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喋血少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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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昔年的遭遇又何嘗不如是,被人以魔道看待,于是五大門派先後幾次追截他的情景又映上心頭。

     名門大派,盡都是黑白不分,是非不明之輩。

     欺世盜名,老大自居,難怪道消魔長。

     他氣憤得無以複加,不由仰天發出一陣震天狂笑,所有僧衆,連掌門在内,齊齊面上變色。

     掌門方丈面色倏沉,單手向空一揮。

     一影閃晃中,那名動武林的羅漢陣已自排成,衆僧各持五行方位,井然有序的排列,把他圍在垓心之中。

     他心中微感一震,這少林寺僧的看家本領“羅漢陣”,他可是早就聽說過了,究竟威力如何,他倒未見識過。

     隻見衆僧個個低眉垂目,法相莊嚴,宛若一尊尊的羅漢塑像,不言不動,各按方位站立。

     他面色沉凝,心情多少有些緊張,遊走一圈之後,蓦然向近身的數名僧人揮掌推去。

     他這一出手,陣勢陡然發動,齊齊一聲入雲梵唱。

     近身數人,同時上步拍出一掌,聯手合擊,渾如一體,這集數人内力修為的一掌,勁勢自非同小可。

     轟然一聲,他被震得後退一步,而那數名僧人,也是身形一連晃,一掌拍出之後,立即歸還原位。

     緊接着,陣勢轉移一周,每一組僧人,在移行到他身前時,各發一掌,刹時“砰! 嘭!”之聲,相繼響起。

     他一掌方收,另一組的掌風又已襲體,不禁弄得他有些手忙腳亂,一周之後,陣勢又還原如初,寂然不動。

     他不動,陣不動,他隻一出手,就必須應付這全陣的一輪環攻,各組僧人,連眼都未睜,到一定的方位出手,配合之妙,威勢之強,無與倫比。

     數周之後,他已微感力促,雖然他任督二脈早通,内力不虞缺乏,但這種集數人之力為一人的打法,時間久了,也自不支,何況陣中各增都是寺内上上之選,配合上巧妙的陣勢,威力何等強大。

     半個時辰過去了 在這半個時辰之内,他一連出手十次,也就是說,他接受了十次的輪番合擊,一次比一次強勁。

     他的臉色逐漸變白,微感氣血不順。

     場外衆僧,看着陣内左沖右突的他,面現得意之色。

    他們想象,隻要再過一個時辰,他将束手被擒。

     他利用我不動陣不動的機會,藉機調息。

     他内功精湛,生死玄關之竅早通,隻要略作調息,真力又源源而生,他平心靜氣,籌思出陣之法。

     要想出陣,隻有痛下殺手,隻要突破一點,全陣必亂,他思考再三之後,決定了這樣做。

     心念轉處,面上立即湧現殺機。

     随着時光的消逝,他的面色又漸變紅潤。

     羅漢堂前的掌門方丈等輩分較高的人,似已發覺情形不對,因為陣中的司徒文,已停止了盲沖莽撞。

     “在下不願在佛門淨地,大開殺戒,請掌門人下令撤去陣勢,對于江湖中殺死各派弟子一事,在下有一言奉告。

    ”得到的回答是一些不屑的眼光。

     “在下最後忠告,請撤去陣勢,否則……”話來說完,少林掌門單掌一揚一揮。

     一陣梵唱起處,羅漢陣已發動主攻,掌風飒然,勁道漫天,如長江大河,翻滾連綿的不斷攻出。

     他雙目赤紅如火,殺機直透華蓋,雙掌蓄足功勁,随着一組僧人,移動身形,雙掌猛劈頻揮。

     刹那之間,已拍出了八掌,掌掌俱可開山裂石。

     慘号之聲傳處,立即有三條人影,一飛出陣外,鮮血狂噴,倒地不起,緊接着,又有四條人影,被震離方位,連翻帶滾,直飛出三丈之外。

     陣勢已亂,群僧豕突狼奔。

     掌門方丈,面如土色。

     四周僧衆驚叫連連。

     眼看一場佛門浩劫,就将展開。

     就在衆僧驚愕的瞬間,又被他傷了五人。

     “阿彌陀佛,罪過!罪過!” 聲如九天雷吼,震得衆人掩耳不疊。

     他也覺得耳鼓如被針紮,嗡嗡連響。

     聲音方落,場中激鬥頓止。

     他循聲一望,衆僧已退出三丈之外,低頭合什,口中喃喃宣着佛号,掌門方丈及了塵大師等全都側身一旁躬身合什。

    口尊:“師祖!” 一個僧衣白補,年紀伯已在百數十開外的白眉老僧,眼簾下垂及寸,雙目全被逮住,緩緩向他行來。

     他心頭劇震,連退三步。

     原來這老僧年已在百二十之外,法名慧光,已數十年不問寺事,在後山峰側一間小屋中潛修,寺中二十三代以下弟子都不曾見過他的法相。

     想不到此時突然現身。

     老和尚行到距司徒文兩丈之處倏然停身。

     幹癟松垂的嘴唇微微翕動,不見張開,但聲音卻入耳驚心。

     “老納慧光,已五十年不問事,小施主既然自恃藝業,在我佛聖地,大造殺孽,老納隻有破戒了!” 聲落,寬大的袍袖,向司徒文迎面拂去。

     一拂之間,飄出一股微風,好似毫無勁道。

     司徒文乍見這老和尚現身,就知他輩分極尊,正想出言申訴,不料這自稱慧光的老和尚,連眼皮都未擡,出手就是一掌揮來。

     登時氣結,忿然舉掌以十二成功勁推出。

     掌勁方吐,忽覺對方那輕柔不着力的一揮,竟自含着巨大的潛勁,不唯消卸了自己十二成功勁的一掌,那股如山潛勁,忽變為洶湧巨流,疾卷而來。

     他在氣極之下,竟自不閃不避。

     轟的一聲,他連退五步,胸頭如中千斤巨錘,他咬牙忍受,半聲不哼,目眦欲裂,逆血幾欲脫口而出。

     “不錯,竟能接得下老夫一掌,再接一下試試!” 老和尚原地不動,又是一掌揮出。

     他念動功生,運足護身神罡,右足微退半步,雙掌又是猛揮硬迎,轟然巨響聲中,他雙腕痛疼如折,護身神罡幾被震散大半,而老和尚慧光,也被反震得身形一晃。

     驚咦半聲之後,雙掌齊揮。

     場中僧衆,想不到師祖的功力已高到不可思議之境,欽服得無以複加,竟自宣了一聲佛号。

     司徒文生就甯為玉碎的倔強性格,見老和尚雙掌齊推,自分兇多吉少,但仍然不肯閃避,照樣以畢生功力迎上。

     以他“煙雲飄渺步”的神奇,大可全身而退,但,他願意這樣做嗎?他早已具備了“大丈夫生也何為死何地”的草莽英雄氣概。

     又是一聲石破天驚的巨響。

     衆僧陡然色變中,一看。

     老和尚竟退了兩步,而司徒文已被震飛一丈之外,張口射出一股血箭,砰的一聲,摔在地上。

     衆僧料他不死也差不多了。

     蓦然 司徒文倒地的身形,一陣蠕動之後,又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,面目凄厲扭曲,已完全失去了那英俊潇灑的本相,目中噴火,口中喃喃道:“名門大派,竟做這此等狗蛇之行,哈哈,道消魔長,武林末日快到了,想不到,領袖武林的少林大派,竟盡都是些不明事理的狂徒……” “小施主殺孽彌天,難道還有什麼不忿?” 慧光老和尚仍然雙目緊閉,沉聲問道。

    “在下至死不服!” “何故?” “在下以禮拜谒,想不到竟被不斷圍毆合擊!” “事出必有因?” “事緣五大門派中人,在江湖中被人假在下的名義兇殺,在下一再申明,貴寺掌門竟不容分辨,必欲置我于死地,難道這是佛門弟子所當為?” 慧光者僧深垂的眼皮,倏然上翻,露出兩條細縫,縫中射出兩縷電芒,直照在司徒文的臉上,好像是要洞徹他的肺腑。

     半晌之後,把頭微點,道:“小施主且說來聽聽看!” 他原先本打算不說,但事已至此,不得不然。

     “魔笛摧心今共有一正二副三面,正牌上鐵笛共有七孔,是代表鐵笛主人,副牌鐵笛僅有五孔,是鐵笛主人取信江湖所用。

    ”稍停又道:“正牌現在後輩身上,副牌兩面,一面在貴寺了塵大師之手,另一面失落。

    ” 他已知道副牌落在天毒門之手,殺害五大派中人,就是天毒門所為,但他為了中原雙奇兩家血仇,他要親手施誅,不願五大門派介入其中,所以不肯說出真相。

     他自腰中摸出魔笛摧心令牌,托在掌心之中。

     了塵大師,也自取出那塊五孔笛的副牌。

     他緩步上前,自了塵大師手中取過副牌,輕聲道:“在下奉鐵笛主人之命,事完收回此牌!” 了塵大師微微颔首。

     衆僧心中此刻是驚疑不定,但祖師在旁,豈能放肆。

     他取了兩牌,雙手送與慧光大和尚過目。

     慧光大和尚搖手示意不必。

     “在下已确實查明,屍身上所留的紫色印記,是五孔笛的副牌!”他說完之後,掃了衆僧一眼。

     關于他所說的五孔笛、七孔笛,确出衆僧意料之外,在被殺害者的身上究系幾孔笛當時根本不會留意,所以此刻大家仍是疑信參半。

     慧光老和尚當衆宣布道:“老納自信雙眼還能分辨是非黑白,這位小施主所說,句句是真,今後隻有用心察訪追蹤那一塊副牌的得主,不得再與這位小施主沖突!” “謹遵祖師法谕!”衆僧齊齊躬身合什。

     “小施主諒來受傷不輕,本寺有……” “敬謝德意,這區區之傷,算不了什麼,在下就此告辭!”說畢,朝老和尚躬身一禮,對其馀衆僧,連掌門在内,理也不理,徑行穿越韋陀殿,向山門而去。

     身後傳來一聲悠長的歎息! 他聽得出是那慧光老和尚所發。

     他強忍傷痛,一路疾行下了少室峰。

     他心中仍然是歡欣的,因為他完成了他外祖父魔笛摧心所交付的第一件任務,現在隻要收回落在天毒門手中的另一塊副牌,然後把三牌一起毀去,就算完成第二件任務。

     至于,其他黑白兩道中,與魔笛摧心結有梁子的,究竟有多少,他不知道,目前他僅由他的口中,得知最厲害的對頭是“情天不老鴛”兩夫婦,因為他倆的兒子“寰宇一奇”因大鬧少林,殺僧奪令,被魔笛推心廢去,這件仇恨,無疑的會報複在他的身上,因為武林中都一緻認為他是鐵笛傳人,而他,也不否認。

     他踏着夕陽餘晖緩緩下山。

     山路迂回陡峭,他撲倒了又爬起來,艱難的移動着他被慧光老和尚三招擊成重傷的身形。

     到了山腳,他不屑回顧了一眼隐在蒼茫夜色中的少室峰,他微微歎息一聲:“五大門派逐漸走上沒落的路了。

    ” 目前,他急須覓地療傷。

     他忍着陣陣攻心的痛楚,落寞的移動着腳步。

     突然 破空之聲倏傳,夜色茫茫中兩條人影飛落在他的面前,他驚疑的停身一看,赫然是那昔年被魔笛摧心挖去一目的南荒雙木。

     他寒意頓冒,在李家莊中,他領教過雙木的手段,僅一籌之差,現在他已身負重傷,自料絕非敵手。

     南荒雙木看着他狼狽的神情,齊聲發出一陣得意已極的傑傑怪笑,蠟杆似的身形,已慢慢移來! 他凄厲的冷笑一聲,下意識的退了三步! “小鬼,師債徒還,千古定例!哈哈!我弟兄隻要取你兩隻眼珠,算是還本吧!”失去左眼的甲木追魂,陰恻恻的說。

     “小鬼,如你說出你那老鬼師父魔笛摧心的下落,老夫恩施格外,隻取你一眼,算是利息,那本錢嗎?嘻嘻!還得要向老的去讨!”失右眼的乙木奪魄接着說。

     “呸!放屁!”他明知今天兇多吉少,但那股天生的剛傲之氣,使他視生死如草介。

     哈哈哈哈! 又是一陣懾人的怪笑,雙方距離不及五尺。

     他咬緊牙根,勉聚殘存真氣于雙掌,他明知此刻他絕不宜于拼鬥,對他重傷的身體損害太大,但,他不出手行嗎?他真的束手讓人挖去雙眼嗎? 當然一千個不!他甯願脫力而死! 南荒雙木自李家堡之役後,一直遙遙尾随在他的身後,要等待适當的時機下手,同時想跟蹤他而希望得到昔日仇人魔笛摧心的下落。

     他因母姐相逢不相識,又白白的錯過,悲傷之徐,有些心神不屬,所以一直就沒有發現被人跟蹤,而南荒雙木也非弱者,盡量隐秘,不讓他發現。

     現在 天假其便,他已在少林寺受了重傷。

     風聲飒然中,南荒雙木兩隻枯瘦的鬼爪已疾途電閃的朝他面門抓來,咫尺之隔。

    伸手即達。

     玄天武功罕絕武林,他雖在重傷之後,身形晃處,已神妙無倫的脫出了南荒雙木迅捷狠辣的一抓。

     南荒雙本掌爪抓處,人影頓沓,心中不由一驚,雙雙回身,一左一右,四爪齊揮,惡狠狠的又朝他撲去。

     十個照面之後,他身形已逐漸遲滞,血氣一陣陣的翻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