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曉色春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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貴派掌門人出觀一見,以免區區帶劍入觀,破壞了傳統的規矩,區區這是先禮後兵。

    ” “莫非……施主敢硬闖?” 黑衣人不再開口,舉步便走,老道怒喝一聲,拔劍攔住,黑衣人視若無睹,前行如故,老道暴喝一聲:“放肆!”長劍疾刺而出。

     黑衣人隻輕輕一揮手…… “呀!” 驚呼聲中,老道連退了數步,手中劍幾乎脫手飛出。

     十幾條人影,從殿閣中湧出,圍上前來。

     黑衣人冰聲道:“要先流血麼?” 原先那老道栗聲道:“施主到底是誰?” “黑儒!” “黑儒?” “呀!” “呀!” 十幾名道士,驚呼成了一片,紛紛向後倒退,那老道沉喝一聲:“你們不許妄動!” 說完,彈身疾掠而去。

     黑衣人似很重視武林規矩,不願破解劍之例,适時止步,負手向天,片言不發。

     那些道士呆若木雞,遠遠站着,場面頓時沉寂下來。

     約莫盞某工夫,七八條人影,直沖解劍坡頭,當先的,是一名老年全真,頭戴九梁冠,身着杏黃道袍,老臉沉如鉛闆。

     “黑儒”冷冷開口道:“靈虛上人,久違了” 武當掌門“靈虛上人”聲音顯得有些激顫地道:“施主……竟然還在人間?” 随行的七名老道,在掌門身後排成了一字式,個個面目失色。

     “黑儒”嘿嘿一笑道:“掌門人,區區若死,公道何存?” “施主,此來有何見教?” “索取當年被聯高手圍攻的代價!” “當年之事,并非武當一派……” “區區會逐一拜訪!” “九龍令如何交待?” “區區當代九大門派查出真兇,但那是另一回事!” “今夜施主準備怎樣?” “區區不為己甚,隻請掌門交出武功!” 此言一出,人人皆震驚“靈虛上人”下意識地向後一退身,栗聲道:“黑儒,願你多多思量昔年公案的前因後果,别一意孤行,上下大和,昔年各門派死傷弟子,數以百十計,何不退一步想想?” “黑儒”冷酷地道:“昔年公案之肇因,責任在各派掌門人、本儒是被迫自衛。

    ” “九龍今仍下落不明,施主此舉,是恃技逞強……” “住口,本儒尊你是一門之長,才先禮後兵!” “施主要準備在本山造孽?” “掌門人如能自動交出武功。

    區區立即下山,秋豪不犯!” 怒哼聲中,七名護法老道齊齊亮出了長劍。

     “黑儒”目泛奇芒,在黑夜中有如電炬,驚人至極。

     “靈虛上人”老臉鐵青,抿嘴不語。

     七名老道陡地彈身,各占方位。

    布成了叫“北鬥劍陣”。

     “黑儒”一字一句地道:“掌門人,本儒不負任何後果之責!” 場面猛時充滿恐怖的殺機。

     老道之一高聲道:“掌門人”,請退出陣外,為了派譽,弟子等甯為玉碎,不為瓦全!” “靈虛上人”高宣了一聲“無量壽佛”痛苦地道:“本座不能使靈山蒙污,淨地染血爾等退下!” “掌門人!”七道同時出聲。

     “靈虛上人”目光一掃七名護法,再次道:“你們退下,這是令谕!” 七老道個個悲憤莫名,但掌門人業已發出了谕命,是不能違抗的,派令森嚴,七道齊齊稽首齊應一聲:“遵掌門法谕!”退回到掌門人身後。

     “靈虛上人”突地仰首向天,激越地道:“弟子靈虛無能決以身殉派譽,曆代祖師靈鑒!” 說完,低頭平視,目光如電,悲壯地道:“本座自知不是施主對手,但義無反顧,武當之譽不可輕悔,最後有一言奉陳,施主願聽嗎?” “請講?” “皆年公案,事緣“九龍令’而起,就事論事,九大門派昔年所采行動雖不無過激之嫌,但衡情度理,在指證确實之下,别無選擇。

     “時至今日‘九龍令”仍無下落,但若僅憑施主片面否認,便恃強報複整個中原武林同道,恐無一人苟同此一作法 “掌門人的本意是什麼?” “靈虛上人”沉聲道:“九大門派之中,‘華山’‘太極’兩位掌門人已于是役羅難,剩下七位掌門人,其中‘衡山’‘邛崃’兩掌門人又先後歸道山,實際上隻餘少林、武當、峨嵋,祁連、終南五派……” “衡山、邛崃兩派掌門已不在人世了?” “不錯,所以本座建議再查‘九龍令’下落,如查出真正兇手,證明施主無辜,五派掌門必有所交代,這不單對施主,也對整座中原武林。

    ” “如果區區不同意呢?” “就請出手,本座決心血染當場,不敢辱及本派聲譽!” 不必提說,“黑儒”便是丁浩的化身。

     丁浩面臨了大的抉擇,“靈虛上人”之言,情在理中,但如答應他,便與師父交代的行事原則有出入。

     如不答應,眼前将是一場可怕的殺劫,同時也的确難以對武林交代,可是萬一“九龍今”真兇查不出來,是否該繼續執行師令呢? “黑儒”無辜,是自己的事,向各大門派采報複行動,決不為武林所諒解,“黑儒”的聲名必将受損。

     心念幾轉之後,突地毅然道:“本儒期約一年,一年之内,各門派必須盡力查出真兇,對本儒作明白交代,否則一年期滿,本儒仍照原意采讨債行動,後會有期了。

    ” 說完,彈身飛逝。

     “靈虛上人”長噓了一口氣,單掌門訊,高宣:“無量佛,武林劫運又生了!” 丁浩下了武當山,改回本來面目,晝夜直奔谷城。

     第二天,辰牌時分,回到谷城,重入原來旅邸,打尖歇腳,回想昨夜所經,不禁搖頭歎息,家仇師恨,使他有喘不上氣來的感覺。

     歇息了半日,申初時人離店上路,要抄捷徑,必須橫越荊山,他忽然想到了“全知子” 所說的“黑石谷”,如能順便找到了雷公,便也算了卻一件心事。

     正行之間,忽見前頭路上,一個臃腫的身影在蠕動,看似笨拙,其實卻快如行雲流水,眼看着倏然之間便去了老遠。

     心中一動,加緊身形,追了上去。

     臨到切近,一看,不由又是一震,對方不是别人,止是絡陽城外,小廟邊與“望月堡’”總管“獨霸天黃強一鬼祟耳語的的胖和尚。

     “獨霸天黃強”送别齊雲莊武士總教習葉茂亭之後,便聯絡這和尚,這和尚不遠千裡南下,看來此中大有文章。

     “南莊”“北堡”一向不相往來,現在忽然打上了交道,情況頗不尋常。

     心念之中,放緩身形,保持一段适當距離,遙遙跟上。

     中途經過兩座鎮甸,胖和尚沒停下來,丁浩也隻好跟着走,漸漸天色黑暗下來,卻是前不巴村,後不着店,放眼望去,盡是野林荒草,連戶人家都看不到,在谷城打尖時尚未過午,此刻又已饑腸辘辘,如果胖和尚一夜不停的趕,可就災情慘重了。

     跟久了怕被對方察覺,丁浩把距離又拉遠了些。

     約莫起更時分,忽見前頭側方林梢亮起了一盞紅燈。

     有燈火必有人家,丁浩心裡這麼想。

     胖和尚一折身,朝亮着紅燈的林子奔去,丁浩繞了半弧,跟着進入。

     林中是一間古廟,那紅燈是廟前點的天燈,廟門緊閉,一方泥金剝落的大匾,隐約可看出是“敕建崇功寺”五個大字,其餘年代等都已模糊無法辨認。

     胖和尚扣動門環,裡面傳出了腳步聲,接着一個聲音道:“什麼人?” “挂單的和尚!” “可有度牒?” “一應俱全!” 廟門“伊呀!”開啟,出現一個十來歲的小沙彌,點了點頭,胖和尚迳自入内,廟門又關上了。

     丁浩心中起了狐疑,青這情形,雙方已有默契,剛才的問話,當是暗話。

     如有蹊跷,便在這“救建崇功寺”中了。

     心念之中,撥起身形,直越高牆,如乳燕般投入寺中。

     這廟規模不小,從建築的樣式看來,是一座偉構。

     門裡是一道影壁,壁畫已斑剝不清,但仍可看出是出自名家手筆。

     影壁後是一個廣大的院落,花木扶疏,鋪砌的石闆上長滿了青苔。

     迎面便是正殿,此際卻是烏黑一片,兩側殿廊有月洞門通連後進。

     丁浩略作思索,如幽靈般欺人後進,是個三合院,修飾得十分整潔,居中明間,透出了燈光是一間禅房的布置,方才應門的小和尚站在門旁,房中居中禅床上,踞坐着一個慈眉善目,面如紅嬰的白眉老和尚,那胖和尚坐在側方的椅上,神情十分恭謹。

     看那老和尚,像是禅性深遠,修持清高,令人一見便生敬意。

     胖和尚為何來此? 雙方同道往來,參研佛經,自己這一追豈不冤哉枉也? 他憑神鬼不知的身法,欺近到房前院邊一座花台之後,隻聽胖和尚打了個哈哈道:“師叔,事情起了變化!” “什麼變化?” “對方在全力追人!” “怎樣?” “齊雲莊主派手下一個叫葉茂亭的拜訪望月堡主,請這方協助追緝!” “虛與委蛇也就是了?” “不行,那姓葉的北上拜訪,明是尊重北堡的地位,實際上是在北方廣布眼線,着手偵察,萬一出了纰漏……後果很嚴重的。

    ” 丁浩不由傾耳凝神靜聽,大感震驚。

     白眉老和尚沉吟了一會,悠然道:“你來此見我,目的是什麼?” “請師叔出手,做了那姓葉的。

    ” “什麼,要我出手?” “是的,鄭堡主特别拜托,并有重酬!” “什麼重酬?” “對于您老人家,當然不會是世俗的金珠之類,是兩支千年何首烏,外帶一樣活寶,食之司以延年益壽,培元因體……嘻嘻,師叔,奇效是聞寡人之疾。

    決不輸于壯男,其妙無窮……” 白眉和尚綻開了笑容,興緻盎然地道:“什麼活空?” 胖和尚把身軀顧了傾、道:“是鄭堡主無意中在黃河得到的,四足河豚、此物數百年不一見的哩!” “噢!不過……” “您老人家的意思?” “此事令人想不透,鄭三江對付不了一個姓葉的? “不是對付不了,怕留痕迹,把事弄砸,同時又不能在豫境之内做。

    ” “姓葉的身手如何?” “在南莊是數一數二的好手!” “定要我來做?”” 你老人家出手,不會留任何蛛絲馬迹,姓葉的是南莊專使,不能毀屍滅迹”。

    屍首得讓對方得回,這樣鄭堡主使可脫卻幹系!” “我無意再淌江湖渾水……” “師叔,您老人家就出馬一次罷,如讓對方找到那家夥,連師叔也不便。

    ” “那家夥怎會沒了蹤影呢?” “是,北堡一直沒放棄追查,就是沒消息。

    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