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回 荊棘載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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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道:“我被他們騙來,說你有要事相商,一來就中了圈套。

    ” 黎成道:“我也被他們騙了,這幾人冒充商家,說是要購買永興布綢莊……” 韋昌喝道:“閉嘴,少說廢話。

    大爺問你,東門外你那宅子裡究竟有些什麼人!” 萬古雷道:“陸子儀不是告訴你了嗎?” 韋昌厲聲道:“大爺要聽你說!” 萬古雷道:“大爺偏不說,你自己去瞧!” 韋昌倏地站了起來:“你小子自找苦吃!” 熊爺道:“坐下坐下,這小子在石總護院手裡,還怕沒苦頭吃嗎?請石爺加點力就成。

    ” 石總護院手上一使勁,萬古雷皺起了眉頭:“輕些輕些,别把骨頭捏碎了!” 石總護院得意地笑道:“你小子不願把這隻手毀在咱手裡,那就乖乖回熊爺的話。

    ” 萬古雷脈穴被他緊緊扣住,全身功力無法施出,是以隻能由人擺布,便道:“好說好說,要問什麼就問吧,石總護院乘人不防、偷偷摸摸的本事叫在下好生佩服!” 石總護院大怒,罵道:“王八羔子,你以為咱不敢和你動手嗎?就憑你這點微末道行,也敢在石爺面前賣狂!放開你與你過招,三招就要了你的小命,不信就來試試!” 萬古雷道:“成啊,放開手,你我較量較量,莫說三招,就是三十招你也休想勝我?” 石總護院火冒三丈:“好小子你好狂……” 熊爺忙道:“總護院别與他一般見識,休要中了他的激将法,他不過是想讓總護院放開他的腕脈穴,好讓他開溜,千萬别上當!” 萬古雷道:“我才不溜哩,就怕你們不敢放開我,否則,你們一個也吃不消!” 石總護院怒不可遏地叫道:“老夫縱橫江湖三十年,還能怕了你這黃口小兒!” 萬古雷心中暗笑,這老兒雖是老江湖,但性情暴躁,不妨捉弄捉弄他,尋找機會逃走。

     于是道:“照你所說,是個成名的人物,既然是武林前輩,怎會躲在背後偷襲一個武林後輩呢,不怕我将來四處張揚嗎?” 石總護院冷笑道:“你隻管四處宣揚就是了,老夫半點也不擔心。

    因為你小子沒有這個機會,一個死人能到處張嘴說話嗎?” 萬古雷道:“不錯不錯,死人是不會說話的,但我卻不會死,因此還會說話,你敢不敢告訴我你的真名實姓,好讓我替你宣揚美名。

    ” 石總護院怒道:“有什麼不敢?老夫石耀輝,江湖人稱追命三拐,你小子不會耳生吧!” 萬古雷不說話,隻歎了口氣。

     “你歎什麼氣?快說!” “原來尊駕就是追命三拐,唉!” “咦,你小子魚刺卡喉了嗎,快說!” 熊爺十分不悅,道:“石總護院,還要去捉人呢,請将他押上車,回王府!” 石耀輝道:“好,等一會兒再算賬!” 他拖着萬古雷要走,被熊爺叫住,道:“且慢,石爺難道就這般拖着他走嗎?” 石耀輝道:“在我手中,他能逃走不成!” 熊爺徑自走過來,在萬古雷身上點了三處穴位,道:“這小子狡詐,小心些好。

    ” 石耀輝不悅地放開手道:“熊爺既然制了他穴道,老夫再扣他腕脈豈不是多餘?”說完徑自往外走,撇下萬古雷不管了。

     熊爺道:“石爺,城外捉拿餘黨之事,還請費心,請石爺跟他們走一趟吧!” 石耀輝道:“韋昌帶了人去,還有賀爺押陣,去那麼多人未免小題大做……” 熊爺道:“總護院,這些人是王爺下令捉的,不能不謹慎行事,若不能一網打淨,王爺駕前不好交代,還是請石爺辛苦一趟吧!” 石耀輝無奈,道:“好,老夫跟着去!” 一個大漢把萬古雷一把扛起,帶到門外早備好的馬車上,将他安置在後座上躺着。

     萬古雷心中十分高興,那石耀輝扣穴手法極是高明,他一點辦法都沒有。

    現在由熊爺制穴,可以運功沖穴了。

    隻有趕快自解穴道,才能去與耿牛等人會合。

    于是收斂心神,運起功來。

    哪知這一動氣,被制的穴道就隐隐作痛,姓熊的竟有獨門制穴手法,要想沖開穴道,隻有忍受強烈痛苦。

    于是咬緊牙關,繼續運動。

     馬車搖搖晃晃走着,蹄聲得得,使他難以靜下心來,隻好收功,再等時機。

    對西門儀他們,他并不怎麼擔心,韋昌那班人恐怕對付不了他們,要脫身并非難事。

    怕隻怕他們要來晉王府救自己,到時陷于重圍之中,再難脫身。

    須知晉王府裡必有許多能人,多有幾個像石耀輝那樣的高手,西門儀他們就不好對付。

     他想來想去,有些心焦。

    不一會,馬車便停下了。

    坐在前排看押他的四個大漢跳下了車。

     其中一人如捉雞一般,伸開大手揪住他胸襟,一把提了起來,獰笑道:“死囚,送你到地牢裡享幾天清福,包你受用!” 萬古雷道:“多謝多謝!” 大漢将他提出車廂外,把他扛在肩上,大步走去。

    石萬雷舉目探看,見是個大花園,大漢扛着他正往一側的牆根走去,另三個大漢在兩邊跟着。

    來到牆角,萬古雷才發現有道小門。

     另一大漢伸手敲了三下,門竟然是鐵的,隻聽“咣啷”一聲響,門頭上開了個方口,裡面有人朝外看了看,便把鐵門打開,道:“趙爺、馮爺,這是個什麼貨色,上不上枷鎖?” 扛着萬古雷的馮爺道:“這個死囚可是件活寶,王爺要将他運往京師請賞,你将他單獨關在一間裡,替他上五十斤的重枷,腳鍊也要最粗的那種,小心這小子逃跑。

    ” 他邊說邊往裡走,萬古雷見鐵門後是個不大的四合院,從東西兩側的屋中走出來七八人,紛紛向馮爺、趙爺問候。

     馮爺嘴裡哼哼着答應,走到正面房屋前,把萬古雷從肩上往下一放,“叭哒”一聲,萬古雷直挺挺摔在地上,着地時觸動了背部的風門穴,解了禁制,隻剩下前胸的膻中穴和大腿上的伏兔穴未解。

     萬古雷被摔得好痛,仰面躺着動也不動,隻有兩隻眼睛朝姓馮的漢子瞪着。

     馮爺罵道:“死囚,你看什麼,要報仇?” 萬古雷道:“記下尊駕面孔,以免今後相遇時認不出,那就大大失禮了!” 馮爺冷笑道:“是嗎?你以為有‘以後’?到那時你的首級挂在京師城牆上示衆,馮大爺就是進城來,你小子還看得見嗎?” 幾個管牢的笑起來,使馮爺十分得意。

     趙爺道:“把這死囚打下去,小心看管。

    ” 管牢的頭幾道:“這死囚不會走路?” 趙爺道:“他被熊爺制了穴,不能動。

    ” 馮爺道:“這小子在京師竟敢行刺皇上,是個一等一的重犯,說不定要挑斷他腳筋,穿通了琵琶骨押上京師,送走之前你們要小心了。

    ” 幾個管牢的驚呼起來,都罵萬古雷罪該萬死,問要不要現在就挑斷他的腳筋。

     萬古雷聽得毛發倒豎,真要挑斷腳筋,穿通了琵琶骨,這一身功夫不就完了嗎?” 又聽馮爺道:“慌什麼,這得熊爺說了算,你們不得擅自動手。

    好,押進地牢吧。

    ” 牢頭命一漢子把萬古雷扛起來,走進中間屋子。

    這屋子空蕩蕩的,什麼也沒有,隻有一塊鐵闆在中間地上放着。

     兩個漢子把鐵闆掀翻開來,露出一台台石級。

    漢子扛着他沿石級往下走,下到十五級時,牆上挂着盞風燈,隻見前面是一條窄窄的甬道,約有五六丈長,寬處不會超過兩丈。

    甬道兩側支放着一隻隻獸籠,由于沒有燈光,黑黢黢的,看不清籠裡關着什麼東西,一大股臭氣撲面而來,叫人透不過氣。

     萬古雷被扛到右側第三個鐵籠前,另一漢子拉開門,萬古雷便被扔了進去,接着有兩名獄卒扛了鐵枷來,又有一名獄卒拖着鐵鍊。

    不一會萬古雷便扛上鐵枷、套上鐵鍊,動也不動地躺着,縱使他沖開穴道,也難以掙開枷鎖。

     鐵籠門鎖上後,幾個牢卒走了,萬古雷便開始運氣沖穴,被制的穴道立刻疼痛起來,如同針紮一般,十分難受,他咬牙忍受着。

     隔壁鐵籠裡有個嘶啞聲音道:“喂,你是何人,因何事被關到這裡來?” 萬古雷一心沖穴,隻當沒聽見。

     那人道:“你死了嗎,要不就是啞巴,怎麼連話也不說了,我問你犯了什麼事?” 另一側鐵籠裡有人道:“他也許是個聾子,根本聽不見你的話,何必勞神。

    ” 對面有人道:“反正都是死,問不問都一樣,無非是和咱們一樣,得罪了王爺。

    ” 又有人道:“沒死之前日子難熬,聽聽新鮮事也好解解悶,打發打發時光!” 有人附和道:“不錯,讓他說吧!” 萬古雷痛出了一身汗,但他仍繼續沖穴。

     囚犯們見他始終不答,也就不再糾纏,囚室裡又恢複了沉靜,偶爾隻聽見一聲歎息。

    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,萬古雷終于沖開了穴道,但忍受的痛苦難以言表。

    就在此時,地道又有人下來,把黎成關在他斜對面的一個籠裡。

     萬古雷輕松地吐了兩口氣,道:“黎兄,怎麼這時才押下來,他們審問你嗎?” 黎成道:“原來少東家先一步來了,在下被帶去拷問,城外莊裡還有哪些人……” 萬古雷道:“奇怪,陸子儀沒說嗎?” 旁邊籠子裡的嘶啞聲音道:“原來你不聾不啞,還是個公子哥兒,你犯了何事來的?” 萬古雷不理睬他,聽黎成道:“陸子儀雖知道有幾個人,但不知是什麼人,他們要在下說出每人的來曆、武功,在下被逼不過,隻好胡扯一通,他們不信,可也沒法。

    ” “有沒有吃皮肉之苦,受傷了嗎?” “挨那姓熊的整治一番,他施用一種點穴法,那滋味大概和分筋錯骨差不多……” 那嘶啞聲音吃吃笑道:“嘿嘿嘿,原來你小子也遭熊震宇折磨了一陣,那滋味一定不錯! 所以你小子隻好從實招供,出賣東家!” 黎成怒道:“你是何人,誰要你來插嘴?” 那人道:“你問我是何人?要是在外邊,就憑這句話,大爺也要把你送上西天!” 黎成道:“好威風,你既有這麼大的能耐,又怎會被關押在這裡等死?” 那人怒道:“小子你敢這麼對我說話?放眼江湖,誰敢對你卓大爺無禮?我要不是中了熊震宇的詭計,能到這地方來嗎?你小子……” 萬古雷道:“這位卓爺息怒,大家互不相識,又同處于這暗無天日的地牢中,彼此若再争吵,豈不是難過日子嗎?不知卓爺……” 姓卓的囚徒道:“你是這小子的少東家,快命他向卓大爺賠禮,否則他死定了!” 對面籠裡的人道:“少東家你最好相信他的話,上月有個對他不敬的犯人就死在他手裡,所以他老人家決不是虛言恫吓。

    ” 萬古雷奇道:“是嗎?卓爺關在籠裡……” 那人道:“卓爺不知以什麼當暗器……” 卓爺接話道:“那也不是什麼暗器,是大爺我從牆上弄了一點碎磚下來,以神功彈出,把那小子打發到陰間地府中去耍嘴皮子!” 萬古雷暗忖,這人武功了得,隻不知是正是邪,現處境極為不利,又何苦與他結怨。

     因道:“黎兄,你就……” 黎成道:“放心,少東家,在下這就向卓大爺賠禮,請卓大爺恕罪!” 卓大爺感到滿意,道:“好,饒了你一命,算你乖巧,否則,哼哼,叫你當場挺屍!” 萬古雷怕黎成不服又起争端,忙道:“黎兄下地牢前,可曾聽到家中幾位的消息。

    ” 黎成道:“沒有,他們隻字未提。

    ” 卓爺道:“你二人是怎麼進來的?” 萬古雷道:“在下等從京師來到太原府,也不知犯了何事被抓到這裡來……” 卓爺冷笑道:“你這話能叫人相信嗎?别說騙不了卓大爺,就連這裡面關着的阿貓阿狗都不會相信,你小子撤慌還得學着點兒!” 萬古雷不欲與之争吵,便道:“在下雖未說的真話,但也隻有一半是假,不知卓爺……” “你何不把另一半真話說出來?” “這……請卓爺原宥,說了無益。

    ” “管它有益無益,說來解解悶兒。

    ” “在下得罪了京師權貴,隻好逃離。

    ” “你得罪了什麼人物,一品大員嗎?” “雖不是一品,但也可怕得多,此人是新任錦衣衛指揮使。

    卓爺請想想,惹得起嗎?” 牢中幾個同時叫出聲來:“啊喲喲這……” 卓爺喝道:“閉上臭嘴,别打岔。

    ”一頓又道:“你小子好大膽,敢惹錦衣衛的頭兒?” 萬古雷歎口氣道:“惹也惹了,奈何?” 卓爺道:“你小子這份膽量不同凡人,卓大爺最看得起你這等膽大妄為之徒,天不怕,地不怕,不管對方是何等人物都要鬥上一鬥!”一頓續道:“你尊姓大名,可否賜告?” 萬古雷聽他口氣客氣起來,便道:“不敢,在下姓萬,名古雷,卓爺姓氏可否賜告?” 卓爺道:“卓彤,人稱鐵金剛,知曉嗎?” 萬古雷道:“原來是鐵金剛卓老前輩……” “我并不老,稱前輩可以,免去老字。

    ” “是是。

    前輩何以被囚于此?” “我與熊震宇這厮有過節,整整找了他八年。

    一次在山東偶聽人說起,這厮已投效了晉王,混得人模人樣。

    我于是趕來太原府,一打聽便問出來了,他當了王爺府的總管,權勢炙手可熱。

    我便寫了封書信,叫人送去。

    他便派來四個王府衛士,邀我到他府上見面。

    我于是随那四個衛士來到了王爺府,他在一幢樓裡等我。

    一見面我就要與他動手,他說八年不見怎麼還是這般火氣大,要動手分出高下,吃完飯有的是閑空,何必急在一時。

    我說少噜嗦,打完了事。

    他說不吃這頓飯就不與我動手,他會叫衛士與我撕打,他一邊袖手旁觀。

    我向來說一不二,豈肯聽他支配,拔出我的喪魂刀就砍。

    他果然命手下人把我圍在當中,自己朝室内逃去。

    我大喝一聲,騰空躍起,蹿進了室中,雙足剛落地,天花闆上突然落下一張大網将我罩住,他從側室裡哈哈笑着走出來,道:‘卓彤呀卓彤,憑你這點道行也想與你熊大爺鬥鬥,真是自不量力,如今知道熊大爺的厲害了吧!’我罵他道:‘無恥小人,有種的一對一決出生死!’他道:‘姓卓的,你以為你是誰,配與熊大爺動手?告訴你,熊大爺身份高過你不知多少,手下有的是精兵強将,要你的命隻需一句話,何用我親自動手?你真是太不自量!’接着他又以好言相勸,要我别再在江湖上混,投效王爺,在他手底下做事,包我享盡榮華富貴。

    要做官可以做官,要銀子有銀子,要美女有美女。

    我不聽他那一套,臭罵了他一頓,他便把我關進地牢,說我隻要投效王爺,馬上就把我尊為上賓,但我一生最恨這等卑鄙小人,甯肯丢掉一條命,也決不向這王八羔子低頭!” 萬古雷道:“關在此地有多長了?” 卓彤道:“也不長,大約一年多吧。

    ” 萬古雷道:“前輩不為财色所動,晚輩十分欽佩,這熊震宇也太過陰險毒辣!” 卓彤道:“錦衣衛指揮使是誰,該你說了,我的事這牢房裡的人都已聽膩了!” 萬古雷避而不答,反問道:“這牢中一共囚了幾人?是為了何事被關進來的?” 卓彤道:“這兒關着二十多人,大半是王爺府裡的差役,因一些小過失被關進來的,這位晉王爺十分殘暴,動辄就要打人殺人。

    隻有我們少數幾人是外間的好漢,由他們自薦吧。

    ” 對面囚籠裡的人道:“在下張義,是太原府的總捕頭,隻因王爺府裡的人強占民女,打死女子的爹娘,在下聞聽後要拘捕兇手,知府大人叫在下别管閑事,在下不服,據理力争,被大人責罵了一頓。

    哪知第二天王府衛士反找上府台衙門,說在下抓了王府的差役,将在下捉到這地牢裡關押了年餘,有冤無處訴!” 另一側籠裡的人道:“在下陳靈,四個月前途經太原府,在街市上見兩個壯漢毆打店鋪的小二,路見不平上前制止,他二人便與咱相打,被咱打了一頓。

    沒料到他們叫了人來,咱寡不敵衆,被打翻在地,關押于此。

    ” 萬古雷道:“原來各位都有冤屈,王府裡的人也未免過于霸道,叫人氣難平!” 卓彤道:“不說這些,你還沒有說新任錦衣衛指揮使的姓名呢,他究竟是誰?” 萬古雷道:“此人姓皇甫,單名一個‘楠’字,未到錦衣衛之前,不知在何處任職……” 卓彤聲音有些異樣,似乎是十分驚詫:“你說此人叫皇甫楠?沒有弄錯吧!” “沒有錯,在下見過此人一面。

    ” “能說說他的年歲和相貌嗎?” “大約四十一二歲,長方臉,氣度不凡……” “是了是了,一定是他!” “前輩認識皇甫楠!” 卓彤語氣又變得冷淡:“不認識。

    ”一頓續道:“天下同名同姓者有的是……” 話雖未說完,但意思還是讓人聽懂了,萬古雷試探道:“前輩不妨說說認識的那個皇甫楠,他的出身來曆、武功路數……” 卓彤道:“我為何要告訴你?和你剛見面,你的話又半真半假,誰知你是什麼貨色!” 萬古雷一怔,這人怎麼又變臉了。

    江湖傳說鐵金剛卓彤亦正亦邪、性情乖僻,最喜獨來獨往,很少與人搭伴,一言不合,他就會拂袖而去。

    有時他打抱不平,有時他無理取鬧。

    仗着武功高超,在江湖上闖下了響亮的萬兒。

    這種人喜怒無常,還是少和他套近乎吧。

     這樣一想,不再接腔,轉思脫身之法。

     他肩上扛的鐵枷又厚又重,無法掙開。

    腳上的鐵鍊又粗又長,鎖着一把大銅鎖。

    若是無人開啟,他就無法脫身。

     從小到大,他這是第一次吃苦頭,江南神劍再也“神”不起來,隻有讓人挑斷腳筋、穿通琵琶骨,送回京師問罪,一命嗚呼。

    家仇難報,私情難酬,人落到這種地步,還有什麼盼頭? 他不禁發起愁來。

     他再一次領略到人心難測的苦味。

     最先是大管家陸文茂,攜款到青州效忠齊王爺去了。

     後來是楊管家、梁護院、沙師母離開了萬家,事先他一點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這一次又是陸熙父子背叛,去晉王府報信,引來虎狼,使他上當被擒。

    為什麼你信任的人會欺騙你?為什麼受你大恩的人要辜負你?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?這難道公平嗎?看來,處人處事今後得多留個心眼兒,常言道:害人之心不可有,防人之心不可無,這話确有幾分道理…… “喂,你小子怎麼不說話了!”卓彤問。

     萬古雷被打斷了思路,但沒回話。

     卓彤又道:“你小子八成是在打逃跑的主意。

    告訴你吧,這鐵枷鐵鍊你休想掙脫,連大爺我都無法可想,何況是你這個無名小卒……” 黎成怒道:“你休要小看了我們少東家!” 萬古雷忙道:“黎兄,養養精神吧。

    ” 卓彤道:“你少東家敢與皇甫楠鬥,這份膽量我看得起。

    不過人光憑膽量也不行,還得靠真功夫。

    這鐵枷我都掙不開,你少東家成嗎?這又怎麼算小看你少東家了?” 萬古雷道:“小可自不如前輩,但總不能坐着等死吧,事在人為,多想想辦法。

    ” 卓彤冷笑道:“明知不可為而為,這種人不是呆子就是傻子,不過妄費心機而已!” 萬古雷不再理他,一門心思放在鐵枷上。

     鐵枷分兩片,合攏套在頸上,靠一把鎖鎖住鐵鍊。

    隻要開了鎖,解開鐵鍊,就能取下鐵枷。

    但雙手也套在枷上,不能伸縮,能不能靠手指把鐵鍊拉動,将鎖移到面前來呢? 于是他竭力伸開手指勾挂在鐵枷前的鐵鍊,就差着幾寸無法勾到。

    他想了想,把身子往一側移動,然後轉過身正對栅籠,再把頭往前靠,鐵枷觸在鐵籠的栅條上,把鐵鍊往回頂,手指終于勾住了鐵鍊,然後往上拉。

    但另一隻手無法協助,光一隻無法把鎖從下面提上來,他隻好放棄,另想辦法。

    想了一會,把腳往回縮,身子向前俯,手抓腳鍊往一邊拉,把鎖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