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縱是連逢知遇恩 難動芳心情獨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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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唐似乎不識她。

     夢有時是十分荒謬的。

    但有些夢卻好象實實在在地反映着現實生活中的事,使人以為那不是夢,或者這夢在啟示些什麼。

     在早餐桌上,莫傳芳挾了一塊醺魚要送人她的口中,他哪知她的心情?她一巴掌把他的筷子打飛。

     莫傳芳一驚,而且很下不了台,因為這飯館就是這家客棧兼營的,有五、六個客人在用早點,此刻一齊望過來,尤其是其中一個年輕人。

     真傳芳雖然處處哄着她、護着她,但他也是年輕人,實在按捺不住,冷冷地道:“你這是幹什麼?” “不幹什麼,我讨厭你!要你滾遠點!” “滾遠點”更使莫傳芳傷心。

    這些月來,他忘了自己的存在,一切都為了連蓮。

     過去他還沒有夾菜送入她口中的前例,他以為雙方的距離應該拉近,要一步一步地試探前進。

     就算由于人多,不便接受這種太親呢的夾菜方式,推開即可,怎可掄臂一揮? 莫傳芳冷冷地道:“未免太過分了吧!” “我就是這樣子,你要怎麼樣?” “你好象世上萬物的主宰,我又能如何?” “嗆”地一聲,連蓮撤出了長劍,食客紛紛走避,莫傳芳雖惱火卻不願和她動手。

     隻要一動手,這件事就不可收拾了。

    所以他掉頭出門而去,連蓮握着劍愣了一會,丢下飯資回房,擡掇一下也出了客棧。

     她記得莫傳芳是出門後往左邊走的,她絕不和他同路,也不能使他誤會以為她是跟着他去追他的,所以她出門就往右走。

     她自然知道這舉措太魯莽,有失淑女的風範,但她忍不住。

     這數月來為了小唐,心力交瘁,也有好多次,她以“自古多情空餘恨”的理由試圖忘了小唐,但她辦不到。

     既然辦不到,趁此機會遠離莫傳芳不是正好?免得欠他的越積越多。

     第五天過了江,天晚後夜色好,在鎮上打了尖就繼續趕路,她要回到陰陽壁去看着。

     每次站在陰陽壁下上望就很絕望,因為欺騙自己也不容易,不去看看卻又不能釋懷。

     近來她常常恨自己,那次和小唐的黃山絕谷之約她沒有去。

    如果那次她去了,以後的一切不幸發生的機率就不大吧? 附近有瀑布吧?水聲盈耳,對長途跋涉的人自有其吸引力。

    果然,一道匹練自百丈絕崖上倒瀉而下,沛然成潭,潭水清澈隐隐見底。

     她飲足也洗了個臉,覺得不洗個澡,真是辜負這一池清水。

     夜深人靜,又地處荒山,哪會有人來此,而且此處背壁面河,地勢頗高,在潭邊洗澡可監視三面,如有人來老遠可以看到,況左邊是個絕崖。

     于是她脫衣下了水。

     時值盛夏,潭水卻是沁涼之極,一時興起,向小潭彼岸遊去。

     哪知遊到上潭彼岸,忽聞有人叫了聲“好”!這聲“好”差點把連蓮魂兒叫飛。

     因為她是完全赤裸的。

     她大驚之下,立刻鑽入水底,向剛發聲處潛去。

    潭的直徑不過十丈左右,當她輕輕探頭出水時,卻未看到人。

     她相信,剛才出聲叫“好”的人是在她放衣服的大石附近,向那大石望去,又飛了一魂! 她的衣衫已不在那大石上了。

     “為什麼我這麼大膽?為什麼過去從不敢在沒有友輩的戒備下赤裸下水,而今卻敢?” “是什麼人拿了我的衣衫?” “不是拿!”這人道:“是代姑娘保管!” 連蓮滿腔怒火,卻知道此刻要小心應付,道:“謝了!就請閣下把本姑娘衣衫放在原先的石上,退出十丈以外。

    ” “好好!一切都依姑娘,據說這一帶野猴甚多,曾發生過猴偷走衣衫的事,所以在下不能不為姑娘耽心。

    ” “好意心領,就請把衣衫放在大石上吧……” 語音未畢,果見衣衫被丢在大石上。

     此刻連蓮可顧不得被此人看到身體的危險,她以為此人的企圖應不僅此,立刻遊到大石拿起衣衫。

     果不出所料,這套衣衫不是她的,而是男衫。

     這是一件十分麻煩的事,本就不該天真,此人會輕易地把衣衫還給她? “君子一言,言白染皂!這位同道把衣弄錯了吧!” “噢噢!果然是一時大意弄錯了!隻不過在下心儀姑娘已久,早已有意攀交……” 連蓮道:“要交朋友是不是應該先把我的衣衫拿出來?” “當然……當然……。

    不過連姑娘真有意建交,就請先換上在下的衣衫,在下也換上姑娘的衣衫……” “為什麼要這樣?” “這樣才能表示姑娘的誠意!” 連蓮的肺部都快氣炸了,厲聲道:“大膽的狗賊,你知道戲耍姑娘的後果嗎?” “知道!”這人分明在客棧中吃早餐和小二說過話,本有很重的江北口音,此刻似想改變使對方聽不出來,但鄉音全改掉很難,他道:“實在下本意尚不僅此……。

    ” 如果此刻連蓮不顧一切出水對付此人,說不定更易得手,有幾個色鬼能在面對赤裸的美女之下,還能中規中矩地出招? 但是,無論如何,她是做不到的。

     假如她就暫且穿上此人的衣衫,再去捕殺此賊,應該也是一條可行之路,但是,她忽然想可能是一個陷井。

     第一個可能是衣有迷藥,她一穿上就着了道兒。

    另一可能是,她一換上這賊子就逃離此處。

     賊一逃她一定會追,然後把她引到很多同道之處,宣布他們昨夜是在一張床上……。

     反之,為何二人的長衫都在對方身上? 連蓮以為井非沒有這種可能。

    而此人來這一手,隐隐地,似乎背後有人支持的可能性更大些。

     這個幕後支持者可能是龍家人。

     如果說龍老爺子恨連蓮忘恩負義,找人斬了獨子一隻手,也找人重創忠仆龍不忘,就認為是他唆使這人來對付連蓮的,至少連蓮還不敢如此侮蔑龍潛。

     到目前為止,龍潛除了在護犢方面表現得過分激烈之外,他仍然不是個壞人。

     以龍不忘的為人,似也不會做出這種事來。

     有一個可能的人,那就是“血猴”龍三,龍三上面本有一兄一姊,在他七、八歲時,兄姊生怪病死亡,這就是“三”宇的由來。

     由那時起,龍三受寵,就趨于驕橫了。

     況且連蓮以為,她是個冰清玉潔的姑娘,這色鬼的衣衫隻要穿上,就會被它污染。

     她不願這麼做,雖說人在危急中應該機變,但也要看機變的成功率有多大而定。

     這賊說過,他的本意尚不僅此,這已經挑明了。

     兩人耗時間。

    而這人始終未露面。

     他似也知道,一旦事敗,連蓮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不會放過他。

     “你說你對我心儀已久是不是?” “是……是的連姑娘!” “那麼你的大名和師承可以說吧?” “當然,當然!在下名叫管得寬。

    華山門下。

    ” 連蓮知他在胡扯,道:“管大俠到底有何企圖?何不直說?” “既然如此,我就直說了吧!在下對姑娘絕無非分之想,隻想請姑娘去見一個人。

    ” “誰?” “姑娘,恕我不便提早告訴你,但在半途上,在下就可以相告。

    ” 連蓮猜想必是龍三,但她也不說破,道:“由此看來,管大俠也不是壞人,隻不過是受人之托,忠人之事罷了!本姑娘對這種重義尚禮之人十分敬重,隻要管大俠把衣衫還給本姑娘我一定成全你去見托你之人……。

    ” 哪知管得寬道:“姑娘請原諒,在下辦不到……。

    ”這人真是軟硬不吃。

     連蓮氣得發抖,一籌莫展。

     管得寬道:“連姑娘,天一亮,這兒就會熱鬧起來了!你要盡快決定。

    ” 連蓮幾乎想哭,但她絕不讓此賊看到她的淚水,怎麼辦呢?天亮後能見度更好,在此路過的人一定不少,會不會像看戲一樣圍觀? “如果姑娘不接受這交換衣衫的方式,我連這套衣衫也要收回了……” 連蓮在水中顫抖,這工夫忽見一個長長的人影倒映于潭中,淡淡地不甚清楚。

     “你真不是個東西!王八蛋!雜碎!狗娘養的!”這年輕口音的來人,似乎對這賊子的行為深惡痛絕。

     連蓮一聽這口音,激動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,用“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”來形容莫傳芳,似也有所不及。

     岩石後的小賊大驚,因為他隻要一眼就認出莫傳芳來,雖然這小賊也是師出名門,卻知道和莫傳芳比還差一大截。

     那是在一次偶然的場合下,見識了莫傳芳和“蝦乾‘動手,在三十五、七招上把”蝦乾“砸了一個踉跄。

     這小賊卻又在“蝦乾”手卞吃過虧,而他居然也完全無遮。

     以友人之托來賺連蓮,當然不能染指,但可以變個方式滿足他的意淫,那就是,連蓮赤裸他也一樣。

     兩個人完全無遮,心中想什麼就有什麼,當然,這隻是意淫的皮毛而已。

     “把連姑娘的衣服迎風抖幾下,然後放在大石上……。

    ” “這……當然可以,”小賊道:“雖說在下是受人之托,但基于同情,并未打算對連姑娘不利,隻是促狹想試試連姑娘的應變能力而已!” “血賊!這話能騙得了誰?”連蓮咬牙切齒。

     這小賊把連蓮的衣衫迎風抖了幾下,放在大石上,連蓮發現他的上身是赤裸的。

     當然,莫傳芳早已發現他是全裸的,但卻蒙了面,可見他的膽子不大。

    但連蓮隻能看到他的上身。

     莫傳芳道:“把你的衣服丢在地上,再接我十招。

    ” 把衣服丢下接招,正是不久前他希望連蓮的動手方式。

    真是現世報,立刻就有人加諸他的身上了。

     小賊當然不願裸身動手,但最好是不動手而能脫身。

    他四下打量,忽然又把連蓮的衣衫抄在手中,向下疾竄。

     莫傳芳大怒,一個起落就迎面攔住。

     這也是由于他赤着雙足,地上碎石不平之故。

     小賊道:“你若是君子,就該讓我穿上衣衫和你動手!” 莫傳芳道:“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