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回 黑白二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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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敢與梅某作公平的一拼?梅某是說你等三人聯手齊上。

    ” 他語音肯定而冷峻,因此刻已激起他一腔怒火,不免豪氣大發,盛氣淩人。

     中央那個蒙面婦人,又是“咯咯”一陣蕩笑道:“螢火之光,也敢與皓月争輝!昔年能在馬老娘‘芙蓉十八腿’下走過十招的,已是絕無僅有,你自問比那些高人高出多少?你小子就憑這點輕功,可唬不倒人!常言道:‘全身掉下井,耳朵挂不住。

    ’天行教以挾山超海之勢,舉世皆驚,相信不久,整個武林,黑白兩道,即将悉數歸順本教,你且酌量酌量,能與天下武林為敵?” 這中央的“蒙面婦人”即是“黑寡”馬绮年,她說了半天,仍未說出到底是三人齊上,抑是單打獨鬥。

     梅雪樓推開懷中的成筠,恚聲哂笑道:“‘鼹鼠飲河,不過滿腹。

    ’天行教左道旁門,鬼蜮伎倆,焉能成其大事!既然如此,你且将‘兩儀火艇陣’撤去,梅某必能使你等長點見識。

    ” 突然,左邊那個蒙面婦人,貼在“黑寡”馬绮年耳邊說了幾句話。

     馬绮年右手倏伸,樓船頂端,登時又是“咚咚咚咚”四響鼓聲,接着“轟”然一聲,立刻火光燭天,照亮了半邊天。

     梅雪樓回頭一看之下,不由吃一驚,敢情快艇圈内一片火海,迅速地向中央蔓延而去。

     梅雪樓眦目皆裂,暴喝一聲,“嗆”的一聲,長劍已撤在手中,劍光暴漲之下,“鬼手羅魂”、“神界六通”、“九州幽幽”、“玄圃飛花”、“玉辇捍門”、“鬼神十三式”前五式連綿施出。

     “黑白二寡”和另一個蒙面婦人,當真也不是浪得虛名之輩,在梅雪樓欺身、撤劍、出招的刹那之間,身形電分,同聲疾呼:“鬼神十三式!” “黑白二寡”彈起五尺,以不可思議的速度,各掃出三十餘腿,足未沾地,僅以左掌向下直微吐,又各自掃出十七八腿。

     腿風“霍霍”,幻出朵朵蓮花,狂飚拂起兩丈外的十二個少女的衣衫,“蔔蔔”作響。

     而另一個蒙面婦人,身手更是了得,在“黑白二寡”彈起身形同時,也撤出長劍,以極詭谲的劍招,攻出三四招之多,其劍勢之淩厲,比之“黑白二寡”,似又略勝半籌。

     梅雪樓心中一動,深感此婦的劍術,似與本門劍法有些微相似之處,隻是仍不夠精純,和缺乏雄渾之力。

     “黑白二寡”一口氣掃出四個餘腿,非但未将對方迫退,自己反而險象環生,隻覺梅雪樓一柄長劍,如一條神龍怒蛟似的,虛幻妙絕之中,又排出令人窒息的無俦罡氣,而且,一式比一式淩厲,劍光上半尺劍芒,猶自閃爍吞吐不已! “黑白二寡”這時才真正相信,何以近數月來,武林之中,将此子傳為神奇人物,技蓋武林,幾乎無人能擋。

     蓦地—— 梅雪樓長嘯一聲,劍式驟變,長劍上,且發出“嗡嗡”之聲,交睫之間,競斜切三十餘劍之多。

    同時,左手疾收猛吐,以扇形推出一記“玄天烈火掌”的第四式“火天大有”,刹那之間,一股奇炙熱浪,帶着焦灼氣味,如山湧出。

     隻聞兩聲微哼,“黑白二寡”踉跄後退的同時,梅雪樓挾着銳不可當的餘威,電掠而上,“唰唰”兩聲,十根手指,灑落一地。

     這正是“鬼神十三式”的第六式“斜抱飛羅”,在一記“玄天烈火掌”的第四式“火天大有”輔助之下,一舉削下“黑白二寡”左手五指。

     梅雪樓早已玑珠在握,立将“海天一瞬”身法施至極限,劍尖朝天,刹那之間,抖出漫天點點寒星,向用劍的蒙面婦人當頭灑落。

     突然“刷”的一聲,這蒙面婦人的面罩,早已被梅雪樓的長劍削去一半,立即露出一個面孔來。

     這最後一式,僅是“鬼神十三式”第七式“萬煞朝笏”的半式而已。

     此刻,不但“黑白二寡”手上鮮血淋漓,驚得如木雞一般,即被削去一半面罩的婦人,也不禁駭然暴退五步,愣在當地。

     當然,她們的驚愕,是不足為怪的,因為武林有史以來,一個後生小子,能以六七招劍術,同時挫敗三個曠世高手,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。

     然而,當梅雪樓與這個被削去半邊面罩的美貌婦人,四目相接的刹那之間,不由驚噫一聲,同時呐呐地問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你是誰?” 在梅雪樓極端困惑驚愕之時,三個身影倒掠而起,刹那間,消失在樓船之後的那艘畫舫之間。

     這時,秦淮河上的大火,早已熄滅,非但“天台醉丐”和劉雪那艘畫舫,已失其蹤迹,就是那多得不可勝計的“兩儀水艇陣”,也走得一隻也無。

    隻見陣陣氤氲青煙,自水面袅袅上升,又散布于蒼茫的夜霧之中,四周一片死寂。

     梅雪樓怔立茫茫夜色之中,連三人離去似也未覺,因在他的腦海中,正在殚精竭慮,盡力構想一個呼之欲出,而又遙遠得無法捉摸的影子。

     這個影子的面貌,應該是慈祥而和藹的,然而,這個構想中的影子,不!這個僅是驚鴻一瞥,即令人終生難忘的面孔,竟在秦淮河上“天行教”中出現。

     因此,他感到惶惑、驚愕,乃至于肯定地搖頭,否認自己适才所見的面孔,絕非十餘年來,朝朝暮暮所構想的影子,因為那是不可能的,何況她老人家在半年前,曾親自留箋授技,并稱不久即可與自己見面。

     然而,“啊!”他又驚疑地叫了起來,忖道:“她老人家不是說過,‘天行教’與本門大有淵源嗎?難道這蒙面婦人與母親是……” “不!”他又否認了自己的想法,因為他記得父親曾對自己說過,自己的外公,昔年與武林異人之女,“萬綠叢中一點紅”宮天香結缡不久,即因意見不合而仳離,一年後,“萬綠叢中一點紅”又送回一個女孩,那就是母親,而那“萬綠叢中一點紅”自此一去,再也末現身江湖,五六年後,外公又收了一個徒弟,就是“大羅手”金羽。

    而“大羅手”金羽資質極高,與母親同時學藝。

    他藝成離開東海金鐘島後,卻再無音訊,以為他已經被仇家所殺,但據說母親卻不喜歡這個大師兄。

    直至外公去世後,“大羅手”又突然回到金鐘島,并代替已故的外公“金鐘老人”,參加了武林盟主選拔研究大會……” 他想到這裡,又連連搖頭,自言自語地道:“不可能的,如果母親有姊妹的話,焉有瞞着父親之理?” 一直靜立在一邊,看着他連挫“黑白二寡”和另一個蒙面婦人的成筠,這時才叫了一聲“雪哥哥”,走到他的身邊,道:“雪哥哥,你又在想什麼?” 梅雪樓道:“小兄在想一件不大可能,而又非常可能之事,适才被小兄削去一半面罩的婦人,極為酷似……” 他說至此處,戛然打住,似乎又在極力捕捉适才腦海中那個婦人的影子。

     成筠道:“難不成她像……” “像誰?” “小妹不知猜得對不對,所以恐怕渎亵長輩。

    ” “說吧!不管對不對,也不算是渎亵。

    ” “是不是有點像伯母她老人家?” 梅雪樓抓起成筠的玉臂搖撼着,激動地道:“你怎麼知道?” 成筠道:“說起來簡單得很,雪哥哥自技成重返江湖之後,晝夜思念伯母,可謂廢寝忘食,試想,以你剛才見到那個婦人時的神态來看,在這個世界上,誰能使你牽腸挂肚,失魂落魄?” 梅雪樓又頹然地道:“但這究竟是不大可能之事,因為家母既不曾參加‘天行教’,而且她老人家也沒有姊妹。

    ” 成筠看着他失神之态,心中一陣黯然,道:“雪哥哥,你适才所說是對的,小妹以為這僅是由于你思親過度,發生了一種幻覺而已。

    記得你曾說過,在伯母離去時,你尚不懂人事,且以後未再見過面,不要說這‘天行教’的婦人不會是她,即便果真是她,你怎會認識?” 梅雪樓自幼雖跟父親長大,但他卻不知師父即是父親,而且,在他記憶中,母親根本就未見過,如今,一旦知道師父即是自己的生身之父,且母親也有了音訊,怎能不使他廢寝忘食! 成筠拉着他的手道:“走吧!雪哥哥,這樣憂愁,會影響身體的,況且,我們還要趕回店去,說不定會有奇迹出現,‘天台醉丐’和劉姑娘正在店中等我們呢!” 兩人攜手上岸,成筠又道:“今夜小妹一時任性,差點鑄成大錯,如果雪哥哥有個三長兩短,我……” 蓦地—— 百丈以外,三條黑影電馳而來,梅雪樓的目力非比等閑,已看出最前面之人,乃是曾在白馬山趕屍嫁禍“三心書生”衛天璈,而又投靠“天行教”的“毒書生”霍劍豪。

     第二個人,正是“三心書生”衛天璈,最後一個是“千手書生”董平。

    梅雪樓微微一怔心道:“敢情‘三大書生’都到齊了。

    ”