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魔笛摧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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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:“二位想是不願接受在下的建議,好歹也得交代一聲,再走不遲呀!” 南荒二木怔得一怔之後,冷笑一聲,其中缺右眼的恨聲道:“閣下好意心領,我弟兄與這小狗師徒,仇深似海,隻要三寸氣在,不了不休!”說罷回注司徒文一眼。

     他心下方想這逍遙居士,倒是個熱心人,忽見南荒二木回頭看他,言中之意,當然是不見真章不休,立即接口道:“在下在江湖上随時接着就是,今天看在常兄面上,我不為己甚,你們請吧!”言下之意,他如果不放手,南荒二木想走也走不了。

     逍遙居士笑吟吟的又向南荒二木道:“冤仇宜解不宜結,昔年之事,是兩位與司徒兄尊師之事,還請兩位三思,否則冤冤相報,何日終了!” “閣下好意心領,我弟兄含恨數十年,這筆帳不能不讨!”說完,雙雙口頭看着司徒文,無限怨毒的道:“小子,你等着好了!” 風聲飒然中,已雙雙越屋而去。

     鐵杖婆婆與安樂公子祖孫兩人,仍是充滿憤然之色,隻見逍遙居士走近身去,低語數聲,兩人方才極不情願的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至于那低語究竟是講些什麼,他可不曾聽見,也不曾留心去聽,心想,三不過是些勸解的話罷了,這就是他江湖閱曆不夠的原故,如果以他的功力,用心去聽,不難聽出些端倪,這一疏忽,生出了以後的無窮事端。

     逍遙居士往朝他身前走來,喜滋滋的道:“司徒兄賞臉,接受在下建議,十分感激,關于那位姑娘被帶來堡中,隻是一個誤會!” “誤會!”他心中自語了一聲,搶了人家的一個大姑娘還是誤會,他這麼一想,臉上可就表露了出來。

     “原因是這位姑娘,像極以前堡中的一個逃婢,我們李小弟一時不察帶了回來,已經問明白,這位姑娘并不是那逃婢,即使兄台不來,也一樣要放人!” 這話似是而非,根本不成理由,但他也不願再尋根究底,人家既然放人,目的已達也就算了,方才在廳中,安樂公子一扇劈死管家婦的殘酷手段,使他認定了這安樂公子決非善良之輩,所以對于逍遙居士所說的理由,根本完全不信。

     “既然閣下好意相勸,在下隻得從命,就請立刻放人,如何!”他見日已酉沉,不由暗暗着急,他怕那老婦人不耐久等,又生出别的事故,一面之緣,他無形中極端的關懷那慈祥的老婦人,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。

    _“好的!好的!這就放人!”逍遙居士回頭向安樂公子一示意,安樂公子扶着鐵拐婆婆,徑朝廳内走入。

     不多時,一個玄衣女子自廳内姗姗走出,生得冰肌玉骨,美若天仙,隻是兩目紅紅,淚痕未幹,宛若帶雨梨花,楚楚可憐,益增她的嬌媚。

     他細一辨認之下,心頭巨震,這女子赫然就是那玄衣女關小倩,他疾行迎上,顫着聲音叫聲:“倩姐姐!” 他絕想不到,這被搶的女子就是那待他如親弟弟般的倩姐姐,一股怒氣,又自心頭升起,眼中殺機又現。

     “文弟!”玄衣女大出意料之外,來救她的竟是她踏破鐵鞋尋覓不獲的司徒文,剛叫得一聲文弟,淚水已奪眶而出,上來拉住司徒文的手,嗚咽不成聲。

     “倩姐!令堂在前邊路上相候,有話慢慢再說!” 聲落,一手挾着玄衣女的一隻手,快逾星飛,越牆而去,身後傳來逍遙居士的叫聲,他充耳不聞,一路飛馳,絕塵而去。

     日薄西山,歸鴉噪晚,官道上,一個老婦人孤零零的立在晚風中,引頸而待,身形甫落,玄衣女已飛撲上去。

     “媽!”玄衣女淚随聲下。

     “啊!我的好女兒,你受了委屈了!” 母女相擁而泣,久久方停。

     “伯母!”他上前深深一禮,看着這老婦的面容,心裡又是一陣怦然。

     “媽!他是文弟!”玄衣女興沖沖的說。

     “文弟?你們早就認識的。

    ” “倩姐,到底是怎麼回事?” “家母不知何故,五年前因一件恨事,突然心神失常,一身武功已失其半,近日因去祭掃一位故人的墳墓,歸途經過前面鎮集,忽遇那安樂公子,及兩個老怪物,那賊子出言調戲,我母女一怒出手,家母因為心智不清,武功今非昔比,我一時失手被擒,若非文弟及時來救,我這女兒清白恐怕……那隻有一死……” 他方一聽完,大叫一聲:“好賊子!容他不得!”雙目棱芒頓熾,臉上殺機倏現,轉頭向玄衣女道:“倩姐姐,你先送伯母回去,現在我得先返身回去替你出這口氣,然後轉道嵩山少林寺,容圖後會!” 說完,身形晃處,已如輕煙般逝去。

     “文弟!文弟……” 一聲聲呼喚,飄蕩在晚風中,充滿了依戀,怅惘,黯然。

     他懷着滿腔怒意,又朝李家堡電馳奔回。

     暗夜沉沉,李家堡隐沒在濃厚夜色中,沒有一星燈火,他巡視一周,人影俱無,他暗自納罕不已,一時半刻之間難道都走了,為什麼呢? 其實,這時正有三雙眼睛在暗中窺視他,隻是他不覺察而已,他們判斷他問明真相後可能去而複返,為免傷及堡中無辜,所以全部隐入地室之中。

     他們不但驚懼他的蓋世武功,而且更大惑不解的是毒藥對他竟然不生效力,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。

     唯一足以與他抗衡的隻有逍遙居士常宗法一人,但他另有詭謀,他不願與他破臉相見。

     他怏怏的離開李家堡。

     如果他緩一刻離開李家堡,或是和關小倩母女多談上幾句話,那他不唯發現奇迹,而且還免了日後的許多風險,但,這似乎是冥冥之中注定,他的劫難未已。

     就在他離開不久,兩條人影又縱落李家堡。

     這兩條人影正是關小倩母女,因關小倩向她的母親提起救她的這俊俏書生,是中原雙奇之一的玉面專諸司徒雷之後,她母親一聽,心中劇震,那失常的心神,竟自回蘇不少,兩行老淚簌簌而落。

     母子相逢,渎面不識,親情如陌路,這該是人間最大的悲劇,當然,如果她不是神志失常的話,當途遇司徒文時,單是那支鐵笛,就足以令她追根究底。

    因為那是她父親魔笛摧心關任俠的成名兵刃呀! 于是 前塵隐事,齊湧心頭。

     昔年少林寺被一蒙面人直入藏經樓,劫走五門信符“五龍令”,殺死十名守護高僧,這段公案,武林中都認為是魔笛摧心所為,因為除了他,武林中鮮有這等高手,就連玉面專諸司徒雷,也認定是他嶽丈大人做的事,在一次夫妻談話中,司徒雷開口辱及魔笛摧心,她性本剛烈,一怒之下,抛夫别子,帶着長女司徒倩,遠隐荒山。

    同時要司徒倩改從母姓,叫關小倩,這些事,她從來沒有向女兒提起過,所以關小倩對于自己的身世,一直感到迷茫不解。

     在無情的歲月緊摧之下,十多年過去了,她頗感後悔,五年前,司徒雷全家遭害的消息傳出江湖,她一動成瘋,不意今天在此巧逢司徒文。

     “啊!文兒!文兒!他竟然沒有遭毒手!”她仰天喃喃自語。

    “倩兒!我們快追!快! 我不能再失去他!” 于是母女二人,來到了李家堡。

     堡中,燈火複明。

     母女兩人身形甫落,逍遙居士已當面而立,當他一眼看到這老婦人時,一陣愕然之後,不由心花怒發。

     一條毒計,立湧心頭。

     他知道這婦人的來曆,他心中暗忖,隻要能掌握了這母女二人,怪手書生就成了他的掌中物,“玄天秘篆”唾手可得,當下佯言司徒文正在後廳飲酒,一陣甜言蜜語,把母女誘入廳中,兩杯藥茶,他達到了目的。

     關小倩母女,就此失陷李家堡中。

     且說,怪手書生司徒文一路疾馳,心中卻在不停的忖想,何以他一見那婦人時,就和初逢玄衣女關小倩時一樣,似曾相識,一縷孺慕之思,油然而生,究竟是何道理。

     莫非她是…… 他想起他的外祖父魔笛摧心姓關,當然他母親也姓關,倩姐姐在初見面時,曾說過她幼從母姓。

     思念及此,他斷定關家母女,就是他失蹤十多年的母親和姐姐,心神激蕩不已,宛若久旱逢雨,沙漠突現甘泉。

     他展開身形,如流星飛矢,朝官道疾馳而去。

     夜盡天曉,旭日又升,然而,他失望了,他沒有發現那相逢不相識的母親和姐姐的蹤迹。

     他仰天椎心。

    抱怨上蒼竟然給他安排了這樣殘酷的命運。

     内心充滿了悲憤和憂傷,失魂落魄的踽踽前行。

     偶然觸及懷中魔笛摧心交付給他的那一個小包,猛然大震,豪壯之氣頓生,他記起他目前的重大使今。

     他要到嵩山少林寺替外祖父了斷一樁武林公案。

     母親姐姐既有下落,将來江湖之上,必能尋得着,目前最緊要的,是先赴少林,然後尋訪天毒門的巢穴,了結親仇。

     想起血海大仇,心中又是一陣激蕩,一聲長嘯,身形乍展,直朝嵩山日夜兼程而進。

     少林派為武林之中的泰山北鬥,領導群倫,達摩祖師所留七十二種絕藝,習得任何一種,都可雄視武林,可惜近幾代并無傑出人才,而那七十二種絕藝,又複奇奧艱深,以最佳資質,苦練終身,也難望練成其中的一二,但積威所在,仍然不可輕視。

     雖然,他對于五大門派成見很深,但仍竭力平靜自己的情緒,他希望一言兩語平安的了結他受托的公案,他極不願意在佛門重地中演出流血事件,但事實能如他的理想嗎?他沒有把握,他可以想象得出少林弟子對于鐵笛主人怨總之深。

    隻是存着其在我的稍旨而已。

     少窒峰巍然,他不願意賣弄,順着蜿蜒山徑緩步登山,他并不是懼怯,而是明義達禮,他準備以禮求見了塵大師。

     山回路轉,參天古柏之中,已隐約現出那莊嚴的古刹輪廓,鐘聲悠悠蕩漾,梵呗之聲微微入耳,他隻覺俗慮全消,争強好勝之心也蕩然無存。

     他正自沉醉于鐘聲梵語之際,一聲佛号傳處,眼前突然出現兩個偉岸僧人,手持佛門方便鏟,橫阻道中。

     兩個僧人單掌打一個問訊,其中一個目射威棱,沉聲道:“施主駕臨敝寺,不知有何……” 話未說完,一眼瞥見他腰中斜插着的鐵笛,面色陡寒,“怪手書生”四字,脫口而出。

     另外一個僧人,聞聲翟然驚覺,輕哼一聲,例施方便鏟,向守門方向疾馳而去,刹時無蹤。

     他見狀,不由一怔神,不知是什麼原因。

     忙上前深施一禮,和聲向那留在當地的僧人道:“在下司徒文,求見貴寺掌門人及了塵大師,請予通報!” 他認為自己這樣做,已經是禮貌到家,豈料,對方竟是充耳不聞,面含冷笑,怒目瞪視着他。

     他出道以來,如此低聲下氣向人說話,還是破題兒第一遭,見那僧人狂傲的神色,不由怒意漸生,但他仍強捺下去,重新又說一遍道:“在下司徒文,奉魔笛摧心老前輩之命,要面見貴寺掌門人和了塵大師,交代昔年一段公案,望老師父先容,代為通禀。

    ” “小子,這少林寺可不是由得你亂闖的地方!” 他一聽這僧人簡直是蠻橫無禮之至,難道堂堂少林門徒,竟是這等橫不講禮之輩,強忍一口惡氣,大聲道:“在下以禮求見,望大師父不要欺人太甚!” “你待如何?” “在下既然敢來,不信就進不了少林寺!” “你就試試看!” 他右手兩指,在袖中連彈數下,怒哼一聲,正待…… 風聲飒然中,那少林僧一條重逾百斤的佛門方便鏟,已然挾雷霆之威迎頭劈下,勢沉力猛,不可輕視。

     他側身讓過,意動功生欲待出手,但想起還是容忍為上,自己此來的目的并非争強好勝,而是了斷昔年公案而來,若冒然出手,傷了人,停會可不好說話,又将掌勁卸去。

     嗖!嗖!嗖!又是一連三招攻到。

     他怒氣鎮胸,忍無可忍,上步欺身,左手倏出。

     驚叫聲中,那少林僧的鏟頭已被他抓在手中,憤然道:“大師如此咄咄逼人,休怪在下無禮得罪!”罪字方落,随手一抖一震,方便鏟锵然墜地,那少林僧面孔紅得像豬肝一般,連退五步,右手虎口已然震裂,鮮血涔涔而下。

     他正自責,出手太重了…… 忽然佛号聲起,一聲接一聲從四方八面傳來,他心中一怔,隻見十餘個僧人,已從古柏叢中現出身形,一個個目蘊精光,面帶怒色,馬步沉穩,緩緩向他身前逼來,形成了包圍之勢。

     他俊目精芒陡射,一掃四外的少林僧人,朗聲道:“在下以禮拜訪貴寺,了斷當年一樁武林公案,難道這就是少林寺待客的規矩?” 那十餘個灰衣僧人,掃了旁邊棄鏟負傷的和尚一眼,複轉頭面對司徒文,齊齊怒哼一聲,就要出手。

     其中一個年事較高的老僧,越衆而出,手中禅杖,重重的向地下一頓,怒目圓睜,大聲喝道:“小施主自恃藝業,疊次殺害我五大門派中人,今天又膽敢出手傷我佛門弟子,顯然是藐視我少林無人,如果不還出公道,就别想下山!” “大師之意,要如何還出公道?” “自殘一臂,然後聽候掌門方丈發落!” “哈哈哈哈!大師的話,未免有失出家人的身分!” “小子休退口舌之利,若不教訓教訓你,你真不知天有多高,地有多厚。

    ”說完,呼的一杖,攔腰掃來,招沉力疾,挾哧哧破風之聲,淩厲絕倫。

     他一旋身,巧妙絕倫的脫出杖勢之外。

     四周僧人,不由暗喝一聲彩:“好快的身法。

    ” “希望大師,不要逼我出手,見了掌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