     微亮的天光從高窗裡透入,雲煥壓着體内的不适,拖着腳步走近地上南昭的屍體,彎下腰去翻檢死人身上的物件。

    同僚漸漸冰冷的血染滿了他的手,少将的眼睛卻是冷灰色的,不放過絲毫可能。

    然而,除了翻出的一些雜物,沒有找到解藥。

     麻木蔓延得很快,雲煥發現自己連拖動雙腳都已不可能。

    他急急封了穴道,然而手指接觸到的地方、最後第二根肋骨處,都已經麻木得如擊敗革! 雲煥想召喚墓外的屬下過來,然而呼吸都慢慢變得輕而淺,根本無法吐氣發聲。

    腰部以下已經完全沒有知覺,他用雙臂支持着身體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