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劫後孤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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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在一陣沖動之後,随着情緒的冷靜,一股寒氣,又從心底直升上來,他微微低下頭,不敢正視那一雙雙野獸般的兇睛。

     那戴着惡鬼面具的巨人,上前一步,傑傑一聲怪笑道:“小鬼,你認命吧!到阻曹地府可别忘了你是死在鬼愁谷主鬼王方魁的手下。

    ”聲落,一雙蒲扇般的手掌,五指箕張,挾着飒飒勁風,向司徒文快逾飚風的抓去。

     眼看司徒文就要傷在鬼王方魁的手下。

     倏然 一聲“無量佛!”衆人驚叫聲中,一縷勁風,直襲鬼王身後“命門大穴”,鬼王不顧傷人,先求自保,一閃身避過襲來的勁風,回頭一看 一個白眉老和尚,面如古月,停身一丈之外。

     “施主何以對這小孩下毒手!” “啊!原來是少林寺了塵大師佛駕!”鬼王拱手一揖。

     了塵大師壽眉一揚,,正要開口,忽然瞰見司徒文左手所持鐵笛,不由退後一步面色鐵青,高喧一聲佛号! 司徒文一聽來的老和尚是少林寺高僧,不由大喜過望,他不是正想投奔少林寺嗎?忙雙膝下跪,顫聲道:“和尚老公公,求你帶我回少林寺……” 了塵大師又重新瞥了那烏光閃閃的鐵笛一眼,不理司徒文,轉身向鬼王方魁等道:“善哉!善哉!原來各位施主是為了這個,恕老納方才開罪!”說完,一稽首,飄然而去。

     司徒文心下大急,他可聽不懂了塵大師說的“這個”是什麼意思。

    起身想追上老和尚,鬼王方魁陰陰一笑,側身攔住。

     他不能脫身,急得大叫:“和尚老公公救我!” 但,了塵大師直如未聞,漸行漸遠。

     他小小心靈一轉,暗道:“連少林寺的高僧也懼怕一莊二堡三谷,好,我司徒文如能活下去,總有一天要争回這一口氣。

    ” 鬼王方魁挪動着他巨靈般的身形,慢慢向司徒文欺去,司徒文像老虎抓的羔羊,不停後退。

     突然,一股勁力把他後退的身形,朝前推進了三步,一看,他原來已退到了圍着他的人圈邊緣。

     由于這一推,他與鬼王方魁間的距離,伸手可及,他不由駭極。

     他有一種天賦的傲性,他并不怕死,但,他想,他不能死,有大多的事,等待着他。

     他不由大叫一聲:“我不能死!” 四周傳來一陣哄笑,他們在欣賞一隻狼爪下小小獵物,毫無反抗餘地的待宰物。

     “方兄,下手吧!”斷魂谷主不耐久待。

     鬼王蒲扇般的大手,又合舉起。

     情勢千鈞一發。

     倏然 一聲陰森至極的冷笑,傳入衆人耳鼓,這笑聲簡直不帶一絲人味,衆人不禁齊朝發聲之處看去。

     幽冥秀才,手搖折扇,停身三丈之外,身旁卻多了兩個冠戴袍服,足登皂靴的一黑一白怪人,那黑袍黑面怪人手持一塊令牌,隐約可看出牌上寫着“善惡分明”四字,那白袍白面怪人則右手拿着一隻粗如兒臂,長約兩尺的巨筆,脅下挾着一本簿冊,兩人身高體大,雙目精光閃閃,似木偶般的凝立不動。

     場中頓感鬼氣森森,衆人面上掠過一絲驚悸之色。

     鬼王方魁轉身面對幽冥秀才寒着臉,打了個幹哈哈道:“大教主身随黑白雙判,莫非又有什麼拘魂勾魄的大事要辦?” 司徒文見幽冥秀才現身,心下不由一喜,他雖不明他的用心,但總是站在他的一方,一看那所謂的黑白雙判,與自己從前在城隍廟中所見,一般無二,心裡直想笑,孩童天性,頓忘眼前生死交關的局面。

     他卻不知道這黑白雙判,乃是幽冥教中一等一的高手,三十年前,輔佐前任幽冥教主創立幽冥教,聲名顯赫,武林中人聞名喪膽,武功較之現任的第二代教主幽冥秀才,猶高出一籌。

     當下幽冥秀才并不理睬鬼王方魁的問話,側頭向白面判官道:“請貴官查一查這小孩司徒文是否壽數該終。

    ” 白面判官煞有介事般的,打開簿冊,亂翻一遍之後,道:“下官查明這小孩,壽登耄耄,後福綿綿!” 幽冥秀才,把頭一點,轉頭目泣鬼王等一行。

     衆人被弄得啼笑皆非,怒恨交迸。

     幽冥秀才,折扇輕搖,旁若無人,向黑面判官道:“請貴官即将司徒文拘來問話。

    ” 黑判應聲:“遵令!”手中“善惡分明”四字的鐵牌一順,緩緩向司徒文走去。

     司徒文茫然不解的注視着這些動作,心裡可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滋味! 鬼王方魁、神劍無敵蔣桐、一掌斷魂聞中聲等三人,齊齊怒喝一聲:“欺人太甚!”刷刷刷!一字兒排攔在司徒文前面,另外白雲莊四壯漢和斷魂谷兩老者,也緊跟着縱上前去。

     場中空氣,随着黑面判官的步步走近,而逐漸緊張。

     近了 十步 八步 五步 鬼王方魁等三人一莊主二谷主,怒哼一聲,各個推出一掌。

     一莊二堡三谷在江湖中并不是等閑之輩,三人聯合出掌,其威力可以想見,隻見數股勁風,同時匝地而起,如驚濤掠岸,巨浪翻湧,猛向對方卷去。

     黑面判官蓦覺勁風襲來,力道強勁絕倫,面色微凜,運足功勁,不閃不避,左掌右牌,兩股一剛一柔的不同勁道,亦自猛迎面上。

    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過處,沙石紛飛,勁風激蕩,迫得四壯漢兩老者,齊齊躍退三步,司徒文也被餘勁震得立呆不住,退了五步。

     鬼王等三人,身形一陣猛搖,而黑面判官則兩隻皂靴齊齊沒入土中。

     這一對掌,顯見以三對一之下,勢均力敵,但實際說來一莊二谷主以三對一,讨不了好,卻是大大丢臉的事。

     幽冥秀才與白面判官,已在這一刹那之間,飄身進了兩丈,距衆人僅一丈之遙。

     四壯漢長劍出鞘,兩老者蓄勁作勢,隻要對方一有動作,立即準備出手。

     幽冥秀才,不屑已極的冷哼一聲,衆人臉色,又不由一變,眼看雙方即将有一場拚鬥。

     破空之聲倏傳,刷刷刷刷,場中多了三個貌相獰惡的老者,一式的粗藍布長衫,下擺掖起腰間,衆人中忽傳出一聲輕呼:“巫山三魔。

    ” 聞聲之下,衆人面上不由一緊。

     三老者,同時緊緊盯了司徒文一眼,然後相視哈哈一陣狂笑,聲如雷鳴。

     司徒文見這三老者似乎又是為了自己而來,更是茫然不解。

     幽冥秀才,一搖手中折扇,上前一步,向三老者道:“三位遠離巫山,想是有重要事故?” 其中一個瘦長老者,咧開大嘴,哈哈一笑反問道:“大教主不在大南,卻來這裡與一莊二堡三谷鬥上了,又是為何?” 幽冥秀才,寒着一張白疹癬的臉,用手一指司徒文,冷冷的道:“敝人與這小孩有點瓜葛,所以尋蹤而來!” 中等身材的老者接口道:“彼此!彼此!”說完神秘的一笑。

     幽冥秀才面上不由一紅。

     另一個矮胖老者,忽轉頭向鬼王等人道。

    “各位是否也與這小孩有點瓜葛?” 一掌斷魂面上讪讪的一笑道:“這是我們一莊二堡三谷的一點私事!” “私事二哈哈……”高中矮三個老者同聲而笑。

     司徒文心中可難過極了。

     這些黑道魔頭都為他而來。

     一莊二堡三谷在追殺他。

     少林了塵大師,名門正宗,對他掉頭不顧而去。

     這些,為了什麼?他想不透其中的道理。

     三老者笑聲甫畢,忽地向司徒文欺近一丈,餘外衆人同時面色微變,圍了上去,司徒文則驚愕的退了一步。

     瘦長老者微微一曬道:“諸位不必緊張,老夫隻是要問這小孩幾句話!”說完向司徒文道:“老夫兄弟巫山天地人三魔,令師可曾對你談起過?” “……”司徒文愕然不知所答。

     “令師現在蔔居何處,老夫與令師曾有一面之緣!” “……”他右手兩指在袖中輕彈,茫然不語。

     “小友何時投入今師門下?” “我……我……沒有師父!” “什麼?你沒有師父?” 巫山三魔等衆人,不由同時面現驚疑之色。

     片刻之後 地魔搖動着矮胖如豬的身形,雙眼注定司徒文右手所持的烏光閃亮的鐵笛問道:“那你手中鐵奮從何而來?” 衆人不由緊張的傾聽他的答話,因為這問題的關系太大,也是大家所急切需要弄清的問題。

     因為每個人都在懷疑,鐵笛主人失蹤江湖已二十年,不可能有這樣年幼的傳人。

    同時,這小孩似乎武功平平,僅能及得上江湖中二三流身手,既是鐵笛傳人,豈有技尚未成,即入江湖的道理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,那這支曾震撼武林的鐵笛,又怎在他手中?這些問題,使這些老江湖,如墜五裡霧中,百思不解。

     而一莊二堡三谷中人,對他的來路,則比較清楚,但對于鐵笛來源,一樣存疑不釋。

     他人小鬼大,心思玲珑剔透,心想,看情形,問題全在他得自無名白骨的鐵笛上,這鐵笛可能存有蹊跷,當下念頭一轉道:“這鐵笛是一位無名老人所贈!” 此語一出,衆人驚咦出聲! 瘦長的巫山三魔中的天魔又問道:“那老人什麼形象?” “那老公公麼!白發白須,又高又大又黑!”他本是信口胡謅,不想正說對了各老魔心中的人的形象。

     場中除對鐵笛來曆不明白的人,無任何反應外,其餘老魔頭不禁面目失色,連退三步。

     他不由更是莫名其妙,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 白面判官激動的道:“那老人可曾對你說了些什麼?” “沒有!” “沒有?那你現在意欲何往?” “投師習藝!” 衆人不由半信半疑的看着他,天底下竟有這等奇事,莫非是鐵笛主人已看中了他的質資秉賦,想收他為傳人,但鐵笛乃是他成名武器,同時也是一件奇珍,怎麼會贈送給一個不相幹的小孩,衆人是越想越糊塗。

     衆人都想得到他,因為從他身上也許可能解開一個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謎。

     而一莊二堡三谷中人,要除去他的心也更切,如讓他活下去,甚而學成高深武功,對一莊二堡三谷的影響太大,因他本身尚關系着兩個謎,如果謎底揭穿,後果不堪設想,一莊二堡三谷可能因之而灰飛煙滅。

     “小子要投師習藝,老夫破例收你為徒!” 衆人循聲一看,四周靜蕩蕩的,哪來人影?不禁面上變色,心知此人系以千裡傳音之法,傳話過來。

     話語字字清晰,如在咫尺,功力之高自可想見,而發聲之人,似已練到“天耳通”的境地,不然哪能對場中入語,了如日見耳聞。

     司徒文當然知道這話是對自己而發,心中固然佩服對方功力高絕,但卻想到,不知對方是正派還是邪派,我可不能壞了父親玉面專諸在世時的聲名。

     “小子,何以不答老夫之言!” 仍是聞聲而不見人。

     司徒文心下一怔,但仍不作聲。

     巫山三魔中的老大天魔,忽朝發聲的方向道:“何方高人,無妨請出一見,何必藏頭露尾!” 那人卻是不理這個碴,自顧自的道:“小子,老夫收你為徒,是你的造化,别的人即使給我跪上十天半月,也得要看老夫高不高興呢!” 這時,場中衆人,各個向自己一方的人耳語了一陣,隻見随同無敵神劍和一掌斷魂而來的四壯漢二老者,匆匆颔首而去。

     而巫山天魔卻向司徒文道:“小友是否願意随同老夫返回巫山,我兄弟三人合力傳授,不難造就你成為一朵武林奇葩!” “别狂吹大氣了,憑你們巫山三魔那幾乎三腳貓功夫還能造就出武林奇葩!簡直是不識羞,哈哈!”那神秘之聲又傳了過來! 巫山三魔亦是江湖中有名難惹的人物,怎能忍得下這種奚落之語,不禁老臉紫漲,怒火填胸,地魔脾氣最躁,朝發聲之處怒喝道:“是人的話,就滾出來,讓我兄弟見識見識!” “哼!少停自會讓你見識到!” 場中頓形沉寂無聲,各懷心思。

     良久之後,幽冥秀才一搖手中折扇道:“小友,是否有興随我到天南玄陰谷,我負責替你物色高人傳你武藝,如何?”說完又是陰陰一笑。

     “你曾兩次幫我,将來我将兩次饒你不死!” 這本是存在他心裡的話,他想應該如此寫在“司徒文恩仇錄”上,不料竟脫口而出,說完後悔不疊,一張小臉漲的绯紅。

     幽冥秀才被說得哭笑不得,一張本來就沒有血色的臉,變得更藍白了,但他畢竟涵養功深,或是另有打算,朝司徒文讪讪一笑,對他所說,不以為意。

     “小子,有種,如你不想死的話,幽冥地府可去不得!”那怪聲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