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嶽陽酒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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戒酒,千古奇聞!陶老前輩若能把怎樣立誓之事見告,林中逸或許能效微勞,設法破除此誓!” 陶大杯聞言,高興得跳起來叫道:“什麼老前輩不老前輩,我們萍水投緣,幹脆不論年齡老少,一律兄弟相稱!林兄若能替大杯解除惡誓,請我吃幾杯‘百花香雪’便不啻我莫大恩人,陶大杯有生之年,均當圖報!” 說完,便把神州四異在六盤山相會經過,細述一遍。

    林中逸靜靜聽完,覺得那位“北邙鬼叟”豐秋,命令“東瀛妙道”去找“天上之天”,“西域酒神’去喝“酒中之酒”,“南荒睡尼”去嫁“人上之人”,均仿佛含有極深禅機,不是惡意! 心頭電轉之間,“西域酒神”陶大杯業已忍不住地問道:“林兄,你既善制佳釀,能否幫我設法喝一口‘酒中之酒’?” 林中逸知道這位“西域酒神”性情怪異,善惡無端,酒誓可以代他設法解除,殺誓卻萬不能解! 遂含笑說道:“陶兄,想飲‘酒中之酒’,并不甚難,隻請到我君山蝸居一行,立可辦到,不過林中逸有件不情之請!” 陶大杯聽說林中逸能幫自己找到“酒中之酒”,高興得大笑說道:“林兄隻要使我能過足饞了三年的酒瘾,便要我這顆項上人頭,陶大杯也毫無吝啬!” 林中逸微微一笑,以一種極為緩和的語調說道:“我若設法使陶兄飲得‘酒中之酒’,想請你在這十年誓約所餘的七載之間,隻開酒戒,不開殺戒!” 陶大杯虎目一睜,精光凝住林中逸,正色點頭說道:“林兄仁心金言,陶大杯敬如尊命! 但我分明見你眉宇之間,有掩飾不住的憂色流露,其百看我陶大杯無能,不屑見告麼?” 淳于俊知道這正是說話良機,遂接口笑道:“林老前輩有家強仇,定在今天去往君山尋釁!” 陶大杯眉梢微動,目光一掃四人,詫異地問道:“你們看去精氣内斂,全是不俗好手,居然稱做‘強仇’,來人卻是武林中哪派人物!” 淳于俊含笑答道:“昔日哈達山巨冠,‘毒手神魔’歐陽戈之子,歐陽一缺……” 陶大杯不等淳于俊說完,便自鼻中嗤笑一聲哂道:“幺魔小醜,不見得便是你這‘玉面孟嘗’之敵!” 淳于俊頰上微赧,又複繼續說道:“與歐陽一缺小賊同來的還有‘關東三煞’,及一賣友老賊‘三才劍’蕭義!” 陶大杯依舊毫不動容,淡淡笑道:“你大概還有話未曾說完,倘若就是這樣五人,你等用不着我多事出手。

    ” 東陽道長撫掌笑道:“陶老前輩……哦,陶兄果然料事如神,來者之中還有一位絕代兇人,淳于老弟尚未說出!” 陶大杯這才提起興趣,目光突射奇光,問道:“名驚宇内的絕代兇人,難道是‘無相勾魂天魔女’鐘素文,或是‘北邙鬼叟’豐秋老怪?” 東陽道長微笑播頭答道:“陶兄不曾猜對,來人是‘百毒孫膑’軒轅楚?” 陶大杯一陣縱聲狂笑說道:“妙妙妙,想不到這位聞名已久,尚不曾見過面的軒轅楚,居然也在此地!” “那些什麼歐陽小賊,和‘關東三煞’,由你們招呼,單把這位‘百毒孫膑’留給我陶大杯好了!” 說到此處,轉面向林中逸笑道:“今日陶大杯居然連遇兩樁稱心快事:一樁是能夠找到‘酒中之酒’,解除禁酒之約!另一樁則是能有機緣,鬥一鬥江湖中聞名喪膽的‘百毒孫膑’軒轅楚!林兄,我嘴饞已極,你這就引我去往君山尊府,飲那‘酒中之酒’如何?” 林中逸方一含笑點頭,陶大杯忽又拍案皺眉叫道:“不行,不行,‘百毒孫膑’軒轅楚,不會武功,人也殘廢,我又不能殺人,這一架卻如何打法?” 焦天嘯覺得這位“西域酒神”性情直率,含笑說道:“軒轅楚雖然不會武功,但凡屬被他圖謀之人,無一能逃慘死!才被江湖黑白兩道,群推為要命兇星!陶兄何必定須交手,隻要能夠倚仗絕世神功,不受其害,令軒轅楚詭猜難防的圖謀失敗,便已使這名驚宇内的‘百毒孫膑’栽跟頭了!” 陶大杯聽得不住點頭,林中逸卻向東陽道長及焦天嘯笑道:“我與淳于老弟,陪陶兄先返君山,奉煩道長及焦兄,在嶽陽城内,代我搜購一百斤各種美酒,即時送到寒舍!” 東陽道長,焦天嘯含笑應諾,林中逸與淳于俊陪同陶大杯,蕩舟回轉君山腳下所居的茅屋! 他們到了茅屋前邊的斑竹林中落座,林凝碧姑娘業已準備了一石桌的美酒佳肴,看得那位陶大杯簡直饞涎欲滴,三不管地先抓了一塊鹿脯,入口大嚼,并在他頭頂上,傾倒幾杯美酒,不住地用鼻連嗅那淋漓面頰的芬芳酒味! 林凝碧看這位名滿天下的“西域酒神”,居然如此饞相,不禁掩口葫蘆! 林中逸卻瞪了愛女一眼,悄悄叫她把家中最大一隻巨缸,洗淨備用! 衆人一番談話,天時已近申牌,東陽道長及焦天嘯二人也把自嶽陽城内搜購來的一百斤各種美酒,用船運到! 這時“西域酒神”陶大杯,已問清“百毒孫膑”軒轅楚,今夜可能是專對“飄萍子”林中逸一人,下手圖謀! 所以業已換了一身漁人的打扮,準備試試這位善用百毒,專以智計稱雄的絕代兇人,看他到底有什麼鬼神難測的出奇手段? 林中逸見酒已運到,遂親自動手,以各種美酒,一齊傾注在那隻巨缸以内。

    待巨缸滿貯各種美酒,林中逸遂将其略一混合,便請“西域酒神”陶大杯,縱身跳入缸裡! 陶大杯知道林中逸不會捉弄自己,遂跳入缸中,那各種美酒混合和奇異芬芳,直沖鼻觀,使得這位“西域酒神”大呼過瘾! 林中逸含笑說道:“陶兄如今業已置身各種佳釀混合的美酒之内,你隻要緩緩蹲身,使頭沒入酒中,然後張口一吸,所飲的豈不就是你走遍天涯,而無從尋覓的‘酒中之酒’了麼?” 陶大杯聞言如夢方醒,他此時業已被芬芳香味,刺激得酒瘾大發,哪裡還會如林中逸所說的緩緩蹲身?“咕咚”一聲,頭已潛入酒中,滿滿吸了一口,跳出缸外,咽下腹内,然後一陣龍吟大笑說道:“林兄,你這一手真高!不但确是‘酒中之酒’,而且各處美酒混合異常滋味,陶大杯有生以來,未曾嘗過,我要好好地過過瘾了。

    ” 說完,雙手抓住缺沿,運氣一吸,缸中美酒便化作一道酒泉,直泣陶大杯的口内。

    霎那間,那貯滿缸中的一百斤美酒,幾乎給他喝了一半,看得衆人好不駭然,尤其是那位林凝碧姑娘,心想這位“西域酒神”的肚腹,總不會大過那隻巨缸,五十斤美酒,飛進口中,卻往何處貯放? 林凝碧思念末了,陶大杯業已停止吸酒,雙手捧起肚皮笑道:“這一頓暢飲,是解我三年之渴。

    ‘百毒孫膑’軒轅楚,向來助人為惡,必須等自己一方,憑武功無法如願以後,才肯施展奸謀毒技。

    所以他出手之時,必在半夜,我醉欲眠,想請林兄陪我到那株臘梅頂上,略為憩息片刻。

    那些什麼小賊老賊,及‘關東三煞’,都交給你們去打發了。

    ” 林中逸知道“西域酒神”陶大杯,要自己陪他歇息是假,暗中加以保護是真,遂一面含笑應諾,一面向愛女林凝碧囑咐倘若出手之際,千萬不可貪功大意,必須特别謹慎。

     林凝碧遞過一塊黑巾,含笑說道:“爹爹放心,女兒懂得利害,不會小看來賊!這塊黑巾,可作陶老前輩假扮爹爹現身時蒙面之用。

    還有‘三才劍’蕭義老賊,必須先予剪除,否則因與爹爹厮熟,機關難免被他識破,就不妙了!” 林中逸見愛女如此周到,自然心中大慰,接過黑巾,與“西域酒神”陶大杯,縱上屋側老梅,淳于俊“風塵三友”,與林凝碧姑娘,依舊在斑竹林中,互相談笑飲酒。

     一歲将闌,夜空無月,天上繁星,分外光明,映着洞庭碧波,化作一片金銀之色。

     偶然幾聲風笛,一艇魚燈,橹槳輕潑,攪碎湖中的水底沉珠,慢慢由近而遠,再逐漸恢複舊觀,委實令人矚目神怡心曠。

     君山群舍的更鼓方敲,洞庭湖上,在星光閃爍之上,現出了兩隻大船,對着林中逸父女所居山腳,緩緩駛近。

     左邊那條船隻,構造特别,仿佛是一隻巨鷹形狀,艙頂以上,有一塊引魂長幡,迎風招展。

    右邊船頂,則卓立三五條人影,兩船一齊,距離岸邊三丈左右,停止不動。

     淳于俊等明知強敵已來,卻依舊把酒臨風,宛如未見。

     右邊船上諸賊,想是被淳于俊等人的沉穩神色激怒,暴叱一聲,淩空飛起四條黑影,飄然落在斑竹林前的丈許以外,并肩而立。

     林凝碧認得最左邊一個手執長劍老者,就是出賣爹爹的“三才劍”蕭義,當中靠右一個獐頭鼠目,眼中兇光極銳,懷抱日月雙輪的少年賊子,必是此次尋仇主腦,歐陽一缺。

    則其餘二人,不問而知定是“關東三煞”兄弟。

     果然那懷抱日月雙輪的少年,向斑竹林中發話道:“林中逸老狗,你當年殺害我父,今日少寨主萬裡尋仇,怎不血債血還,滾将出來送死,隻管躲在林中作甚!” 焦天嘯擎杯在手,氣聚丹田,先發出一陣縱聲長笑,然後冷冷說道:“歐陽小賊你怎的如此不開眼界!林老前輩酒醉高卧,此時哪會見你?乖乖等到三更,再來受死,不要雞鳴狗叫的,擾了焦某酒興。

    ” 歐陽一缺神色微驚,獰聲問道:“姓焦的,你是江湖上哪路人物?居然敢代人老狗父女出頭擋橫,莫非……” “莫非找死”的“找死”二字,猶未出口,歐陽一缸便覺得竹林以内,銳嘯風生,一逢黑影,直向自己面門射到。

     日月雙輪微揮,把那黑影,完全震飛,原來隻是十來根細碎斷枝,但在這刹那之間,斑竹林中,業已閃出四人,傲然卓立。

    其中一個漁家裝束的青衣少女,不問可知定是仇人“飄萍子”林中逸之女,另外三人,則是一個青袍道長,一個潇酒少年,與一個蓬頭亂發,衣裳褴樓的粗豪大漢。

     粗豪大漢出現以後,又是一陣狂笑說道:“歐陽小賊,你既不識焦某來曆,可認得我兩件兵刃麼?”話完,左右手同時一伸一抖,“嘩啦”連聲,右手執的是一根镔鐵拐杖,在手則托着一隻長僅七八寸的小小金鈎。

     歐陽一缺因居關外,少到中原,依舊不曾認出這一杖一鈎有何來曆。

    但他身旁那位“三才劍”蕭義,卻眉頭略蹙,上下打量了焦天嘯兩眼,詫聲問道:“尊駕莫非就是那享譽中原的‘鐵杖金鈎’焦天嘯?” 焦天嘯早聽林姑娘說過必須先剪除這“三才劍”蕭義老賊,免得洩漏“西域酒神”陶大杯,假扮林中逸的機關秘密,故而聞言之下,隻是岸然點頭,一語不發,但内家真功,卻已暗暗凝注到了左手中的七寸金鈎上。

     “三才劍”蕭義平素為人雖極奸猾刁詐,但也萬想不到,對方與自己素昧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