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 武林之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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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聲! 第三聲! 暴喝與喊殺之聲随之而起。

     無數黑影,散落地,繼白色人影之後,撲向廢園。

    不言可喻,後來的黑色人影,是“天絕門”屬下弟子。

     慘号此起彼落,隻這眨眼工夫,已有十人以上傷亡。

     是時候了! 甘棠從腰間抽出“龍鳳竹蕭”,貫注内力,吹奏起來。

     一邊吹,目光毫不松懈的注視着廢園方向。

     一抹淡淡的白影,向他藏身的茂林飄來。

     他收起竹蕭,飄身下樹,心頭不自覺地一陣緊張,他知道,一場武林中罕見罕聞的生死之搏就要展開,而他必須全力以赴。

     這一次,該是他武力達到巅峰狀态之後的一次考驗。

     獨鬥“死神”,這是他以前想都不曾想過的問題。

     微風飒然,一個蒙面白袍怪人已到了身前,來得較他的想像還快了些! “嘿嘿嘿嘿……” 陰森殘忍的笑聲,使人心神皆悚。

     甘棠目射神光,略不稍瞬地盯視着對方。

     “白袍怪人”斂住笑聲,獰聲道:“小子,真想不到以蕭聲愚弄本令主的竟會是你!” 甘棠冷冰冰地道:“閣下很驚奇,是嗎?” “白袍怪人”牙龈咬得格格作響,似乎恨到極處地道:“你小子實在命大!” 甘棠不屑地嗤了一聲道:“在下該如何稱呼閣下呢?閣下願意除去面巾嗎?” “小子,今夜本令主如再讓你逃出生天,從此永絕江湖!” “閣下,彼此彼此!” 暗夜之中,仍可清晰地看到“白袍怪人”眼中栗人的兇焰。

     如果換在數日之前,甘棠一定會先詢诘“聖城”血案的真相,而現在已無此必要,因為他并非“武聖”骨肉,他不願提起挖肝碎心的事。

     “白袍怪人”一頓之後再次開口道:“想不到你與‘東海派’搭上了線,本令主大意輸了這一着。

    ” 甘棠冷哼一聲道:“閣下,你可能滿盤皆輸了!” 雙方不再開口,彼此凝神對峙。

     廢園方面,戰鬥在瘋狂地進行,恐怖的樂章透過夜空,不斷傳來,但甘棠與“白袍怪人”全神貫注在當面的對手,誰也不顧,也不敢分神去想一想。

     絕代高手相拼,是搏鬥的精華,場面并不火辣驚人,但生死卻系于無形之中。

     誰的意志薄弱,誰的精神稍懈,誰就注定了敗亡的命運。

     對峙了半盞茶工夫,甘棠的額頭滲出了汗珠,“白袍怪人”白巾蒙面,看不見神色,但絕對好不到哪裡去。

     彼此,都覺得對方無懈可擊。

    無論誰先出手,必招緻命的反擊。

     時間在萬分緊張中一點一滴的消逝。

     似乎一分一秒都有一年那麼長。

     意志力的拼搏,也就是内力的颉颃。

     甘棠所修習的“功力再生”一段,在此際發揮了極大的妙用,内力損耗得快,恢複得也快。

     又是半盞茶的時間過去。

     “白袍怪人”神志一悚,隻那麼微微的一疏神。

     然而夠了,在絕世高手的眼中,這已盡夠出手了。

     人影一晃,勁氣撕裂夜空向四下迸射。

     “波”的一聲暴響,挾以一聲低沉的悶哼。

     “白袍怪人”退了八尺之多。

     但,電光石火的一退之後,又定住了,像石像般豎立不動。

     一塊布片,從“白袍怪人”前襟飄落,襟上立即現出一個掌形空印。

     “天絕掌”在一代恐怖魔頭的身上留下了标記,換了任何一個功力稍遜的高手,這一掌足夠緻命而有餘。

     甘棠沉凝地、緩慢地,向前挪動腳步,每一步跨出,都似有千鈞之重,身形雖然在移動,但防守并不稍弛,一樣的無懈可擊。

     一步! 兩步…… 他迫進八步,保持原來出手的距離。

     暗影中,有人影浮動,鬼魅般的迫近鬥場,但兩人誰也不分神顧及。

     廢園方面的劇鬥近尾聲,瘋狂的樂章已漸趨沉寂。

     “轟隆!” 巨響撕空裂雲,是炸藥爆炸的聲音。

     甘棠心神微微一顫。

     “呀!” 栗吼聲中,“白袍怪人”閃電出手。

     雙方一合而分,乍分乍合…… 落木蕭蕭,勁風如剪。

     勁氣激撞之聲,有如九天雷霆,攝人魂魄。

     “呀!” “嗯!” 栗喝與悶哼齊傳,人影猝然分開兩丈之多。

     甘棠身形連連搖晃,“白袍怪人”卻打了幾個踉跄。

     “少主!” 數條人影同時搶入場中…… 白影一閃。

     甘棠大喝一聲:“你敢!” 同一時間,慘号驟傳,當先閃現而鄰近“白袍怪人”的那條身影,飛栽三丈之外,“白袍怪人”閃電般消失于林中。

     驚呼聲中,人影從四方閃現湧入場中。

     甘棠目光一掃栽落的身影,不由驚叫一聲:“黃梅,若蘭姑娘!” 另一條嬌俏身影,彈身上前抱起黃梅,顫聲道:“少主,她……恐怕活不成了!” 抱起黃梅的,是侍婢之一的紫娟。

     甘棠肝膽皆炸,飄身上前,隻見黃梅半邊頭骨業已破裂,血洞中可見白慘慘的腦漿,面上已沒有一絲血色,酥胸在劇烈的起伏。

     甘棠盼顧之下,向疾奔而至的“神武院”院主姜鳴松道:“姜院主,看她還有救否?” 姜鳴松急趨近前,“天威院”院主程琦也适時而至,雙雙上前探視。

     “天威院主程琦”對歧黃之術修為較深,察看之後,悲憤至極的道:“少主,顱碎腦傷,沒有救了!” 甘棠心頭一沉,哀傷地望着垂死的黃梅。

     隻見她雙目一睜,失神地左右顧盼,最後停在甘棠面上,唇瓣動了半晌,才吐出了細如蚊納般的幾個字:“報……仇……西門……” 頭一偏,死了! 紫鵑慘然喚了一聲:“梅妹!”豆大的淚珠,滾滾而落。

     所有在場的“天絕”門下,齊齊面露悲憤之色,不少人垂下淚來。

     太夫人五侍婢,先後已有三人毀在“白袍怪人”之手。

     甘棠内心凄測十分,他懂得黃梅臨死那幾個字的意思,往事湧上心頭。

     黃梅本名伍若蘭,是“玉碟堡”外務管事伍天才之女,伍天才奉西門嵩之命迫害甘棠,事後,被西門嵩殺之滅口。

    群雄大會之日,伍若蘭替父報仇,謀刺不成,為長老南宮由化身的“無名老人”巧計所救,收歸太夫人座下為侍婢,想不到竟遭橫死。

     顯然,她父他未報,死不瞑目,把這心願,寄予甘棠。

     除了某些事件,使甘棠含恨之外,一般說來,西門嵩在武林正道人物中,名望相當崇高,要談為伍若蘭報仇,是件非常棘手的事。

     甘棠對江湖事業已心如死灰,除了擠兌到頭上的他不得不應付外,的确不願再擔事端,但面對死者,言猶在耳,他不能不有所表示。

     當下,沉聲道:“黃梅,伍姑娘,我答應盡力!” “東海”派屬下司徒霜,與十幾名武士,也圍近前來,每一個人身上,都是血迹斑斑,想見剛才拼鬥之慘。

     甘棠目注司徒霜道:“姑娘,那邊情況如何?” 司徒霜以熱切敬佩的眼光看着甘棠道:“敬謝掌門援手之德,經檢點現場,敝派死二十,傷十五,貴派犧牲了十一位,敵方遺屍九具!” “哦!方才的爆炸……” “僅炸毀了廢屋數棟,對方似乎不知地下室的方位!” “貴主人無恙?” “承少主關懷,公主無恙!” 甘棠旋又向“神武院主”道:“姜院主,請派人妥為料理黃梅善後!” 姜鳴松躬身道:“這是卑座份内之事!” 說着,向紫鵑道:“男女有别,請姑娘暫時看守黃梅侍衛的遺體,本座立即備棺前來收殓!” 紫鵑無言地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 甘棠又道:“姜院主,廢園之内本門死難弟子的善後辦了沒有?” “回少主,卑座早已派人到鎮上購買棺木了……” 司徒霜接口道:“如貴門沒有特别葬典,愚意以為擇廢園一角安葬,如何?” 甘棠點了點頭,道:“姜院主,你們這位司徒姑娘商量着料理吧!” “遵命!” 有些聞風而至的江湖人物,感歎一番之後,相繼離開。

     甘棠又轉向程琦道:“程院主,對‘死神’手下的遺體,可曾驗過?” 程崎恭謹的道:“業已查過,全是陌生面孔,沒有蛛絲馬迹可循!” “嗯,我有事先走一步,請協助姜院主善後!” “是!” 司徒霜望着甘棠似乎想說什麼,卻又沒有開口發聲…… “送少主!” 在“天絕門”所屬各級弟子施禮恭送下,甘棠彈身離開。

     照理,他該親自指揮善後處理,以慰死者英靈,但,心中别有所念的他,心理上已失去平衡,下意識中,他憎厭這種群衆荟聚的場合,他需要孤獨…… “天絕門”少主擊敗“死神”的新聞,數日間轟動了整座武林。

     被視為無敵的恐怖巨魔,算是有了克星,雖然時至今日,仍無人知道“死神”的面目,但這消息已足可使所有“武道”中人歡欣鼓舞了。

     被恐怖陰霾籠罩的武林,算是看見了一線希望的曙光。

     施天棠在輾轉相傳之下,變成了神,變成了傳奇人物。

     甘棠很慶幸别人隻當他是“天絕門”少主施天棠,而沒有當他是“武聖甘敬堯”之後,這使他精神上的壓力輕些,因為甘棠這兩個字,已不再是榮譽的象征,而成了一種恥辱的标志! 雖然,他不知道自己是誰的兒子,但從義父之姓,總還說得過去。

     這一天,過了許州,他準備經登封,北轉,撲奔太行山。

     他想,這是他最後一次的奔波,待尋到“魔母”,查明殺害義父兄的兇手,報了仇,算是對“天絕門”與太夫人有了交待,江湖中将不再有他這個人…… 距許州城約莫三十裡,有一座石拱橋,叫做“拱宸橋”,全用青石砌造,橋長十丈,寬可容四騎并馳。

     因為是來往通衢,橋的兩端自然地形成了市集。

     甘棠怕多生枝節,所以在許州城沒有停留,來到橋頭,感到饑腸辘轳,腹如雷鳴,信步折入一間酒店之中,揀了角落裡一副座頭,要了酒食,悶悶地吃喝起來。

     時已中午,座中酒店上了六七成,亂烘烘鬧嚷成一片。

     蓦地 一個霹靂似的粗喉嚨怪喊一聲道:“什麼,鮑二父,你說‘死神’?” 這一嚷,喧鬧之聲驟然止歇,所有的酒客,把目光掃向居中一個酒座。

     甘棠不期然的轉頭望去,隻見一個粗擴的漢子,睜着兩隻牛眼,瞪視着與他同座的一個形态猥瑣的老者。

     那猥瑣老者呷了一口酒,煞有介事的把手亂搖道:“嚷不得,我鮑二還不想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